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吃惊地看着他,那人却是微微一笑,说:“你终于来了。”
织锦更是错愕不已。
那人看了眼不远处,径直走了过去。
“先生——”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仍是淡淡微笑:“你知道的、不知道的,以及你想知道的在我这里都能得到解答。”
这眼神并不怎么凌厉,甚至还很柔软,但织锦却觉得那眼神让人感到不安,并不是害怕或者是威胁,而是犀利,像是被人一眼看透了心思。
她跟了过去,很快,那人便进了一间屋子。
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无缘无故被他带到这里来。
很显然这里并不只有他一人,很快有宫中护卫过来帮他解开手铐,在看见织锦的时候不由皱眉。
“她是陛下派来看我的。”
“令牌呢?”
织锦彻底懵了,她哪儿有什么令牌?
谁知那人却不慌不忙,在她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而后气定神闲看了看她说:“拿出来给他看看吧。”
织锦半信半疑,忐忑地把手上的东西拿出来,等着被人大骂一顿。
谁知,那护卫拿了令牌与自己手上的合上一对竟完全吻合。他把令牌重又交给织锦。
织锦愣怔在原地还未明白过来,就听那人说:“走吧。”
她咽了咽口水,连忙跟上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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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件湿气极重的房间,高墙之上,唯一个用钢筋架住的窗户内有阳光透进来。
再看此人,手带镣铐,俨然便是一个劳改犯。能有这待遇,看来这哥们进来之前干过不少坏事儿吧。
织锦胡思乱想着,便听到那人微微一笑,悠然道:“首先在下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其次,这儿的确是一间牢房,然则在下在此并非出于自愿,最后,在下说过可解姑娘心中所惑,并非虚言。姑娘尽可放心。”
这三句,完全道出了织锦心中所想,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转而看了看周围。
那人悠然端坐,看了看织锦,便替自己满了杯茶,说:“姑娘叫做宋织锦,对否?”
她自问在宫中还是小有名气的,认识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又怎样?”织锦问道。
“可姑娘却并非此躯体的主人。”那人兀自饮茶,并不看她。
织锦被他一语道破,心里面忽然忐忑起来,“你胡说什么呢?”
“姑娘且慢走。”那人喊住了织锦,不慌不忙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姑娘可还认得此物?”
织锦回头倒想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招,她看了看,说:“不过是一块白玉罢了。”
那人笑了笑,将白玉递了过去,说:“姑娘何不细看?”
织锦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此时大概已到了上午,窗外阳光直射进来,有些许晃眼。
白玉已没了棱角,像是被人把玩多年的缘故,她看着那块玉,心里面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手缓缓伸了过去,在触碰到白玉的一刹那,忽然有光芒闪现,她立刻缩手,那光芒便旋即消失不见。
这景象织锦并不陌生,一年前,当高铭将那支白玉笔递给她的时候便是如此,只不过当时的光芒并未有如此耀眼,以至于到了不见光亮之处,水晶映照之下,那光芒才得以闪现。
那人将白玉递给她,微微一笑,重又坐了下来。
织锦立刻问他:“你从哪里得来的?”
那人笑问:“从何得来,对姑娘来说重要么?”
“你把我找来到底为了什么?”
“姑娘错了,老朽早已料到姑娘今日会来,故而恭候多时。”
织锦没心思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到底是谁?”
“公孙伯舆。”那人笑语盈盈道。
公孙伯舆?大齐三百年来最富神秘色彩的方士道人?后世不但一些笔记小说对此人极为津津乐道,连官方史书《齐书》对这个人都描述得极为神秘。据说此人天文地理,星象五行,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上至宇宙洪荒,下至政治厚黑,无一不信手拈来。此人堪称当世之奇才!
织锦看见这位当时偶像级别人物,忙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公孙伯舆也不掩饰,叹道:“当今陛下乐衷长生之术,听闻老朽在这方面颇有建树,便派人将我请了过来。可世间哪存在什么长生药?”
“那你就说你不会做不就可以了?”织锦回了他一句。
公孙伯舆笑了笑,说:“当即陛下向来狐疑,若老朽当真实话实说,陛下会相信我么?如果老朽敷衍陛下说长生药能制成,久不见其功,陛下大怒之下,我哪还能活命?”
织锦大概也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就干脆忽悠过去,既不说自己会做也不说实话,然后陛下就把你关在这儿了?”
“忽悠?”公孙伯舆注意到这个字眼,笑了笑,说:“百代之后,言语与今朝果然有差。”
织锦闻言,也笑了笑,说:“不过你既然这么神怎么不自己想法子逃出去?”
公孙伯舆摊手道:“老朽不过一书生,从未学过飞檐走壁之术。就是精通此道,逃出禁中又岂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姑娘今日来了,老朽逃出去便就指日可待。”
织锦连忙撇清关系:“你可别,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公孙伯舆看了眼她手上的白玉,说:“砥厄既然是老朽奉送给姑娘的,姑娘若想回乡恐怕还得借助老朽之力。”
她记得她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她原以为地址会在望景台,所以曾去过望景台多次,月圆,月半时候都去过,没有一点可以穿越的迹象,加上找不到那块白玉,她也就渐渐淡了回去的念头。可现在这公孙伯舆这么说,想必她回去这件事儿还是比较有可能的。
“说吧,条件是什么?”织锦把砥厄收好,问道。
公孙伯舆注意到她这个动作,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助老朽离开禁中,老朽便助姑娘回乡。”
“这个容易,改日我跟太后说一声,不过你名声被我搞臭了可别怪我。”
公孙伯舆摇摇头,说:“此法不通,陛下制不成长生药,此生都不会放过我。”
“那你就装疯。”这一招无数历史名人用过,而且屡试不爽。
公孙伯舆笑了笑,仍旧摇头,说:“陛下并非善类,生杀予夺毫不心软。”
说到底还是怕死,织锦心里嘀咕了句,想了片刻,忽然说:“你这事儿吧,我得回去好好帮你想个法子,你呢就先把怎么回去的方法告诉我,ok?我这个人向来是讲信用的。”
公孙伯舆眯眼看了看她,笑问:“你当老朽是被骗大的?”
织锦被他也得说不出话来,看时间不早了怕回去晚,只得搁置下来。
“三月之后陛下便会将老朽遣至钦天监,望姑娘多做打算。”
织锦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
牢房被重重关上。
公孙伯舆仰头看着那一方天空,微微一笑替自己满了杯茶,沉吟道:你我之间尚存有一段师徒缘分,这便当作是入门的第一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