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浦南转身在主位上坐下,江池道:“如此赶急,就连喝一口茶水的功夫也不可耽搁,到底是为何事?明月宫之事也有了十多年,不见有何头绪,去了嵩山未必有法解决!”江浦南道:“他们未必是为了明月宫之事。”江池道:“在江湖上,除了明月宫之事,孩儿倒不知还有何事如此棘手。”江浦南道:“你身涉江湖时日不多,自然不明白。在这江湖之上,大小事情少说也不少于千件。好了,你只需将谭凤的事办好。”江池道:“是,孩儿欲将此事的地点办于芙蓉山庄,已书信一封交给了盟主。”江浦南道:“考虑周到就好!”江池应肯。江浦南又道:“你去叫良景和那位阮少侠,水上庭备宴!”江池点头离开。
江池一走上回廊,树丛之中钻出一个人影,高兴的唤道:“三师兄,三师兄。”江池停下脚步,看着他向自己跑来,问道:“幕卷,何事?”幕卷舒了一口气,似乎跑了一段路,道:“还不是鸣鸾,非得让我来找你去后山。怎么说我也是她四师兄,老是没大没小的吩咐我办事。你啊,找你半天也没人影。”江池一笑:“我去爹那儿了!”幕卷有些不耐烦:“管你去哪儿了。我跟你说,你赶紧去后山。”江池道:“为什么要赶紧?”幕卷道:“你忘了,明日鸣鸾要回锦州!现在天都差不多要黑了,离明日还有多长时间,手指都能数出来。”江池这才反应过来,心道:“今日一忙倒是将这事忘了。”
在众弟子中,江池与鸣鸾关系紧密,也让江佩玉经常戏言这个弟弟,言说江池要娶鸣鸾,让鸣鸾不要惦记回锦州。
江池心知自己对鸣鸾十年的疼爱早已超过师兄妹情谊,便向幕卷道:“爹吩咐我去唤今日来的两位贵客到水上庭用宴,师弟,你就替师兄唤好了。”幕卷不悦地撇嘴:“算了,你就去吧。”
江池来到后山,后山上正有一个粉色身影练剑,练的正是贯芙山庄的剑法贯芙二十三式中的最后一式融会贯通,夜已拉起帷幕,月已升,在柔和的月光下,她的身影显得灵动。但在江池看来她的剑法仍不够熟练,并且过于柔弱,更不能将这融会贯通发挥到极致,所谓融会贯通的极致就是将这连贯二十三式的剑法融汇成一套剑法,每一套剑法练出来,都是剑中剑,剑上法中有法,让敌方无可堤防,剑过之处皆能形成薄伤,不过这倒要看使剑之人力道如何了。
江池立即从身旁的树上折下一根细树枝,飞身一跃便和鸣鸾舞起剑。鸣鸾看到来人微微一笑,剑锋一转朝向江池刺去,江池飞身向后,用手中的树枝挑起鸣鸾的剑,眼见鸣鸾的剑就要掉落地面,他手腕一转,鸣鸾重新捏上自己的剑,继而又朝江池刺去。两人相互对招,最后鸣鸾累得躺倒草地上才作罢。
江池走到鸣鸾身旁蹲下来,笑道:“六师妹进步不小啊!”鸣鸾喘气着粗气:“可不是嘛,你使树枝与我周旋,就能把我累成这副模样。若是江湖上的人,可不会像你这样对我处处留情。”江池道:“你未与江湖上结怨,旁人为何对你行害?”鸣鸾坐起身,抱着单腿,道:“那当然咯。这么一回锦州,更难出江湖,自然不会得罪江湖之人。况且,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与人结怨的。”江池垂下脸,问道:“你当真就如此想要回去?”鸣鸾道:“我…”她的眼前迷茫起来:“我是…”一连说了三个“我是”也没想到怎么表达自己的心理:“我是,是比较想念在锦州的爹娘,可是我也舍不得众师姐师兄弟。”江池点了点她的鼻子道:“若是舍不得,见了爹娘就回来。”鸣鸾转过头看着江池笑道:“我知道,三师兄也舍不得我。”江池道:“众位师兄弟都舍不得你。”鸣鸾望着镶着黑色的天边道:“十年之情,哪是说舍得就舍得的,如此多令人快乐的回忆,我的心又怎分割的下?”江池道:“何止是你,我们中无论是谁,都将分割不下这份情谊,而我们的情谊自然是天长地久。”鸣鸾张开双臂,大声喊道:“对,我们的情谊会长长久久。”说完便对着江池傻乎乎的笑着,双臂仍抱住自己的单脚。江池道:“明日我向爹说,让我送你回去。”鸣鸾道:“二师兄已告知师傅,他将送我回去,师傅也同意了!”江池脸上闪过一丝失落,说话声音也沉下了许些:“也好,二师兄性情开朗,你和他在一起,路上一定满是欢声笑语。”说罢,自己站起身,将手中的细枝随手丢入草丛之中,朝着后山出口走去。
鸣鸾站起身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已然是一片失落,心道:“三师兄,我…我其实还有话要和你说。我回了锦州可能再也回不了山庄了。你会想我吗?会的,你一定会的,对吧?”鸣鸾见他已走远,将他丢开的树枝拾起,放在怀中。
阮栋朝与金良景吃过饭,向着客房的方向走去。回廊之上,只闻鸟叫,脚下的池中一片树影曳动,两人之间一片沉寂,阮栋朝忍不住问道:“今日?”金良景急道:“今日并没有什么,我想明日就离开这里,去我姨父家。你呢,你有何打算?”阮栋朝从金良景的语气中,听出金良景的心情不佳,道:“我…”一时半会也没想到自己的行程,反正这一路也算是跟着金良景的。
