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梅是现任的妖妇。
妖妇是一个身份,也是一个头衔。
依照我的推论,妖妇是天目众的首领,而天目众是侍奉那三眼邪神的组织,妖妇自然就是距离那三眼邪神最近的人,类似萨满教的大祭司。
第一任妖妇就是壁画上这个身份未知,背叛了人类的的女人,她带着三眼邪神的残骸逃到遥远的北方,鞑靼的蒙古高原,荒漠上的永夜之地。
那女人在永夜之地的下面,建造了一座城池,和她的部族中那些依旧信任她的子民一起,妄图复活三眼邪神,获取它的力量,重新夺回中原地区的统治权。
只不过那伙乌合之众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不然历史上也不会一丁点儿零星的记载也没有。
而后,他们还可能被从中原追杀而来的华夏部族围剿,杀掉了他们的许多族人,并把那三眼邪神封印在了那扇巨大黑色石门的后面。
一晃眼千年流逝而过,元朝覆灭,明朝初期之时。
一处被称为“黑城”的古城遗址中的小村庄,一群乞颜部的遗族,坚守着黑城,也坚守着祖先传下来的那个秘密。
在这个时候,事实真相的脉络,才是承接吻合了许多年前,梅跟我讲述过的,唯一完整的那个故事。
关于“妖妇”的故事。
村子里萨满巫师的儿子,被称为“彻辰”的年轻人,被父亲告知了村子所守护的最大秘密。
在那不被阳光普照的永夜之地之下,封印着一位神灵。
村子世世代代守护在此,就是为了找到解除那位神灵封印的方法,让那位神灵重见天日,恩泽信仰萨满教的乞颜部遗族。
彻辰和他那野心勃勃的父亲一起,打算完成这个世代祖辈都没有完成的宏愿,让神灵重新降临于人世间。
而唤醒那神灵的方法只有一个。
把“乌里罕采格”献给神灵,神灵就会挣脱铁链。
所谓“乌里罕采格”,意思就是杀不死的女人。
再往后,也是能把一切都连接起来,连成一个完整的圆。
戮妇黑面凶徒,史书所记载的无差别杀人事件,这群遗族只为了找出那杀不死的女人。
彻辰的父亲用出的禁术“查干如娜仁”,向黑色的太阳奉献出自己的灵魂,借助邪神的眼睛,找到了雪中梅。
妖变的东北出马。
被彻辰带走的雪中梅。
王应许的逆转生。
最后,妖妇出世了……
现在,我的心情相当复杂。
性格沉默寡言的梅,这辈子也就只给我讲过一个半故事。
那个“一笑倾城”的故事,救了我的命,让我赢了吴子轩,没有把命丢在金沙镇。
这个关于“妖妇”的故事,也早已揭示了她自己的真正身份。
她早就把一切都隐喻在故事里,把关于她的一切,都向我坦诚。
只是。
当时我全都不明白。
这时,黄裳的话又打断了我的思绪。
“按照你的推论,那我们这些被雪中梅所操控的祭品,最后的宿命又是什么?”黄裳问。
“关于这个,稍微动动脑子,也能推理出来。”我说。
然后,我问黄裳,我们这些被选中的祭品候选人,共同的特点是什么?
“有着异于常人的命理。”黄裳说。
“游戏的规则呢?”我问。
“互相残杀,狭路相逢,命最硬的生存,而且,那个人还必须要适应天目……”
黄裳说到这里,便是闭了嘴,同时眼神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最终的胜利者,要成为三眼邪神复活的容器,是吗?”黄裳咬着牙问。
我点了点头。
命理必须特殊,而且足够强大,才能承受三眼邪神的附体,正如古代那些起兵造反的草头天子,刘邦朱元璋等人,哪一个都是出生时即有异象,命理逆天,才能承受的住那神授予的君权。
而成为那三眼邪神复活附体的容器,更是需要强到极致的命理。
所以我们这些祭品候选人,才会被设计着互相不死不休的争斗,像是炼蛊一样,决出最毒的那个。
“你想赢得这场争斗吗?”我问黄裳。
黄裳自然是摇头。
“你是个聪明人,冯梦瑶一开始就告诉过我,而我也同样不蠢,我们两个在雪中梅设计的局中,是死斗的对手,但最终赢的人,下场可能比死亡还要凄惨,被操控的棋子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赘述。”我说。
黄裳没有说话,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
我也是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他愿不愿意同我合作,一起掀掉棋盘,是他的选择,我不会强求,反正就目前来看,他也并没有要取我性命的意思,只是垂涎我的天目。
我也不怎么想留着这个恶心的玩意儿,离开巢城之后,他若是喜欢,我抠下来白送给他便是。
“走吧,去后殿看看,那里有什么。”我说。
我们继续前进,走到了后殿的尽头,眼看着这里矗立着一个祭坛模样的拱顶石台,石台的两边,悬浮着两块勾玉形状的石头,一块黑色,一块白色。
那两块石头颇为奇怪,也没有任何外力作用,居然就那么漂浮在半空之中。
但是,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了石台最上方的那个东西上面。
一个不大不小的黑色玉盒,上面雕满了眼睛的图案。
冯梦瑶她们倒是还好,我和黄裳都是激动的要原地蹦跶三尺高!
