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钱书生和韩之楠有说有笑地来到茶坊。
钱书生先开口:“我们这就去爬风山。”这凤山离县城不到四里路,往返极为方便。
“那我也陪你们去,怎么样?”农庐试探性地问。
韩之楠连声说“好,好。”
钱书生说:“那我们走吧。”
农庐赶紧回房,拿了包,带上水和干粮,就出了店们。巫青追到店外,喊道:“去了,就好好玩。”
农庐“嗯”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跟着他俩上了路。
沿途山水相间,草木扶疏,碧绿满坡,他们轻松说笑着,不觉到了凤山脚下。一条小河绕着山间缓流而去,深则清澈见底,浅则可见裸石。
韩之楠是西北人,第一次看到如此灵秀的山水,心情大悦。抬头望去,凤山山峰外侧而出,十分陡峭,像人的无名指。
钱书生与韩之楠并肩而行,边走边说,这时正讲到山中令人称奇的“石燕”:这种石燕会飞,大的像盂这种器皿,苍青的质地,白色的纹理,仿佛有两个翅膀,遇到风就飞起来,但是把这种石头拿到其它地方,就不飞了。
听到这里,韩之楠说:“这确实神奇。”
钱书生边爬山,边向韩之楠介绍当地的山水,穿插风土人情。现在,他把重点转向脚下的凤山:
每当云彩轻淡,阳光不强烈之时,山峰苍翠如画;每当积雨初霁,就又可见白云蓬莱斜抹在山顶上,寺庙的青蓝色漂浮荡漾在半空中,顷刻万变,不可穷尽。
韩之楠已是气喘吁吁。钱书生有点费力,但人比较松弛。农庐背着布袋,一副轻松的样子。野蔓藤条随时相见,野草青竹时有露头,红岩与青石相伴,偶尔抬头,就会与山石上铺着的青苔相遇。而途中三三两两擦肩而过的游人,或爬山而上,或下山而去,在山中显得有几分孤单。
凤山海拔不高,大约二百来米,以奇、俊、峭、险闻名,素有“武当远,凤山险”之称。
钱书生善于调节,不觉到了半山腰,见一块平地,就稍事休息。农庐拿出茶水让大家饮用。韩之楠脸上的汗水直流,刚喝了一大口茶水。农庐向西边一指:“我家的茶山,就在那西边的山头”
韩之楠顺着望过去,一阵感叹:“风景如画,真是仙境啊!”
钱书生说:“我们现在处在西边,东边就是大名鼎鼎的荆山。”说完,又继续爬山。
农庐跟着打气:“要不了一会,我们就可以到山顶了。”
钱书生打头阵,韩之楠在中间,农庐殿后,他们沿途基本是这个队形。
到了百步石梯了,也最为惊险。韩之楠见两边都是铁链相连,仅有两人并排宽,逼仄而陡峭,脚下就是深渊,每迈一步都十分艰难。农庐在一旁好生照顾,边登石梯边鼓励,韩之楠微胖,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到凤山山顶。一上去,他就瘫坐在一块红彤彤的石头上,手一个劲的擦汗。这时,一阵山风掠过,吹着他们汗湿湿的衣服,顿觉凉爽,疲惫渐消。眺望远方,河流似带,青山如黛,层峦叠嶂,云雾缭绕,一幅山水画卷徐徐展开。
来到金顶,钱书生向韩之楠介绍一番:“山上道观建于梁武帝年号,你看,这金顶上全是铜瓦,因此得名。凤山是政教合一的仙山。刚才我们经过了头天门、玉皇阁、三清观、关帝庙、聚仙桥、龟蛇二将等胜迹,每一处都大有来头。”
韩之楠感慨道:“凤山确实是仙山,名不虚传。”
钱书生打开思路:“你是山西人,关公是山西人,这就是缘分。关老爷在这里留下千古美名。”
韩之楠也有同感:“是啊,缘分不浅。”
“千里有缘一线牵。”农庐这话蛮贴切。
到了大雄宝殿,农庐对韩之楠说:“凤山的灵签,应远不应近,抽支签可以保佑家人的。”
钱书生也在一旁打气:“既然来了,就抽支签吧,保你财运亨通。”
听他俩这么一说,韩之楠也觉得是这个理,连声说“好好”,就上前抽签。
老道士摇摇签筒:“施主请!”
韩之楠特意把抽签的那只左手用嘴哈哈气,闭上眼,一副虔诚的样子,就将手伸向签筒,抽出来一看,果真是一个上上签。韩之楠很开心。
钱书生笑着说:“你看,是应远不应近吧。”
老道士说:“施主今年走财运,事事顺遂!”
韩之楠赶紧掏钱,给了老道士几枚碎银。
出了大殿,钱书生喊韩之楠:“你看,这是碧泉洞,泉水顺着石壁流淌。”
洞前有梭萝树,有紫竹,间或有野生的不知名花草,散落于洞外,涓涓细流落入几个小池子里,晶莹剔透。
韩之楠一看:“真是清冽啊。”
转到后山,钱书生说:“这是殉情崖,有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呢。”
韩之楠饶有兴致:“那你说来听听。”
“有一对恋人,男的有妻室,女的是一位少女,爱得深,情就浓,两人无法撕开,但家人不饶,亲朋难容。少女情愿与男的露宿荒郊野外,东躲西藏吃冷食。无奈,两人被逼入绝境,就来到这悬崖,最后双双跳崖而亡。”钱书生说得很投入,自己也像被深深感动一样。
韩之楠叹息道:“真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农庐也接着说。
在山上呆了个把时辰,主要景点游玩的差不多了,他们开始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韩之楠已感到脚下飘飘的,人像在失重的状态下行走。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下山容易些,轻松些。到了山脚,已过午时。又走了几里路,他们回到云雾山茶坊。
巫青连忙迎上前:“先生累了吧,快快请坐!”
