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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她昨晚是疯了吗(1 / 1)

“这……这,惊扰大人,下官知罪。”

京兆尹诚惶诚恐,叶弯弯也不知所措。

她方才经历一番打斗,肚里空空,闻着香味馋虫就醒了。

见京兆尹大腹便便,与顾清宴交好,叶弯弯还以为是个好人,便好心替他接过食盒,顺便想解解馋,谁知这人好凶的。

她抓着一个鸡腿,不知道是要放回去,还是拿起来。

“这本就是带给你的,放心吃,没人敢说你。”

顾清宴温言解围,转而沉沉看向京兆尹,“朱大人,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姑娘敞开了吃,不够本官让厨子接着做。”

京兆尹可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急急补救。于是叶弯弯客套两句,邀京兆尹坐下,便开心地吃了起来。

顾清宴神情不复方才冷厉,京兆尹这才敢偷偷举着袖子擦冷汗。

谁知屁股还没坐热,顾清宴又发话了,“朱大人可知,本官今晚是来做什么的?”

京兆尹一惊,立时起身,拱手,“下官不知。”

京兆尹心虚,见高月坐在这儿,猜灵州的事必定走了风声。

高月击鼓,京兆尹压下冤情,原是想讨好攀附一位大人物,将消息和高月的证据送了去,那边却一直没回信,高月关押至今。哪曾想,大理寺会半夜找上门。

无论如何,也得从这事儿里摘出去。

京兆尹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

谁知顾清宴只是笑言,“朱大人不用紧张,最近帝都治安不好,本官不过是突袭牢狱检查。来,坐下吃点东西。”

“大人辛苦,实为百官楷模。”

还好是虚惊一场。

京兆尹说着奉承话,屁股将将挨坐板凳。不料顾清宴一席话,又把他惊得站了起来。

“朱大人这话说的不妥,百官楷模可是张丞相。莫非,朱大人是在丞相面前说多了这话,一时改不过口?”

“下官不敢,下官小小府尹,哪有福气与丞相交谈,顾大人莫要抬举下官了。”

朱大人的阿谀拍马,不过是官场上惯有的虚伪,高月冷眼旁观,倒没有多大触动。

有意思的是,她隐隐察觉出,顾清宴是故意惊吓朱大人。

但这么无聊的事,会是狐狸般的人物能做出来的?

高月看向忙着吃饱肚子的叶弯弯,她似乎并没有因为方才京兆尹的惊吓,而少吃一口。

这位顾大人,总该不会为了这点事小题大做的。

顾清宴不知有人揣度他的小心思,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瞬时截下叶弯弯自斟自饮的玉瓶,“清泉荷月?”

这可是上等的好酒,一壶顶京兆尹半年的俸禄,看来这朱大人,平日里没少贪呐。

叶弯弯拿酒当解渴的水大饮,已喝了小半壶,红扑扑着小脸想要夺回玉瓶,顾清宴冷声道,“吃的和喝的只能选一样,你可想好了。”

叶弯弯扑倒在桌上,双手环住吃食,“我选吃的,顾延之你不许拿走,都是我的,我的。”

清泉荷月后劲大,叶弯弯撒泼,总归还有朱大人这个外人在。

顾清宴使使眼色,高月配合地哄着叶弯弯好好坐起来吃东西。

而这一头,顾清宴也借题发挥道,“朱大人倒是大方,随随便便就是一壶清泉荷月。只是不知这大方的银钱,是官库出,还是私库出?”

朱大人被罗刹卫从睡梦叫醒,脑袋不大清白,想着讨好顾清宴,才备了好酒,却没想到落人以柄,吓得浑身发颤,哆哆嗦嗦地叫屈。

顾清宴桌子拍得令人生惧,碗碟都震了震,“朱大人觉得冤枉?你看看这大牢,随随便便就被人破了去,不堪一击。朝廷拨款,做出这么些偷工减料的东西,银钱难不成都进了狗肚子?”

