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平笑了,“赵先生醉了?”
赵尔佳愣了一会儿,摇摇头:“看花眼了”说完拿过手边的酒杯似乎是迷茫了一会又眯着眼阴狠的说:“那个女人要是在这儿我一定干死她!”
叶昭平偏着头贴近赵尔佳,“是吗为什么?”
赵尔佳神经质的笑起来,“为什么?就因为老子差点替她坐牢!”
叶昭平目光一凛,握紧酒杯,眼睛紧紧盯着赵尔佳。
赵尔佳喝了不少,完全没有注意到叶昭平,顾自说下去。
“那个女表子我当年跟她后面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她倒好哈!?发疯的时候谁也不管,一出事就他妈翻脸不认人!”
叶昭平不再问话,他知道赵尔佳会继续说下去。赵尔佳一张脸通红
“我他妈付出了多少,她姜瑜就是冷血的蛇,不,蛇还知道谁对她好,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谁的好也不记!她就记着她自己!妈的我好不容易能回来了巴巴的去见她,她呢!?那□□一翻脸就不认人,要不是我要不是我当年逃到国外不敢回来就是她!我操他妈的!再见面我要干死她丫的”
“她个女支女,女表子,我他妈要干死她!”赵尔佳越说越激动,通红着一张脸,脖子上的青筋毕露,眼珠瞪着,眼底充血。
叶昭平神态平静,慢慢直起身。
赵尔佳骂了一会,撑不住酒意趴在桌子上声音低了下来但仍旧絮絮叨叨直到完全昏睡过去。
红灯绿酒。
鼓动的音乐。
男女贴身热舞时肌肤摩擦黏缠的腥燥气息。
叶昭平慢慢喝完一杯酒,又夹了两三块冰,把酒水倒满,起身站在赵尔佳面前抬腿踢一脚。
赵尔佳醉的不轻,完全没了反应。
叶昭平木着脸,灯光下苍白的皮肤,嘴唇血红,他微微侧着头,刘海从眉毛划过,眉尾的一道疤痕显露出来。
抬手,杯身倾倒,酒液连同冰块哗啦啦的砸在赵尔佳脸上。
赵尔佳睡梦中被吓得不轻,猛地一激灵醒了过来下意识就用双手捂住脖子,“哇”的一声跳起来闭着眼狼狈的用袖子擦好眼睛,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一块来的叶昭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围的男男女女也听到了动静不住的往这里看,还有的从叶昭平举起酒杯的时候就等着看热闹了。
赵尔佳被这一吓彻底酒醒,也知道自己不定是被谁给捉弄了,心里怒气冲天但现在自己这模样实在不好看,于是抓起靠背上的外套气冲冲的走了。
酒吧里很热,和外面天寒地冻的温差巨大,赵尔佳身上有一大片的酒渍,寒风一吹冻得赵尔佳不停地打颤,哆哆嗦嗦走到大街上打电话给司机,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脑子里就有点断片。
他是不是跟那小子说了什么?
但又想不起来具体的,就记得他似乎是骂姜瑜了。
直到赵尔佳上了车暖和过来也没想起来。
不过应该也没事,赵尔佳想,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那小子也不认识姜瑜嘿,就算认识,老子就是说了怎么着吧?也不怕那小子去告状,她姜瑜不仁,就别怪他赵尔佳无义!
**
这几天工地的气氛都是低气压。
因着“肖乘为一件小事把郑川儿打的半死”的事情工地上所有人都多多少少有点忌惮肖乘。
虽然这件事有待考证,但是郑川儿至今还躺在医院里半死不活的样儿和肖乘当时打人时那暴戾的样子可都被看了个真真的。
刘皓和李勇一逮着空就往肖乘身边凑,但是绝口不提那天做生意的事儿。
他俩心知肚明,肖乘说了考虑那肯定是有几分这个意思的,成天给把这事儿挂嘴边显得太急着要钱了一样所以也就是单纯的陪一陪,毕竟出了这么个糟心事,他们乘哥最近这两天看着状态实在堪忧,跟前段时间那精神抖擞,一得空就骑着摩托车往外跑的样子截然不同。
肖乘打好了饭在食堂吃饭,他来的时候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现在这一条桌就他一个人。
刘皓靠在门边苦恼的看着肖乘,李勇从身后拍了他一下,“干嘛呢不进去?”
刘皓一把拽住李勇往外走,李勇一甩手不耐烦的说:“怎么了你,有话就说,你拽我干嘛?”
午饭时间还算长,大部分人都去宿舍休息了,道上安安静静但刘皓还是压低了声音,“诶,你说我们乘哥是不是失恋啦?”