“还好,还好。”韩之楠说。
他们先坐下喝茶。游了一趟凤山,更加增进了彼此的情谊。
巫青已备好一桌丰盛的佳肴。
稍事休息后,太阳渐渐西沉,农庐就请两位入席。大家落座后,农庐打开一坛楚王酒,满屋酒香,他分别斟满酒,回到座位,然后说道:“今天,略备薄酒,来,这第一杯我们干了。”
只听见清脆的碰杯声,大家一干而尽。
农庐向韩之楠介绍道:“这是沮江特产龙针,味道鲜美,非常珍贵。”
这“龙针”爱干净清澈的水质,总是躲在激流的石板下。在《山海经》中称它为文鱼,足见其价值之高。
韩之楠细细端详,这“龙针”如针如梭,两头尖,中间粗。他尝了几口,说道:“嗯,好鲜嫩啊,真是难得的美食。”于是,农庐给他满上。
只见腊肉、香肠、猪蹄、橡豆腐、鸡蛋糕、扣肉、冲菜等荆山地方特色美食,加上时令青菜和果蔬,满满一桌。
韩之楠说:“这手艺了得,色香味俱全,看着就想吃。”
钱书生说:“无需讲究,不用放筷子,吃饱喝足,也不枉来一趟嘛。”
韩之楠听后,哈哈大笑,差一点把刚喝下的酒都喷出来了。
钱书生放下酒杯,对韩之楠说:“你尝尝这鸡蛋糕,也是一大特色。”
这“鸡蛋糕”是当地人的叫法,其实就是肉糕。它虽是猪肉做的,却香而不腻,有辣的,也有素的,因为上面铺了一层鸡蛋,故称之。
韩之楠细细品赏后,说道:“好,好吃,嫩滑而不腻,香喷喷的。”
农庐又举起酒杯,敬韩之楠:“来,这杯是缘分酒,我俩干了。”两人一杯见底。
酒过三巡,他们微醺,气氛十分融洽。
农庐自动加码,他又来到韩之楠身边敬酒:“这杯酒代表我们合作愉快,干了。”两人一饮而尽。
片刻后,钱书生也来到韩之楠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们兄弟二人不用多说了,都在酒中,干了。”只见杯中酒顺喉而入,一泄而尽。席间,农庐打开第二坛楚王酒。
韩之楠离桌,过来敬农庐,说道:“这杯酒敬大哥,感谢你的盛情款待!”两人碰杯后,一一见底。
斟满酒,韩之楠又站起来敬钱书生:“来,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先干为尽。”两人杯响酒空。
见酒杯空着,农庐连忙给他俩斟满酒。几轮下来,农庐提议道:“这杯酒是圆满酒,我们一起干了,图个吉祥如意。”只见三只酒杯齐聚桌子中间,三人几乎是同时见底。
今晚,他们喝了个酣畅淋漓。酒足饭饱后,钱书生和韩之楠摇摇晃晃出了店门,农庐怕出意外,便送他俩回客栈休息。
回来的路上,夜色愈加浓了,偶有灯火星星点点,农庐也有些摇晃了,便自言自语:这酒,真是个好东西。
隔日上午,钱书生与韩之楠来到茶坊,初一看,两人略有疲惫,不过人倒是轻轻松松的,一脸的笑容。
刚落座,彼此寒暄后,韩之楠十分爽快,就直奔主题:“我是来打货的。”
巫青递上茶说:“好的。多谢先生关照!”
“我拿天心岩绿和茶剂各一百箱,再来十箱天心毛尖,合计二百一十箱。”不愧是晋商之后,出手就是不凡。
“好的,没问题。”农庐心里有底,当然这么说。
韩之楠看看农庐夫妻,以商量的口气问道:“价格方面是否再议一下?”
农庐说“好的”。于是,经友好协商,他们很快达成一致。
“这是银票,请你们查验!”定好品种和价格后,韩之楠做事干净利落。
巫青接过这沉甸甸的银票,说:“好的,多谢先生关照!”说完,赶紧甄别真伪,核对金额,验毕后,巫青说:“银票没问题,金额无误,可以提货了。”
“那好,这就提货。”
说完,韩之楠起身,与农庐一起到茶库提货。提完货后,农庐立马安排伙计们将茶箱运到沮河码头,因货物量大,加上装船,整整忙了一天,才把事情办妥。韩之楠逐一核对货物,验完货,说:“好的,没问题。”
运输线路早已谋划好,这批茶叶将随船发往江陵,随即转运到茶叶集散地——湖北汉口。
时值初夏,正是河运高峰期。天刚抹黑,农庐、钱书生、韩之楠一起去码头,只见乌篷船、木排漂浮于河上。那船里冒起了炊烟,偶尔会有穿着鲜艳的女子出没,有的船头挂着红灯笼,倒映于河中,煞是好看。
这时,他们已抵达码头,农庐在前面引路,顺着河岸下去,带他俩登船。最后,经韩之楠仔细查验,货物、数量无误,码放牢靠安全,他放心了。农庐和韩之楠又跟船主作了交代,一切妥当,只待明早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