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叮”的一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
姜瑜拿出钥匙打开门，走进去，站在门边看着肖乘不说话。
肖乘抬脚迈进来，刚把门关上。
姜瑜转身正要弯腰换鞋，被腰间一股力量拽了回去。
——肖乘从她身后抱过来，两条手臂交叉相叠手掌放在她的小腹。
姜瑜短暂的僵硬了一下，然后两条手臂自然下垂任他抱着。
还没来得及开灯但是窗外有淡淡灯光投进来，姜瑜低头能看到肖乘羽绒服袖口磨损的地方以及手背上粗糙的纹路。
肖乘把脸埋进姜瑜的颈窝深深的呼吸，时不时磨蹭几下。
姜瑜有些嫌痒的抻着脖子躲开，那人的脸却追过来。
“......”
抱了三分钟，除了蹭她脖子肖乘也没别的动作，搞得姜瑜有些烦了，抬手一巴掌盖在他脸上：“烦不烦你，属狗的么”
肖乘终于腾出一只手把姜瑜的手拿下来紧紧握住，另一只手把姜瑜翻过来正对他。
姜瑜眼神平淡的看着他，等他动作。
眼前一片温热。
肖乘伸出一只手盖住姜瑜的眼睛，低头吻下去——
带着试探的意味，浅浅盖上去又离开没一会又换个方向堵上来，啄一下又舔一下，最后来回的轻轻舔舐，生涩的不像是在接吻。
但姜瑜意外的感觉很好。
姜瑜的睫毛在肖乘掌心一扫一扫的，这细微的感觉像是夜色里弥漫的暧昧带了爪子，挠到了心里。
姜瑜踮起脚，不管罩在眼睛的手两只手扒住肖乘的脖子把他拉得更低加深了这个吻。
她的吻强势蛮横，湿润灵活的舌头一开始就要攻城略地，引导肖乘打开牙关一次次纠缠。
肖乘闭上眼，把盖在姜瑜眼睛上的手放下，紧紧抱住她。
姜瑜被他嘞的有些喘不过气，狠狠抓着肖乘的脖子，肖乘也不好受，但谁都没喊停，这个吻，持续了很久。
过了一会，姜瑜推开他，抬手“啪”的一声把灯打开。
水晶灯明亮的刺眼。
两人气喘吁吁的对视，姜瑜的嘴唇殷红像是出了血，肖乘耳朵发烫的移开目光。
姜瑜看着肖乘呵呵笑起来：“脸红了？”
肖乘局促的动了动腿，摇头否认。
姜瑜用手背蹭来蹭红肿的嘴唇好整以暇的调侃他：“刚才亲我的时候不是还挺浪的...”
“你...”肖乘瞪着眼打断她，“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泄气似的说：“你以后别这么说话”
姜瑜看他这样怂样也不去逗他了，抬头看看时间，一点半了。
姜瑜把大衣脱下露出紧贴身体的白色毛衣，坐在沙发上脱鞋：“太晚了，别回去了”
肖乘眼睛跟着姜瑜说：“不了，还有活干”
姜瑜脱鞋的动作一顿问：“工地开工了？”
“没”肖乘走过去蹲在姜瑜前面握住姜瑜的脚腕把鞋脱下来说：“在外面找的活”
姜瑜“哦”了一声说：“送瓦斯罐得这么早？”
“还有别的”
姜瑜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看着肖乘把她的袜子脱下来放在鞋子里然后手掌托住姜瑜的右脚轻轻揉捏。
似乎是一瞬间就变得很安静，只有两个人轻轻的交谈声。
“累么？”姜瑜问。
“还好”
肖乘低着头，灯光照下来在肖乘的头发上，他的头发很黑，修的很短但不是平头发质看起来很硬。
姜瑜鬼使神差的伸出手——
但其实摸在手里很软。
大概和这个人一样，看着粗糙的像老树皮，其实是一棵纹路细腻青涩的小白杨。
姜瑜被自己这比喻逗笑了。
姜瑜像摸小狗一样在他头上来回摩挲，肖乘不躲闪也不恼，垂着眼给姜瑜捏脚。
过了一会肖乘问：“你呢？”
“什么？”姜瑜问
“累吗？”
姜瑜把手收回来，偏着头想了想，眼神有一丝飘远。
最后说：“也还好”
肖乘换过一只脚捏，抬眼看了姜瑜一眼问：“刘申的遗体是你给葬的吗？”
姜瑜没反应过来：“刘申？谁？”
肖乘提醒姜瑜说：“医院跳楼的那个”
姜瑜“哦”了一声回答：“是我”又问：“你怎么知道？”
“今天去医院问的”
“你去医院干嘛？”
“去认领刘申”肖乘抬头看着姜瑜的眼睛又说：“我去的时候才知道早就葬了，问了一个护士说是你给出钱葬的”
肖乘眼睛漆黑深邃，不知道为什么姜瑜突然感觉被他注视的有点不自在。
肖乘问：“花了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嘛？”
肖乘把另一只脚也放下，坐在沙发上。
姜瑜看他似乎有正经事要谈也坐好等他开口。
肖乘说：“那个人对我有恩，我今天刚筹好钱去领他”
“哦”姜瑜问：“筹了多少？”
“七千”
“都是你出的？”
“......是”刘皓和工地上几个人也说要出钱，但肖乘没要。
“呵”姜瑜哼笑一声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你一天打几份工？”
“四份”
“做多长时间？”
“不定点，晚上四点出去”
“几点回来？”
肖乘顿了一下回答：“一两点吧”
“......”姜瑜冷着脸说：“你真够仗义的啊...这是想卖身葬友啊”
肖乘轻轻摇头重复说：“他对我有恩”
“怎么有恩？”
“.....把我介绍进工地的，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姜瑜看了肖乘一会忽然笑着的问：“怎么好？这就算是对你好了？好到都能不要命了？”
肖乘瞥她一眼说：“不至于”
姜瑜收敛笑容正经起来：“你是要还我钱？”
肖乘看着姜瑜认真的点点头。
姜瑜淡淡说：“你不用还我，虽然不是我的责任但也算是城景的员工”
说到城景又有点烦躁。
肖乘固执的摇头：“要还的，跟你没关系”
姜瑜皱起眉不耐烦的说：“我愿意出钱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也没关系”
“......”
