火光之下,她正举高剑要对一个女孩下手。突然一只手抱紧自己的脚踝,垂眸望时,只见那妇人面目全非,血迹沾满全身,大声为女孩求饶。女孩哭着叫母亲。不知为何,她怎么也下不了手,然而一想到姬宁风的话,身体本能的向前走,拖着妇人的身体,不顾妇人哭喊。
“娘亲——”
“啊!”怜音腾的坐起来,满头大汗,仰望天空,天色不佳,昏昏暗暗,似乎有一场雨。她静静坐下来,那稚嫩的孩童音仿佛犹在耳边。火光,鲜血,残尸...犹如波涛涌进大脑...大概昨夜碰到金良景的原因让她夜晚歇息梦到这一幕。
“你放了她,日后她寻你报仇,你当如何?”
“杀人偿命,我理当受此仇恨。”那日与她一起行事的还有一位女子,是姬宁风派她来监督怜音的,不过此女幼时与怜音耍过,因此也没在姬宁风面前揭发怜音。杀掉金家百余口人,眼盯着金良景带伤逃出,怜音也只是看着。
怜音四处寻望,没见他们三人,拧起眉头。阮栋朝说什么也不会丢下她的。一站起身,就见*涧向这边走来。“你们去了哪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马不见,一早上寻马去了。”*涧叹气说道。过了半刻钟,阮栋朝与金良景一起回来。*涧道:“找到了吗?”
“谁知道何时跑的?又往哪里跑的?没头没绪的,也没见到一匹马。”阮栋朝道。“先不提这事,看这天似乎有雨,我看我们要立刻赶到驿站,否则就要受淋雨之苦。”金良景提议。
“驾,驾——”
四人走上大道,一阵马蹄之声过耳而去。四人抬首,见马上之人一身江湖打扮,行色匆匆,不知有何重大之事,竟如此慌忙。走到驿站不过一会儿,天便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秋末的雨,夹着寒气,落在人体上,全身也好似粘上寒气。
驿站挤满了人,想必也是来躲雨的过道人,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操着不同的口音夸夸其谈。你一句我一句,整个驿站热闹至极,四人坐定,唤驿站中的伙计烧来姜水,*涧竖耳倾听众人讲话。
嘈闹之中隐约听到“江湖月令”四字,初入江湖,*涧便知所谓江湖月令就是用来掌控江湖泰山,华山,衡山,恒山,嵩山五大派的一块令牌,不过这月令长何模样就不得而知,据说状似新月。
“...那宝藏地图就藏在其中。”
姜水送来,金良景盛满一杯,杯中热气滚滚,不经意间听到对桌所言的江湖月令,她内心凝重起来。曾路过自家书房,不小心偷听到父亲与自家哥哥的谈话。“这盒中之物你可要保管好。”
“这是?”从门缝中看去,哥哥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见盒中实物,面色大骇:“这就是月令?”
“月令一共有五块,众所周知武林盟主手中有一块。其余四块,我们家拥有一块,另外三块下落不知。若非到了大难之日,不可轻易拿出,更不能轻易将五块聚齐。”
只见哥哥郑重点头,父亲又与哥哥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自己没兴趣听,也就离开了。现在想来,家门被灭,那块月令也不知落到何处。
“诶,你这乞丐儿怎么又来啦,昨日还没吃够教训吗?”驿站伙计冲一个蓬头垢面,破布烂衣,佝偻着背的人吼道。那人哆嗦着身体,指着外面落下的雨水,嘴里说道:“水,冷。”伙计笑道:“冷,你就上我们这儿来了。我看你是没吃够棍棒!”
那人傻呵呵的笑道:“吃,吃。”说着手就伸上柜台桌几的一碟点心。伙计拿着蒲扇,将他的手挑开,蔑视着他:“这是你能拿的。”说罢,又叫来另外两个伙计道:“把他丢出去。”
两伙计有些嫌弃的看着老乞,正要动手时,一清脆女音喝到:“住手!”正聊的起劲的侠客,见话题被打断,纷纷转头注视站起来的女子。
她往旁看了一圈,对客栈伙计说道:“既然此人是饿了,你们就给他拿点吃的,钱,我付!”
“这一次你付,那么下一次呢?这老疯子自从半个月前来到此处,没少在我家吃喝,你能付清吗?”伙计将她上下瞧了一番,说道:“看你这一身打扮也是个穷江湖人,自己都管...”
“嘭!”*涧将茶杯放在桌上,故意做出大动静,打断了伙计的话,站起的怜音朝他看了一眼,众人目光也都转向他,*涧假装尴尬之意笑了笑:“那个,喝茶喝的太入神,不小心,杯掉下去了。”那伙计双手抱肩轻视的笑了笑。忽然,*涧声音一变:“你这伙计竟敢如此狂妄,不过一个老乞,你竟如此蔑视人。”
那伙计见状,声音提高几分:“大胆,你可知我是何人。我见你们都是行走江湖之人,不与你们一般见识,将你们赶出小站。你还敢站出来多管我的闲事?”