谁都想不到,三年之前,那个黑萨满大费周章的进入这巢城里,居然没有取走这个装着神物的宝贝盒子?
我也想不到原因所在,八成是他并不在意这盒子里的东西?而是另有别的目的?
不论如何,我是走了大运!没有白跑这一趟!无名委托我的任务,也是能圆满完成了。
我小跑着向那石台而去,却是发现石台的路被一个无比奇怪的东西挡住了。
那东西呈八角状,像是一个巨大的立柱桶形状,表面像是兽皮的材质,被生漆粘合在一起。
“这是什么玩意儿?”我无比的纳闷。
可这时,那古怪的八角桶,突然震颤了一下。
像是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一样!
我急忙退后了一步,同时让黄裳冯梦瑶他们戒备。
“难道里面有活物?”孟瑶惊恐的问。
“不是活物,可能是僵尸,我认得这个东西。”黄裳面色凝重的说。
“是什么?”我看着黄裳。
“是巢柩,我也是现在才明白,这鬼地方为什么叫巢城,原来这个地方压根就是一座陵墓!”黄裳说。
“什么意思?巢柩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我继续后退着,同时让小黑挡在我的面前戒备。
“就是远古时代的棺材,他们那个时代,没有木匠和石匠,自然无法做出棺材,普通人死掉后,就直接刨坑埋掉,但王公贵族比较讲究,就用野兽的硬毛皮做棺材,用的最多的就是犀牛皮,然后用生漆粘合在一起,就是我们眼前的这个八角桶,和《三坟》的记载一样,乃是远古时代的棺桶,巢柩。”黄裳说。
“那这巢柩里的死人又是谁?”我很是讶异的问。
陡然,我的身体打了个激灵。
之前在悬崖边的时候,小黑告诉我,这里有这么多的天目奴,是为了守护神的残躯。
难道那三眼邪神的残骸,就被装进了这个巢柩里?
可那三眼邪神的身躯,不是异常庞大吗?
那这巢柩里,应该只装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才对,可为何这巢柩里还会有动静?都几千年了,那三眼邪神还没死透气不成?
“别管那么多,直接打开来,亲眼看看里面有什么。”冯梦瑶说。
冯梦瑶说的对,反正我们的战斗力这么强,还有跟在我身后,那些已经臣服于我的许多天目奴。
我继续用小黑当盾牌,和他一起向着那巢柩走了过去。
让小黑用利爪把巢柩八角桶的桶盖,缓缓撕裂开来,我一直猥琐的猫着腰,躲在小黑的壮硕身躯后面。
可小黑一边撕扯着那桶盖,一边说了一句相当没有头脑的话。
“我……很……饿……”
“饿什么?别吵吵!这里没有东西给你吃,老子也很饿!”我烦躁的训了他一句。
小黑把那桶盖彻底撕开后,那巢柩八角桶的东西,反而是不再闹腾了。
“里面有什么?”我问小黑。
“一个……人……”
我身体又是一个哆嗦,心想着黄裳说的果然没错,这个玩意儿果然是个棺材,是用来装死人的遗骸的。
可这巢柩里的人到底是谁?
我伸长脖子,看着那巢柩八角桶里的景象。
一个男人正在以四仰八叉的滑稽姿势躺在里面,身体一阵阵的抽搐,双眼却是紧闭着,而且从他身上密集的尸斑来看,他早已经是死去多时了。
死了这么久,怎么还能动?
不像是诈尸,这个动弹的幅度和姿势,倒像是……
他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
而且,这个男人的身上,穿的是现代人的服装。
他的脸,我也是觉得异常熟悉,大脑门宽下巴,总感觉在哪儿见过……
这时,那棺桶里的男人,突然停止了抽搐,然后脑袋缓缓的转动了过来,面朝着我。
可他的眼睛却依旧是紧闭着的。
“你是张东海吗?”那个男人说。
他说话的声音异常沙哑诡异,而且,他说话时,嘴巴压根就没有张开!
那声音是直接从他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这景象诡异的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依靠着一路大风大浪都走过来的胆识,我还是硬着头皮问:“是我,怎么了?你又是哪根葱?”
“我等你很久了。”那个男人腹中传来的沙哑声音说。
“等我做什么?我只是奉我朋友的委托,来这里取你身后祭台上的盒子,你快些让开!不要碍事!有什么话,我待会儿再同你慢慢聊。”我说。
“不需要了,你朋友已经没命了。”那个沙哑诡异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我瞪大眼睛。
“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尊敬的无名掌教,她现在已经没命了,因为她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个沙哑的声音说。
“你他妈的少胡说八道,你到底是谁?”我的心中惊惧到了极致。
“骗你们前来东北的人。”
随即,那具男性尸体的嘴巴张大,一只黑色的乌鸦,缓缓的探出了脑袋。
那只乌鸦,有着三只青色的眼睛。
“信使?”我顿时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