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时候,萧寒等人在招待所的院子里吃早饭,这个人就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八>一中≥文≥w≤w≤w<.≤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萧寒就察觉到这个人是个高手。不过因为心中有事,他很快就将此人抛诸脑后,不曾想在这里又见到了他。
无论萧寒,还是张三孙灵海等人,其警觉性并不比白狐差多少。在狐公喊出话的瞬间,几人马上转动身形,将黑衣人团团围了起来。
这个人没有理会狐公的话,随意将手中抓着的一名汉子丢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楚这个昏迷不醒的家伙正是不久前和自己等人交过手的谭智。
黑衣人缓缓脱下兜帽,露出一张清俊却异常苍白的脸。这个人和狐公一样,乍一看根本看不出年龄,不过和白狐相比,容颜苍老了不少,虽然人长的极为英俊,但毕竟岁月不饶人。他额头的那道道褶皱中,似乎隐藏了无穷的忧愁和苦闷。
从他现身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的视线就从来没有离开过萧寒。他看着萧寒的眼神有些怪,似不解,似欣慰,似怨怼,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夹杂其中。一个人的神情竟然在短时间内变化如此之频,当真罕见。
萧寒不明白对方这样盯着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表情平静,但心中却是警铃大作,从这个人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如大地般厚实、又如天空般幽远的气息,这种气息忽而平静,忽而狂暴,也正代表着来人内心情绪的极度不稳。
“朋友到底是什么人?这一路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狐公寒声问道。对于萧寒所能够感受到的那些气息,他自然也能察觉的出来。除了曾经的夜帝萧天龙外,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气息。即便是像自己这种修为之人,心中竟然隐隐的兴起一股恐惧之感。
惊变陡起,黑衣人就像突然疯了一样朝着萧寒冲了过来,虽然大家心中有所防备,但对方一句话都不说就直接动手,众人心中仍然不免有些怪异,而且对方的这招也多少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狐公一声厉喝,双掌齐出,萧寒不退反进,两手微搓,手掌已然变了颜色。
两人对这个人充满了警惕,因为即便是他们也很难判断出对方到底厉害到了什么程度,所以不管是狐公还是萧寒,一出手便是自己最强大的手段。
“砰砰”两声,萧寒的一拳一掌和白狐的两掌全都结结实实的印在了黑衣人身上,但对方仅仅只是身形晃动了一下,紧接着萧寒只觉得自己手指一痛,黑衣人闪电般后退,萧寒神色大变。
自己的中指被对方刺破了一点点,正有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再看黑衣人时,对方两指之间夹着一根银针,针尖处有一抹嫣红,想来对方是有意要刺破自己的手指取血。
张三孙灵海等人虽然有心帮忙,但因为和对方相差太多,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战斗已毕。
让萧寒惊惧的并不是因为对方刺破了自己的手指,而是黑衣人在后退时的步伐。他修习飘渺七星步已有多年,从对方的身法来看,很明显他用的也是同样的手段,只不过运用的比萧寒更加纯熟,威力也更加强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寒再也禁不住心中的惊疑,从那次毅行结束,他就知道自己的血脉有些特殊,如今对方拼着挨打,只是为了取一点血样,仅仅只是这些就让萧寒觉得浑身寒。
黑衣人仍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将针尖上的这抹血迹放进一个试管里,试管中本身便有半管鲜血,此刻和萧寒的这些血混在一起,竟然诡异的生了变化,由红色逐渐转变为淡淡的蓝色。
对方受了狐公和萧寒的联手夹击,若是一般的高手,怕是早已骨骼尽碎,两人一刚一柔,内劲喷吐间,即便是强如铁石,在他们的力道之下怕也会化为齑粉,人的身躯又如何能承受得起这种强大的力量?
但黑衣人却像没事一般,似乎在他看来,两人的这次夹击和挠痒痒并无两样。
狐公的心直沉了下去,之所以刚才没有继续出手,是因为他已经判断出自己这帮人根本不是这个怪人的对手。
黑衣人眯着眼睛盯着试管,良久之后,试管中的血液又变得红了起来,只不过颜色很淡。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嘴角才露出一抹笑意。
这个人在不笑的时候看着很是清俊,但笑起来,却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他的脸部肌肉基本不动,只是无声的咧开嘴,看着既像是笑,又像是哭,而且因为局部肌肉僵硬的关系,他的笑容无论怎么看都有些阴恻恻的味道。
“一百年过去了,夜帝的血脉还存留世间,而且更为强大,可喜可贺。”
他的嗓音嘶哑,似乎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开口说话,所以在说话的时候感觉有些生硬。而在这种生硬的话语声中,萧寒却感受到了一股铁锈的味道,这种味道并不是存在于他的鼻端,而是出现在自己的潜意识中。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尤其让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的是,天龙诀明明是萧天龙所创,为什么黑衣人在用飘渺七星步的时候比自己更加纯熟?
