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就是好!
左手提着苏记肉干,右手拎着赵记鸡腿,叶弯弯哼着采药小调,满满当当欢欢喜喜进了府。
她去思远院,想将犒劳自己的美食分顾清宴一半,却得知他出门赴宴,晚些才回来。
赴宴?
叶弯弯这会儿瞅着手里的吃食,觉得有点寒碜,灰溜溜回了志武院。
她啃着鸡腿,对某位今晚举办宴席的权贵无比怨念。
不就是宴席嘛,哼,改天她也办!办个大的,办上它个三天三夜!
半刻钟后。
圆桌上只剩空荡荡的油纸包,凳脚周边满是碎骨渣沫。而叶弯弯躺在美人榻上,腹圆肚撑,懒得动弹。
她摸着肚皮,有些想顾清宴了,“宴席有好多好吃的,顾延之...也会像我这样吗?”
小脑瓜活跃起来,想象了一下丫鬟嘴里的清雅君子顾清宴,有个圆鼓鼓的小肚子......
“噗——哈哈哈。”
画面太美,叶弯弯笑得满床打滚。
不曾想……乐极生悲。
当鼻子撞上床角,怎一个酸爽了得,泪水瞬间哗啦啦灌进了眼眶。
她就是想想,想想而已啊。
叶弯弯坐起,委屈巴巴地用手背擦睫毛上的泪珠。
眼前浮现顾清宴的身影,他笑着看着她,好似知道了她奇怪的脑洞,却一副由着她折腾的无奈表情。
叶弯弯摸摸鼻头,哼哼唧唧道,“顾延之,我是不应该笑话你,但你家木头它先动了手,咱俩也算扯平了是不……”
眼前的‘顾清宴’点点头,好脾气地应了。
叶弯弯又道,“就知道你不会像纪温闲那么小气的。顾延之,你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忙了呀?”
‘顾清宴’不答话,仍是笑着,身影却逐渐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叶弯弯眨了眨眼,原来…这只是她的幻象。
想见的人,是想象出来的。如果想问的问题,自己都不知道答案,幻象又怎么会知道。
“这么快天就黑了……”
叶弯弯盯着门外发呆。顾延之应该快回来了吧,要不然…去看看他呗?
此时,她心里的两个小人各执一词。
小青衣摇头,万一顾延之在忙呢。叶弯弯,你可不能瞎捣乱。
小红衣怂恿,他都有时间去赴宴了,大晚上能忙什么?
小青衣羞答答,大晚上…大晚上多不方便。帝都女子可是很矜持的,你要加油,矜持住~
小红衣撇撇嘴,矜持能顶个球,人都见不到了,还管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两个小人争执不休,叶弯弯很是头疼,紧接着,肚子也有些疼,她猛地一掌拍在茶几上,“都闭嘴!”
话音落,人已是捂着腹部,夺门而出。
天渐渐热起来,叶弯弯时常喝冷茶。方才吃那么多肉干和鸡腿,又喝了大半壶茶水解腻,不想闹起了肚子。
半个时辰,跑了七八趟茅房,整个人虚脱地倒回美人靠。
好在,肚子终于消停了。
拔出鼻孔里的棉花团,叶弯弯长呼一口气,“舒坦——”
静静躺了一会儿,脑瓜又不安分地想起顾清宴,在榻上翻来覆去。
留意到随意丢在枕边的棉花团,她忽的坐起,双眸闪闪发亮。
既不打扰顾延之,又不破坏辛苦建立的淑女形象,还能去看他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嘛。
******
更深夜静,月色无边。
戒备森严的辅国公府上空,一黑衣人飞花踏叶,悄无声息潜入了思远院。
谁知,落地还没走两步便被人拦下。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黑衣人秒怂,二话不说想开溜。
小地更狐疑了,“叶姑娘?”
黑衣人身形僵滞,摘下面罩,回头苦哈哈道,“我都遮成了这样,还能认出来?”
小地咳了咳,“叶姑娘忘了换鞋,还有...头上的发簪没取下来。”
说来也是丢人,若只凭身手,他们恐怕没人能发现叶弯弯闯了进来。多亏她发簪上的碧玉叶坠碰撞出声响,挽救了他们身为暗卫的最后一丝尊严……
“哈哈,你们眼神可真好~”
叶弯弯翘了翘大拇指,笑意勉强。
尴尬啊,没认出来她还能趁机打架脱身,认出来了…咋整。
“叶姑娘来找主子?主子在屋里……”
“不,我不是,我不找顾延之。”
叶弯弯迅速摇头三否认,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这个样子被带到顾清宴面前,丢人不说,她花好久才有那么一点的淑女形象可全没了。
叶弯弯眼神瞟来瞟去,嘴里胡乱瞎扯,“我…我肚子痛,找茅房。对,我出来找茅房。路过,路过而已……”
小地的嘴角抽了抽,谁上茅房还换身夜行衣?