金良景道:“不如你也随我去我姨父家。你是我救命恩人,来镇江的一路上,对我时时照顾。现在临近腊八,至少随我去姨父家,喝碗腊八粥。”阮栋朝闻金良景话中的腊八,眼前一亮,心道:“腊八,老贼头必定出海。”于是便道:“我倒也想四处走走,若是不打搅你姨父的话。”金良景道:“要说打搅的话必定是我一路上打搅到你。”
与阮栋朝说了几句话,金良景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金良景与阮栋朝的客房不在一个院子里,所以差不多走到回廊尽头,两人便告辞,各回各房。
阮栋朝正要回自己的房间,恰巧一个穿着粉衣的女子从一条小道上走出来,左手上拿着一把古黑带银的剑,右手里拿着细树枝随手舞着。脸上的神情在月光下看不清,朦朦胧胧的。
阮栋朝叫住她,她抬起头,嘴角露出笑容,道:“你是今日庄上来的贵客!”阮栋朝道:“是你!”今早是鸣鸾为金良景和阮栋朝通报的,鸣鸾出庄是买一些回锦州要带的东西。鸣鸾道:“天色有些晚了,早点歇息。”阮栋朝道:“我想问你一件事。”鸣鸾点头:“你问吧!”阮栋朝道:“你们庄上有没有,嗯,有没有一个小女孩?她现在大概十五岁了。”鸣鸾道:“庄上十五岁的女孩子就只有我了!你问这个做什么?”阮栋朝道:“没什么。我先走的。”鸣鸾心中甚怪,不明白庄上的客问这个做什么。思忖半天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不过那种愁思不舍被阮栋朝打断后,心里也就没再犯愁!
鸣鸾继续向前走,欲回自己的院子。经过藏书阁,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鸣鸾心道:“这么晚了,藏书阁那边怎么还有动静?”藏书阁是庄上禁地,若没有庄主吩咐,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入内。鸣鸾走近藏书阁。藏书阁附近皆是高大的乔木,中间留出一条碎石铺成的小道,鸣鸾想要看看这么晚了究竟是谁在阁内。阁中一片翻动的响声,鸣鸾耐不住性子轻悄悄地向阁子里走去,不经意间踢动路边的石子。鸣鸾见状立刻闪到树干后面。阁中的响声停止片刻,半晌,一个黑影从阁中走出,见外面无人又走进阁内。鸣鸾欲前去通报师傅,庄中闯进了外人,步子还未踏出一步,脖颈被人掐住。鸣鸾看清此人面貌,瞪大自己的眼睛:“你…你!”那人见她认出自己,手下的力气不由加重…!!最后见阁内并未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便飞身离开。
阮栋朝在自己的院外的石凳上对着月亮坐下。虽说天色渐晚,不过全无睡意,只好闲坐。忽而听树丛中一阵声响,整个人也站起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果不其然一个人影钻了出来。一身打扮是庄上的徒弟打扮,但阮栋朝不知他是庄上的第几小徒弟,这么晚又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便问:“你在做什么?”那人清理衣裳的皱处,回道:“没有,没有,我路过这里。”阮栋朝更是奇怪:“路过需要钻草丛吗?”
“谁说我钻草丛了,我四师兄太过分了。我不过拿了他一床被子,他就把我从房间赶了出来,我要是不躲着点,他准追着我到处跑,那家伙腿脚快,我根本不是对手,好不?”他向阮栋朝扔了个白眼,见阮栋朝一个人在客房住,又道:“你一个人?我现在被师兄赶出来了,不如你就收了我吧。我叫墨玉,排行老七!”阮栋朝看他没恶意就留下了他。庄上的师兄弟们,每两人一间房,幕卷和墨玉一间,两人性格相斥,为了一杯水都能吵起来,更何况一床被窝!
次日,清早辰时未到,庄上的人聚到鸣鸾的房间。阮栋朝是被金良景在院外叫醒的。墨玉赖床,阮栋朝起后,墨玉仍旧继续睡,昨日两人先是下了几盘棋,又聊了半晚上,直到三更才睡下。
墨玉睡相不好,整个晚上,阮栋朝便没熟睡,时不时地被墨玉一脚蹬醒!时至今晨,睡眠不佳。
阮栋朝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拉开门。金良景见阮栋朝一脸憔悴,便道:“抱歉,清晨打搅你休息。只不过庄上发生了事,我不得不来叫你。”阮栋朝下意识问道:“何事?”金良景皱着眉,两人边走边说。
鸣鸾的闺房内,站着庄上各位师兄姐弟,脸上神色无不悲切,妘娘坐在床头之上,抓着床上之人的手,默默流泪!江浦南站在一旁,脸上明显一股怒气。
度秋瞪着江池,江池的眼睛不过放在床上,脸上写满自责!
阮栋朝和金良景一走进屋子。众人转头看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