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婆婆简单聊了两句，两个人才继续往老楼区外边走。
阎君侧头问她：“你认识她？”
在他的认知范围里，古典一向是独来独往，从来不多与旁人交往。
“都住在一个楼区，难免见过。我小时候，婆婆还没有这么老。”古典神色坦然，淡然说道。
她从小就住在这里，小时候的记忆里，千城的天是湛蓝色的，傍晚的时候蓝色和橘红色交织在一起，晚霞的颜色极其美丽。
那个时候老婆婆还没有老，还是一个中年女人。她也会时常笑着，乐意把家里的好吃的分享给楼区里的孩子们。
可是古典从没有去过，也没有吃过她给的零食。她总是站在人群之外，静静的看着。因为知道自己跟那些孩子们不一样。
她开口：“我一直住在这里，二十几年了。我小时候就见过那个婆婆，那时候她很爱笑，一家三口人，特别美满。”
阎君聆听着她说的话，“然后呢？”
为什么现在只有老婆婆她一个人了？
古典的笑变得有些伤感，“婆婆的孩子很聪明呢，一直都是学校里的第一名。可是他没有活这么久。也许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他超出于常人的天赋和聪慧，也剪短了他生命的长度。”
“西城区改建的时候，他去了那里。事故发生的很突然，井架子突然倒下来，然后……他再也没回来过。”
“那是婆婆唯一的孩子。”
“她本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夫妻和乐，儿子孝顺聪慧。”
“那个孩子去世以后，他们夫妻的关系也变得不好。不是说时常吵架什么的，而是没有话说。也许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如何开口。”
“没多久，婆婆的丈夫就患病了。然后又过了不久，人就没了。”
“然后，就只有婆婆一个人了。”
古典对这件事记忆很深，那是她第一次懂得生离死别。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所谓的人情。
夫妻，父子，母子。
一家三口。
最后，只有一个人。
她后来经历了与父母的别离之后，才真正懂得，那有多痛。
抽筋剥骨，剜心挖眼，也许不过如此。
最珍视的、最重要的，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古典呼吸急促了几分，深呼吸了一下才平复自己内心的波动。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出了老楼区。
马路上车流汹涌，因为这几天下雨的缘故，路边有一些积水。
有的司机没有那个公德心，不会看见路人放慢车速，所以时常能看见路人身上布满泥点。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阎君反应的够快，用自己挡住了古典。
以至于，古典身上干干净净，阎君的牛仔裤上都是飞溅过来的泥点。
他像是浑然未觉一般，自顾自走在她身侧。
古典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握住阎君的手，“你的裤子脏了。”她还算了解阎君，养尊处优惯了的阎王殿下，几曾何时会穿着满是泥点的衣服在外面？
阎君无所谓的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无所谓的。”
古典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闷声：“哦。”
阎君反握住古典的手，她的手被他的手包裹在掌心。一个纤细柔软，一个温暖冷硬。
刚与柔的极端。
冷与热的对比。
感觉着手心的温度，阎君轻蹙眉头，说道：“你的手怎么总是这么凉？”
打从他认识古典起，古典总是浑身冰冰凉凉的，完全就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而且……
他侧眸看着古典，肤色苍白，依稀有些病态，唇色也不红润，两颊更不用提了。
“你先天不足？还是本就体弱？”他疑惑的问。
古典诧异的看着他，眨了眨眼：“我身体很健康啊。”
他追问：“那怎么这么凉？”
古典：“我又不是正常人，体温比别人低不是很正常吗？”
阎君：“……噢……”他总会下意识把古典想象成一个普通人。需要人保护的普通女人。
也许是以前对古典的认知太过于根深蒂固了，潜意识还是不肯承认古典并不是人类这一点。
“那你到底是什么？”
古典微微一怔，这个……她也不太清楚。“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不是人就是了。”
阎君撇了撇嘴：“难不成你会长出耳朵尾巴来？真的妖精？”
这个世界里，哪有会成精的妖怪啊。
古典嗔怒地瞪了他一眼，“我不会变身，没有耳朵和尾巴。”
阎君讨好的笑笑：“开个玩笑，要是你真的是一只妖精，我也乐意跟着你。”
古典弯起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你每次在我面前，都不能正常一点？”
古典更没有注意到，跟阎君在一起，她更多了一些人气儿，会喜会怒，会笑会挖苦。
阎君却注意到了，他很喜欢古典这种转变。所以他根本不介意在古典面前当个傻子。
他是想过强迫古典跟他在一起，也许这个想法从未消失过。可是他也图“心甘情愿”四个字，所以他愿意付出十分的努力，满分的情深。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一个古典足够了。
趁着还有时间，他愿意陪着古典，让他们彼此接近，让自己更了解古典。
他曾听过一句话“在爱情中，谁先动了心，谁就必输无疑。”
那个人是古典，他心甘情愿，愿赌服输。
“我觉得我挺正常的呀？”他挑了挑眉毛，变成黑色的眼睛里满满登登的笑意与情深快要溢出来了。
古典抿唇轻笑了一下：“那大概是已经不正常到极致了吧？哪个神经病会说自己有病的？”她扬起眉头，笑说。
阎君突然觉得心里痒痒，很想把面前这个笑的像只小狐狸的女人抱进怀里，然后亲住她的双唇。
还好理智尚在，没有被自己心里的想法给左右。不然……一旦真的那么做了，结果是什么样，他可想象不出来。
万一古典再也不理他了，他的玻璃心可是会碎的乱七八糟的。
糟心的事，他可不喜欢。
反正，他还是有那个自信，相信古典会爱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