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傀?”我拧起眉头。
闻所未闻,是什么鬼东西?
“‘魂王’少布,是我感觉在三王里面最棘手的一个,即便此人一向低调,不怎么喜欢展示自己的实力,但就我这几年暗中搜集的情报来看,此人当真是个大麻烦。”我姐说。
“难不成他比五妖仙还要更强?”我问。
“正面冲突的话,少布必定不是五妖仙的对手,可四王的实力和能力,都是各有千秋,道法术法千变万化,道门中人的实力强弱,又不能以狮虎肉搏而论。”我姐说。
“这话不假。”无名点头。
“少布在蒙语中的意思,是指‘鸟’,而在大漠上,名字和飞禽有关的人,皆是受到了一种特殊术法的传承。”我姐说。
“什么?”我问。
“咒。”
然后,我姐端起棋局旁的清茶,饮了一口。
在很久以前,世间妖魔鬼怪横行,使的人心惶惶之时,人类还是相当畏惧妖魔鬼怪,毕竟两者的实力差距过于悬殊。
山有七百八十六怪,水有八百四十四精,举头有灵,草木皆神,凡人所拥有的刀枪棍棒,对于那些修炼百年的神鬼魔怪来说根本不值一哂。
然而,天地蕴“气”,阴阳有“咒”。
关于“气”,不必多说,便是我们在座绝大多数人都练过的“炁功”,所谓的“炁气”。
为了对抗天道孕育出来的“妖”,人类在一百万次的肉体锻炼后,从失败中学习,自绝境中逢生,终于理出头绪,开创了武术,渐渐发现了天地之间蕴藏着无穷尽的“炁气”。
起先,人类只是对“炁气”有了非常模糊的理解,但仰赖智慧与实践,“炁气”慢慢融入了武术系统,终于让弱小的人类走上了“变强”的康庄大道。
这即是所谓的“以武悟道”。
许多掌握了“炁气”的武术高手,不仅能劈断坚石,以一当百,甚至还能用手中刀剑斩杀妖物,鬼神皆惊。
而“咒”,同样自古有之。
以人类所能理解的语言来说,“咒”,可说是“宇宙间包罗万象的各种能量,所共通的转借契约”。
没有不能订定的契约,没有不能转借的力量,只是一切讲究对等与交换,是以需要“修炼”。
原本“咒”只属于修炼非凡的妖物与仙家所有,但不知为何、从什么样的机缘开始,或许是受多了“咒”的侵扰,少数的人类也开始得到“咒”的启发,踏入“咒”的世界。
参悟了“咒”,人类得到了威力强大的超自然力量,口中念念有词,手指结通印记,就能击退神魔,进而支使妖物,正所谓“鬼使神差”。
“气”与“咒”,孰高孰下,胜负莫测。
一般而言,习练“咒”的新术师,对抗妖魔的能力会大大领先锻炼“气”的武者,但“咒”非常仰赖领悟力——也就是与生俱来的资质,除非是禀赋极佳者,根本无法进入“咒”的高深世界。所以锻炼“气”的武者能力会逐渐追赶上习练“咒”的术师,乃至大大超越。
就结果来说,不管是任何时代的人类,刻苦修炼气的武者,都要远远多过于钻研咒的术师,所以威震天下的武将者众,而留名历史的术师则少。
小惜月和小神枪所在的梨园道门,便是使咒差神驱鬼最好的例子,而因为是后起之秀的道门,兼具着修炼咒和练炁气,却还是偏向炼气武斗多一些,请神降仙只是辅助手段。
八大道门之魁首,江西龙虎门,秦先生所在的旁门左道,湘阴背尸人,东北黑土地上的出马仙,皆是如此,战斗手段离不开“咒”,却都是修炼的浅薄,大多数时候,还是冲上去肉搏蛮打。
至于原因,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能有天赋把“咒”钻研到极致的人,少之又少。
而那“魂王”少布,便是彻底修炼“咒”的出神萨满。
在十多年前,他只有九岁的时候,便已经是名震整个大漠了,雪中梅曾经评价过他,用不着一百年,只需给这个孩子五十年,他便是能超越修炼四百多年的彻辰。
而现在少布已经二十九岁,便是放眼整个大漠,也无一人的咒术,能在他之上了,大漠上的妖魔鬼怪,皆是要向他俯首称臣。
听完了我姐的话,我深表怀疑。
那个少布真的这么厉害?