李勇看刘皓那一副“我有大事要说”的样子说了这么一句八卦当时就给逗笑了,一拳打在刘皓肩膀上哈哈笑着说:“你有病啊,乘哥怎么有女朋友”话说了一半也皱起了眉,这话说的也不对啊
刘皓一听这话顿时就炸了跳起脚就是一顿连环骂,“你这什么意思你!?我乘哥怎么就不能有对象了,你也不瞅瞅你长得那傻逼样,我乘哥要身材有身材还长得贼拉帅,就算黑了点那也是男人味!你撒泡尿——”
李勇黑着脸把炸毛的刘皓按住,“行了行了,没完没了了,我嘴贱行不行!?你别蹦跶了”
刘皓鼻孔里哼了一声,抱着胳膊生闷气一样不再说话。
李勇想了想说:“你知道乘哥谈对象了?”
刘皓板着脸“不知道”
“切不知道你瞎嚷嚷啥?”
刘皓有点底气不足的说:“我不就是看着像吗”
“咋像?”
刘皓探过头看了看吃完饭还呆坐在食堂的肖乘,食堂里乱糟糟,还有少数几个人的笑骂声,肖乘面无表情板直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他形容不出的表情。
像是丢了东西空落落的迷茫也像是被人遗弃的失落?委屈?
“”刘皓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转过脸,严肃的对李勇说:“我就是看着像!”
李勇:“”
“行,行,你看着像就像吧”李勇被刘皓搞得不耐烦,这小子闹起来就是个小孩儿不讲理,跟他说不通只能应和着。
刘皓冲着李勇冷笑了两声扭头往宿舍方向走。
李勇惊讶的瞪眼,赶忙追上去,“你不去找乘哥了?”
刘皓头也不回的说:“找什么找,这情伤谁也治不了,你以为你上去叨比两句乘哥就没事了?嘁—”
李勇在后面真是气笑了,“哎呦我操,我还真是奇了怪了,你咋就认准了乘哥失恋了”
肖乘在食堂坐了一会才站起身离开。
其实,肖乘最近这状态和平时也没什么多大区别,因为肖乘往常也是不爱说话面无表情的模样。
可刘皓这小孩儿偏偏就眼尖,看着肖乘没了之前的精神气儿。
肖乘低着头走路,他脚下穿的是很早之前的黑色球鞋,一边走,一边看着鞋。
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仍旧低着头。
快一个星期了,他想。
鞋尖轻轻摩擦地面,一下一下的来回。
地上都是土,他鞋尖上也积了土。
肖乘把那土猛地一脚踹出去,在地面扬起一层土灰。
隔边的蓝色防护板外,“嘀嘀嘀”的车鸣声渐行渐远。
肖乘把衣领把上提,低着头,下巴和嘴都埋在衣领里,越走越远了。
回了宿舍休息了一会就开工了,中途宋工头急忙跑过来一趟说今天有上面的人过来视察,连连嘱咐了好几句“好好干活,把安全帽戴好了,注意安全,千万别生事”。
工人们平时都敬重宋工头,都大声应了下来,把安全帽戴好也不和旁边的人聊天了,一个个都埋头干活。
肖乘年龄不大,会的挺多,除了干些扛器材的体力活也干些技术活,宋工头跑过来把肖乘喊下来去补郑川儿的空缺,肖乘放下手头上的活跟着宋工头走。
“那不郑川儿缺了个点焊的,前面几个人搞得不好,你去试试”
“嗯”
肖乘应了一声和宋工头并排走,都低着头看路。
工地上的东西摆放杂乱,许多零碎的小零件、铁块和木板,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很容易一脚踩偏。
宋工头拽住路过一个人吩咐说:“你去喊几个人赶紧过来把这附近地上拾掇一下,这扔的乱七八糟的”
“行咧,这就去”
把肖乘领到地方简单了说了一下注意事项和要求,看肖乘面儿上没动静,咬着烟问他:“听明白了不?”
“明白”
宋工头点点头,“行,明白就行,你去再拿个新的过来再搞”
“好”肖乘应了声去拿工具。
等再回来的时候宋工头蹲地上刚好抽完一根烟,把烟头按土里熄灭,两只手撑着大腿起身就看到站在对面的肖乘。
“拿了就开始搞吧,一会那个视察的过来小心着点”
“知道了”
宋工头走远,肖乘把工具检查一下就开始干活。
他做的认真,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一阵工地不常有的交谈声渐渐传来。
刘皓是个闲不住的,好奇的下意识的去看,一排身穿西装的男人,王昊和宋工头都在里头,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拿着公文包的男人,走近了,才看明白这一排的人脸都冲着最中间那个戴眼镜的、白面皮的斯文男人。
扭回头去,对身边的李勇随口嘀咕一句:“今天来了个生人”
肖乘离他们都远,一个人干活丝毫不受影响,低着头。
倒是那一排身穿西装的男人,突然换了方向走到了这里。
贺显走在最前面,在肖乘身后站定。
“这工地收拾的挺好,以后得保持,这工人们的安全一定要保证好”
肖乘撑着铁块的手指一顿,脊背慢慢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