肖乘看姜瑜脸色不好很有眼色的低着头沉默下来。
姜瑜看他这憋屈样就想发脾气，心里把骂他的词都准备好了可就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许久叹了一口气妥协的说：“你要真想还...”
肖乘直勾勾看着她。
姜瑜话说到半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烦躁的抓抓头发说：“以后吧，以后再说吧，有的是时间让你还，你愿意还多少还多少，行不行！？”
姜瑜话音一落，肖乘不知听到了什么就笑了。
姜瑜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眼眶轮廓深，有点内双，笑起来黑亮的眸子像是蓄了春雨闪闪发亮，脸颊一边好像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姜瑜有几秒钟的晃神，接着很坏气氛的一脸嫌弃的说：“你看你的脸都皸成什么样儿了...”说着伸出手在他右脸颊泛着白皮的皮肤那里摸了摸。
糙得扎手。
“小心以后长了冻疮又黑又红...”
肖乘毫不在意笑着抓住姜瑜的手顺势把她抱在怀里，下巴放在姜瑜的头顶抱着姜瑜轻轻摇晃。
姜瑜被他这哄孩子似的架势搞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手一推把肖乘搡到一边说：“还有完没完了你！”
说完噌的站起来光着脚向卧室走，肖乘很“自觉”的跟上去。
姜瑜拉开衣柜正要换衣服见肖乘走进来也不避讳，当着肖乘的面就把毛衣和裤子脱了全身就剩内衣，肖乘匆匆看了一眼就转了视线。
姜瑜翻了个白眼拿出睡袍穿上就去了浴室，临走前警告肖乘说：“别跟来了，老实坐这等我一会”
肖乘看着姜瑜走进浴室，在姜瑜房间里踱了两步，姜瑜的房间很简洁，装饰品不多而且颜色素雅看着很舒服，衣服和护肤品放的不算整齐但是看起来也不乱，肖乘看了两眼就坐在床边不动了。
姜瑜卸妆连带洗澡弄了很长时间，她以为肖乘会去打工，可回来时看到肖乘已经贴着床沿半睡半醒了。
走过去拍拍他的脸，肖乘这次是真的困了，迷蒙着眼呆呆看着姜瑜还没回过神来，姜瑜说：“把外套脱了，去床上睡”
肖乘没什么犹豫蹬了鞋子就彻底趴在床上，姜瑜看他这困得要死的样子干脆就让他这么趴着睡了。
姜瑜在化妆台拍了护肤品撩开被子也上了床，刚躺好把灯一关，旁边突然伸出一条胳膊把她拢过去手掌盖在姜瑜后背，把姜瑜头按在他的胸膛。
姜瑜气得不行伸手往肖乘脑袋上招呼过去：“你刚才装什么死！”
肖乘被打了也不出声，鼻尖闻着姜瑜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清爽味道闭上眼睡过去。
姜瑜的动了动身子把脸从他衣服里挪开，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其它感官就格外敏感。
他抱着她，侧身而眠。
她闻到肖乘脖子皮肤上温热醇厚的气息，胸口相贴处隔着衣物也感受到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后背上的手掌传来源源不断的热量。
这是姜瑜从没有过的，她从来不和任何一个男人有过这样黏缠依赖的姿态相处。
姜瑜觉得她的脑子里依旧空白一片，但不是从噩梦中醒来时那样的惶然混沌，而是一种暂时忘记现实的复杂和自身破落的心安。
什么都不去想，没有意图和目的，就像是一件顺理成章并极其自然的事情。
姜瑜闭上眼。
今晚她没有做那个噩梦。
梦里，她独自一人在渡口摆渡乘船，从江面渐行渐远漂至一望无际的大海，一阵剧烈的海风吹过，她被风吹的睁不开眼只觉得船身动荡不安最后越漂越远。
她看着海水波荡，深不可测，心中茫然顿挫不知归途，恐惧中她遥遥望见尽头一只小小扁舟，一个高大模糊的人影站在船头——
风起。
黎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