我感觉我姐有些夸大其词了。
我们中原道门,近年来公认的前途最强,天下无敌的小神枪,也没有被吹的这么厉害。
于是,我向我姐提出了我的质疑:“以人类的躯体,无论是修炼炁气,亦或是修炼咒术,天生的根骨摆在那里,天赋再强,也是有着局限所在。”
“可少布并非是人类。”我姐摇了摇头。
“姐你在瞎说呢,我们当初在金沙镇同他打过照面,他就是人类的模样啊。”我说。
“他是半妖之躯,人类和妖怪私通生下来的异类。”我姐说。
“半妖?”我瞪大眼睛。
我陡然想了起来,那少布留给我的最大印象,就是他脸上挂着的神经质笑容,还有那嗜杀的眼神,的确很像……某种动物。
“不论如何,那家伙的实力不容置疑,当初我们同他交过一次手,他大概没有尽全力,只是陪着我们在玩,但当时他使出了一招厌镇术,堪称无解的存在。”无名摸了摸她的龙角。
这个我同意,这一路大风大浪的走过来。
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术法。
比那厌镇术更可怖!
张嘴开口几句话,便能取人性命,这简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
或许,这就是“咒”所强大的地方。
而少布所使的那“咒傀”,顾名思义,便是用咒术所驱使的傀儡,也是所谓没有生命和灵魂的东西,无名的龙目无法看见,无法提防。
“大致情况便是如此,雪中梅和郭守真若不是傻子,必定会派少布带着先头部队,找准时机前来偷袭我们。”我姐说。
“所以,即便我们在此安营扎寨,也要万分提防才是,而且今晚乌云蔽天,我拿手的星命术也无法使出来,当着是不巧,没法预知敌人的行动。”陈大萝卜摇了摇头。
“不论如何,大家都先回各自的帐篷休息吧,明后两天我们的援军陆续到来,守备的压力也会小一些。”我姐说。
之后,我们大家伙儿各自回去,我则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无名的身边。
这个时候,岭上呼啸的寒风已经停了,夜空中飘扬而下无数的雪花,给人一种异常宁静安详的感觉。
我站在帐篷的门口,仰头看着那些雪花出神。
“大海,若是这一仗赢了,你有什么打算?”帐篷里的无名问我。
“当然是和小月回到塔山村,隐居起来结婚生子,从此不问世事,安稳幸福的过完这一生。”我说。
“真的是乡下人的朴实理想。”无名嘘了一声。
“怎么,听你的语气,倒是挺瞧不起我的人生理想?”我笑着问。
“那是自然,我一向不喜欢你们人类这等唧唧喔喔的儿女私情,很没有意思。”无名撇嘴。
“话说,我也很好奇,无名姐,虽然我知道你是那种满脑子都只想着变强,称霸世界的中二少女,但是,在你过去活了一千多年的时光中,难道就一次也没有对某个异性动过心吗?”我问。
“没有。”无名的回答斩钉截铁。
然后,无名握紧拳头,说:“变强,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
我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这个傻娘们,真的是……”
这时,无名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问:“那个……我发现,你姐姐和陆星离那个小崽子,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我顿时虎躯一震。
其实之前我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只不过他们两个一直隐藏的很好,没有显露出太多。
不过我感觉,小神枪和我姐的性格,可以算是上是互补……不对,应该是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会接受和认可彼此的存在。
毕竟小神枪是那么一个倨傲无比,尾巴翘到天上的人,自命不凡到了极致。
而我姐虽然明面上没有那么臭屁,但是读书多的聪明人,多少是有一些傲气的。
这两个人如果能在一起,那也是天赐良缘,不然以他们两个的性格,恐怕再也找不到能和他们搭调的另一半了。
而且,之前在塔山村的时候,我曾经用“扑地虎”给小神枪算过一卦。
卦象上,显示他姻缘的结果,也确实表明我和他未来会成为一家人。
“你怎么看?”无名一脸坏笑的问我。
“什么我怎么看?无名姐,你说你这个人,刚才你还在那里装冷酷,说你感觉我们人类的儿女私情很无聊,现在八卦起来别人的情情爱爱,我看你比谁都积极。”我说。
无名哼了一声,说她只是好奇罢了,顺带关心她的好徒弟陆星离的终身大事。
我还想再和无名斗上几句嘴,突然瞥眼看见,帐篷外面的夜空中,飘扬而下的雪花,有着什么异常。
我定睛去看,发现在那些雪花中,夹杂着几片什么东西。
同样是白色的,不过不是雪花。
而像是……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