“哟,不知在下哪一位?”*涧又嬉笑问道。那驿站伙计见他一会儿正经严肃模样,一会儿调侃嬉笑模样,这分明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旁的伙计得意的说道:“我家老大是青州知府徐华正的侄子,这驿站便是徐大人帮衬开的。”驿站伙计听自己人说了这么一句,气消了一些,朝*涧说道:“知道我是谁了吧?小心我叔叔送你们坐牢。”
周围食客听此言,大笑。就连怜音也忍不住笑了。驿站伙计见大家都在笑话他,脸色一变,指着他们说道:“你们...你们竟然不怕?”
江湖之人若怕官兵,就不会出来闯江湖,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知府,大概就算皇帝来了,他们也无动于衷。*涧道:“怕,怎么不怕,还要请大人手下留情!”那伙计见*涧笑着说道,分明没把自己当作一回事,大声唤来打手。
金良景站起,对驿站伙计说道:“老板,在座的各位都是武林好汉,若你要大打一番,在下相信一定会引起在座的怒气。依在下看还是勿扰大家食饭。”
“这老乞在此,便影响大家食饭。”伙计说道。金良景道朝大家看了一圈,道:“各位好汉都是狭路上的英雄,怎会计较这些?”说罢,又问食客:“在下说的是否正确?”
食客附和点头。
那伙计见此状,唤回打手,无奈之下,只好忍让。怜音将老乞扶上桌,唤来吃食。那老乞见吃的,立刻端起菜盘,狼吞虎咽,边吃边道:“好吃。”老乞身上染着雨水,隐约可见脏衣上的血迹,手臂肌肤上,伤痕显眼。
阮栋朝看乞丐伤的严重,抓起老乞手臂,老乞立即挣扎着喊:“要,要吃,吃。”阮栋朝放下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问:“你怎么会中过老贼头的轻肤丹?”轻肤丹是能使浑身又酸又痛又痒而又难以忍耐的丹药。
老乞不理,眼睛盯着桌上的菜食。阮栋朝将菜食端起,说道:“你不回答我,我就不给你吃。”那老乞二话不说,突然大声哭起来。桌上三人看着阮栋朝,过了一会儿,*涧看不下去:“我说,阮兄,你还是将吃的给他的,哭的怪可怜的!”
阮栋朝放下菜食,老乞立刻止住眼泪,端着盘子吃起来。怜音问道:“怎么了?我刚刚听到你提到白怪,此人与他有恩怨吗?”
阮栋朝转念一想,心道:“莫非...这人是当年的那个道士?”
“老贼头虽然喜欢做药,不过不会轻易让中过他药的人还活着。如果是恩怨的话,老贼头喜欢直接活捉那人,然后带回岛上慢慢折磨而死。”
“怜音,你还记得当年那个道士吗?”
怜音点了点头。阮栋朝身手扒开老乞前额散发,老乞见阮栋朝手触自己额头,于是缓缓抬起头,疑惑的看着他,接着傻乎乎的一笑。
隔壁桌上食客说着话,夹菜而食,一抬头,就见老乞那张脸颇为眼熟,仔细一想,突然拿剑拍起。此人身材高大,他一站起,同伴便察觉,问道:“石兄,你怎么了?”见他怒目而视前方,便朝身后望了望,也站起身来。
阮栋朝见老乞就是几年前被自己整个的老道,不由唏嘘。金良景见阮栋朝神情问:“你认得?”
“方林山!”姓石的汉子举剑而来。*涧伸出手臂挡住这人:“这位兄台,稍安勿躁。有话好好说!”那姓石的汉子道:“有何好说的?老子找他找了十几年,如今终于找到他,不杀他老子怎消气?诸位有所不知,方林山这恶道曾弑我胞弟,连全尸也没留给我。如今还要老子留他一命,简直笑话!”
话罢,就要拔剑。金良景说道:“阁下。虽说这老乞曾弑杀胞弟,但如今也让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也算是得到了报应,现他神志不清,智若孩童。在一番计较,怕是过意不去...”“你这话,就是老子的不对了?”
“并非如此。若是胞弟在此...”
“哐”姓石汉子拔出剑:“在下不想听姑娘废话。”与他来的四位朋友也纷纷抽剑,怜音见此,双眼如鹰隼般的盯着他们,只怕这些人一动手,她便先杀之!
姓石汉子剑直指老乞而去,怜音袖出匕首,正面打开长剑,两利器相碰撞出刺耳声音。姓石汉子朋友见其动手,纷纷长剑相向。怜音朝阮栋朝道:“你带着他离开。”
阮栋朝抓起老乞,带着他一路往外跑,老乞满脸狐疑,觉得阮栋朝好玩,便听话的跟在其后跳着两腿子跑起来,屋外仍旧下着雨。*涧,怜音,金良景三人断后,那五位汉子直追方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