看着准备随时逃跑的叶姑娘,小地突然明白过来,她这是不想被主子发现。
啧啧,老话果然说的好,少女情怀总是诗。敢于追求自家主子,叶姑娘的情怀那可得是史诗级别。
这种精神,很值得敬佩以及…...默默支持。
小地拍了拍脑门,“哎呀,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主子醉酒,窗户是不能久开的。我这手又受伤了,麻烦叶姑娘帮个忙?”
他将手伸过来,除了掌心有茧,瞧不出半点伤痕,刚刚还拍过脑门。
这套路…似曾相识啊。
叶弯弯一时有点懵,不大确定小地的意思是不是她想的那样,“你们这么多人……”
她看向东角的树梢,树梢晃了晃。看向廊柱上方的横梁,影子一闪而逝。再看向竹林……
接连看了几处地方,躲藏的气息很快…通通没了?!
思远院内,除了小地再无暗卫。
“叶姑娘记得摘了发簪,吵醒主子可就不妙了。”
他们暗卫么,主要负责主子的人身安全。别的事情,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啦,遇上需要两只眼都闭上的特殊情况...也是可以配合的……
小地促狭一笑,随即消失在茫茫夜色。
叶弯弯:“...都没人关窗,那就我去了哈。”
******
床边,放着长靴。
床上,躺着一人。
真的……醉酒睡着了?
叶弯弯扒着窗户瞄了两眼,扯下发簪收在腰间,悄悄翻窗而进,蹑手蹑脚靠近床榻。
顾延之睡觉的姿势,意外地有些…可爱。
不像她外祖父那般规规矩矩,也不像她爹那样霸气侧漏。顾延之半弓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跟他平日的君子形象相比,反差不是一般的大。
叶弯弯凑近嗅了嗅,他身上的酒味很淡。
“顾延之……”
她轻声唤了唤,床上的人没什么反应,果然是传说中的一杯倒。上回在明山,他也是如此,不过很快就被银光接走了。
叶弯弯安心地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顾延之,你说住在一个府里,怎么两个人就见不着面呢。不是你忙,就是我忙……”
没有应答,她也不沮丧。
絮絮叨叨地说着,“好久没跟你说趣事了。我讲给你听好不好?…你送给我的木牌还记得不,就是像云朵一样的牌子,纪温闲追着我要了大半个月……”
“...顾延之你听没听过不辞酒?它是践行酒诶,它还有个故事……”
讲了小半晌,叶弯弯回头看了看他柔和的睡颜,嘟嘟囔囔地替自己开脱,“你知道我不爱记些小事,只记得这么多了。要是你明天也忙,后天也忙,再不说,连这些我都忘了。”
她侧过身,趴着床沿,脑袋搭在手背上,静静看他。
看他的眉眼,看他的胖瘦。
“你不会喝酒,多吃菜呀,脸上都没什么肉。早知道,就给你留个鸡腿补补了。”
像是担心他做梦能听到似的,叶弯弯很诚恳的补了句,“不过…你还是很好看。”
是的,她很早就知道他长得好看,现在更是觉得,没人能比他更好看。怎么也看不够。
放在他们闵州,他肯定是方圆数十里争得头破血流,也要抢回山做压寨夫君的美色。不过他不会喝酒,要真混在匪窝里,肯定是吃不开的……
他做不得她的压寨郎,只好换她,做他的绝世名姝了。
娘亲说过,挂在口头的喜欢啊爱呀,就像假钞,金额再大再诱人,也经不得细看,比不过一个真铜板。
与其等着别人送假钞,不如靠自己的双手去挣铜板,这样获得的钱财会更踏实、稳妥,情爱亦是。
“我努努力,争取早日娶你回家…”叶弯弯想了想,又大方地退了一步,“当然,你想娶我也是可以的。”
顾清宴忽的动了动,叶弯弯惊得差点叫出声。却只见他翻了个身,手胡乱摸着被子搭在身上。
“呼……吓死我了。”
叶弯弯拍拍胸脯,还以为她被发现了哩。
——主子醉酒,窗户是不能久开的。
想起小地的话,叶弯弯懊恼地发现窗户还开着。也该离开了,她踮着脚尖悄悄翻出去,小心翼翼关上窗。
屋内,恢复宁静。
没过一会儿,床上的人踢开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