还有刚才黑衣人所说的话,除了孙灵海等人有些惊异之外,萧寒如今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狐公更是在很早以前就清楚萧寒的身份,但即便是他们两人,也总觉得对方口中的夜帝似乎和萧天龙并非同一人,这种感觉尤其诡异,难道说名叫夜帝的除了萧天龙外,还另有他人?
“前辈此番前来,究竟为了何事?”
开口的是狐公,经过刚才的瞬间交手以及黑衣人刚才所说的这句话,他不由的变了称呼。
对方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意思,他盯着萧寒看了半晌,说道:“归座之路艰辛而血腥,就你现在这等身手,自保都难,更别说继承夜帝的血统。往后还要加强锻炼……好好的一部《九转易心经》被你练的似是而非,乱七八糟……抽空我会亲自过来指点你。如今沙暴已散,你们走吧。今天这里生的一切勿让外人知晓,若是谁不小心将消息透露出去,一人知道我便杀一人,两人知道我便杀一双……
夜帝如此高贵的血统如今竟然流落至此,真是时也命也!”
黑衣人背负双手,摇头感叹着离开。对于脚下的谭智,却是看都没再看一眼。
直至对方的身影完全消失,萧寒才长长的吁了口气,这才觉冷汗已湿透了衣背。
狐公却是身形微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萧寒心中吃了一惊,闪身来到他身边,“你受伤了!?”
也难怪萧寒诧异,刚才黑衣人根本就没有出手,像狐公这等修为,又是如何受的伤?
白狐深吸了口气,强自压下喉头的甜腥味,嘶哑着嗓子说道:“死不了……刚才我两掌出去,却被反震了回来,嘿嘿,自己伤自己,这辈子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罢了,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狐公语气有些萧索,萧寒心头却是狂震。对方在武学上的造诣真的是深如大海,自己之所以能够幸免,估计也是因为那个劳什子的血脉起了作用,否则,恐怕下场比白狐还惨。
“那人的修为太高,我甚至怀疑就算是你父亲萧天龙亲自到场,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个人行事古怪,说话云山雾罩的,来历也是极为诡异……这种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趁早走吧。”
张三和孙灵海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神色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寒竟然是当初山流龙的儿子,这一点谁都没有料到,这小子事先竟然也没露出半丝口风,实在是……
至于孙淡月,对萧寒身份一事根本就不清楚,她也不知道萧天龙到底是谁。这丫头脑子里往往都是一根筋,过于深入的东西她也懒得细想。
看来当初的那个算命先生说的没错,自己出门遇贵人,萧寒既然是萧天龙的儿子,可不就是自己的贵人?张三心中如是想。
因为各怀心思,所以在离开古城后众人尽皆沉默,除了小王和罗建外。这两人都是天生的乐天派,他们一路上嘀嘀咕咕的小声说话,也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气温下降的厉害。在这种环境下赶路,往往都是事倍功半。无奈之下,几人只好搭了帐篷,围在篝火旁取暖。
食物和饮水都很充足,沙暴过去,天空碧蓝如洗,澄净的空间里星星不停的眨眼,远离了喧嚣之地,众人难得的有了一丝平静。
孙淡月来到萧寒身边坐了下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揽住对方的胳膊,将头枕在萧寒的肩膀之上,抬头看着天空呆。
萧寒没有拒绝,余光瞥见女子清丽而平静的脸庞,内心也逐渐安宁了下来。
自大学开始,两人少有如此亲密的时候,如今感觉过去的一切似乎全都生在昨天,但实际上却已有数年之久。
萧寒转头看了一眼仍处于昏迷状态的谭智,皱了皱眉。对于如何处置这个人,他其实也没什么主意。众人各有各的建议,按照孙灵海的说法,直接将此人丢在沙漠里让其自生自灭,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不过萧寒直觉这个人或许还有用,于是便一直带在身边。
远远的传来几声狼嚎,不远处,一只身体肥硕的沙鼠探头朝这边张望了几眼,然后哧溜溜跑掉了。
这是萧寒继任山流龙的第二年,但他并不知道,这或许也是他最后平静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