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两腿靠拢,长裙服帖的顺下来。她的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绝对是教科书版本的淑女坐姿。
“你一直待在古字号,难道不闷吗?”古典侧眸看他。她一直待在古字号倒是无所谓,她都习惯了。可是阎君待在古字号里,也没什么事可以做。
阎君放下杯子,“挺好的。”比起在天子殿的忙忙碌碌,现如今的闲适挺好的。
古典抬起一只手,撑着脸颊,歪头看着阎君。她的眼睛依旧是漆黑如墨,但是在他面前已经很久没有那种冷硬疏离了。
“我有点茫然。”她突兀地开口。
阎君略微错愕一下,随即转过头,面对着古典,询问:“茫然?为什么?”
古典垂下眼睫,整理了一下措辞,复又开口:“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只有等待着,守在古字号里。”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也别无他法。
阎君看着她微微黯淡的眼眸,“放松自己,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你该做什么?”
“我……”她试着放松自己,等念头闪过,然后哑然失笑:“什么都不干。”
罢了,当个缩头乌龟就缩头乌龟吧。
阎君抬起手,落在她的发顶,“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吧。你很不适应现在的状况。”
古典的确很不适应现在的状况。不过她的心态已经调整的很不错了。起初的时候,纷乱的思绪缠绕着古典,那些不好的回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让她有些焦躁、敏感、不安。而现在,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是已经没有那样焦躁敏感,被情绪所左右。
古典叹了口气,幽幽开口:“我是真的,不太适应。”
她也想适应这个现状,不过……有些困难。
阎君的手滑到她的脸颊边,轻轻的掐了一下,“你以前上高中那会儿,怎么适应的?”
提及到以前,古典脑海里有很多回忆。她和阎君就是上高中的时候认识的。
别觉得这件事情很玄幻。虽然她和阎君都不是正常人,但是的的确确,他们是上过高中的。
距离现在,那段记忆已经是五年前了。
古典斜眼睨了阎君一眼,出声说:“我还有个问题,一直没能问你呢。”
“嗯?”阎君略有些疑惑,“什么问题?”
“你当初,到底为什么装成高中生,去学校?”古典当初认识阎君的时候,阎君是以转校生的名义转到他们学校的,直接进了她的班级。那时候已经是高三了,高考最紧迫的时期。
虽然说是紧迫的时期,可是对古典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她去学校,完全是为了让自己不和社会脱轨,让自己能保持跟同龄人之间的联系。不然自己显得那么异类。
阎君倒是没想到古典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他回答说:“事实上,并没有任何重要的原因。我常年待在天子殿,难免厌烦。一时置气,就离开了天子殿,到人间来转转。所以后来崔钰才会去找我。”
说起来,最后身份暴露。崔钰算是一大诱因了。
崔钰找到阎君以后,第一时间排查了阎君身边所有人。而古典,浑身上下都是谜。难免崔钰多提醒阎君几句,让阎君离她远点。
一来二去,各自心中都有一些异样之处。
阎君轻声笑了起来:“我后来回了天子殿,气的快疯了,一怒之下还跟崔钰打了一架。吓坏了天子殿的所有人。”
想到那个时候的自己,委实有些幼稚可笑。
“崔钰也并没有做错,尽职尽责而已。提醒你……也是正确的。”古典倒是并没有以此记恨上崔钰。
崔钰所做的,无非是尽职尽责,身为下属,提醒自己的上司提防来历不明的人,是绝对的正确。
阎君挑了挑眉,薄唇一掀:“你当真不怨恨崔钰?”
他可是记得,他们分手那天,古典的脸色可是极度的难看。
古典窥见他揶揄的目光,挑眉轻笑:“不怨。那时候又不喜欢你。”
阎君:“……”扎心了。
阎君被噎了一下,“我那时候那么喜欢你,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古典看着他略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微弯了眉眼,“唔……我想想。”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阎君眯起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幅模样倒是跟古喵有那么几分相似。
“那时候,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就是你跟我总在一起,突然要离开,有些不适应吧。很少有人陪我的。”她娓娓道来。
阎君一想,的确是这样。古典常年孤身一人,自己死缠烂打跟在她身边,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让习惯了一个人的古典适应了他的存在。
而最后,率先抽身离去的人是他。
难免古典会生气会难过。
可若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那样模棱两可,她也说不准,他也猜不准。
阎君切断了话题:“无所谓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咱们在一起了。”
以前那些事,都是以前的事了。
现在,他们彻彻底底在一起了。
一颗真心全部剖出去。
这已经是极好的现状,他梦寐以求。
古典扬起唇,笑起来:“嗯。”她笑起来的模样分外好看。
距离沙发远一些的地方,陆之道、谢必安、范无救、古朴、鬼萝莉,外带一只黑猫。几个人看着沙发那边,各自的脸色都很……微妙。
陆之道一伸胳膊,趴在桌面上,“措不及防的狗粮啊。”
谢必安单手撑腮,羡慕的开口:“要是什么时候有一天,崔判也冲我这样笑,死已足矣。”
范无救没吭声,握着杯子的手却微微用力。眼瞧着透明的水杯上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碎痕。
古朴和鬼萝莉两个正在玩积木,听到“咔嚓咔嚓”的细微声音,古朴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范无救:“喂,黑无常,那是我家的杯子啊!”
范无救冷冷的“哦”了一声。然后手心绽开一抹紫色,那碎裂的水杯又恢复如初,完全没有一丝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