朱大人有口莫辩,他承认是贪了些官银,但他也是有想法的。

帝都贵人多,犯了事,在京兆府就是走走过场,哪里会有用刑的时候?是以他的钱多贪在了采购刑具和普通犯人衣食上。

这大牢修缮,可是实打实的材料。

顾清宴却没给朱大人缓神的机会,继续斥责道,“天子脚下,狱卒深夜被杀,堂堂京兆府,防御之差,怎堪做天下官衙的表率?朝廷的诏令,你当是耳旁风!”

一顶顶帽子压下来,吓得京兆尹抬不起头,是谁弄坏了牢门的事很快抛之脑后,做出深刻的自省。

“大人不辞劳苦,深夜为我等奔波,下官惭愧。今后定以大人为榜样,做好每一件事,为陛下效忠,为百姓谋福!”

“朱大人为官多载,旁的话本官就不多言了。说的好,不如干得漂亮。眼下本官得知一桩冤案,叶家药铺被构陷卖假药,此事隶属京兆府,不知朱大人能不能查得明白?需要本官协助一二,尽管言明。”

大理寺协助解决民事纠纷?哪个官敢应承这事。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么。

经过层层施压,朱大人小心肝颤了颤,心知这事再办砸,乌纱帽被摘就不远了。

朱大人连声保证,“此案疑点诸多,下官已在取证排查,相信不日真相大白。到时定递折子到大理寺,也免顾大人奔波。”

“如此甚好。”

顾清宴拍了拍脑袋往他身上拱的叶弯弯,知道她醉的不清,又嘱咐道,“这位姑娘,无辜牵扯其中,明日还请朱大人放人。”

“下官明白。牢中环境恶劣,大人现在就可以带这位姑娘离开。”

二人举止亲密,朱大人虽然诧异顾大人好小野猫这口,也乐得顺水推舟。

谁知这小舟推不动,顾清宴厉了他一眼,“这点小事也要本官教你?大牢是穷到备用的枕头被子都没有?”

备用,这是帝都大理寺,刑部,以及京兆府都会有的不成文规定。凡是宗亲权贵入狱,只要没被判刑,大多都不会在衣食上短缺。

顾清宴的意思,是明明白白不会带走叶弯弯,又要朱大人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叶弯弯哪知这些,一听顾清宴要走,想起郊外留下她一个人的事,死活不撒手。

喝了酒,谁都拉不开她。

还是顾清宴提到为高月伸冤,事情紧急,她才交出万民书,恋恋不舍地放了人。

出了大牢,高月想起顾清宴方才少有的无奈,笑了笑,“我似乎明白了,弯弯为何信你。”

“因为我替叶家药铺翻案,你认为我是她口中的‘好官’?高月姑娘,你可不像这么单纯的人。”

“彼此彼此。小女子只是认为,顾大人不是什么好官,但也不屑与那等小人同流合污,才答应出面作证,为爹娘,为灵州百姓讨个公道。”

马车咕噜噜滚起来,顾清宴嗅到身上的酒香,眼神不自主飘向了大牢的方向。

“顾大人既是担心弯弯牵扯进来,不愿亲自带她离开,这话为何不直说。你不怕弯弯醒来,会伤心吗?”

高月的话,换来顾清宴冷冷一瞥,“我若真的带她离开,你是不是会改口说本官冷血,不体谅她的处境。高月姑娘看花不是花,叶弯弯与你不同。”

******

香枕软被,半梦半醒间,一度让叶弯弯以为回到了客栈。

她晃晃醉酒的脑袋坐起,发现是在牢房没错,不过自动升级成超级豪华版,不输客栈。

“哟,您醒了。这是小的刚准备的醒酒汤,来一口?”

“你谁呀?”

“小的是昨晚调过来的狱卒,奉府尹大人的命令,伺候您的。”

叶弯弯接过青花小碗,嗅了嗅,都是些寻常醒酒药材,放了少许蜂蜜。

一碗饮尽,整个人头脑清醒不少。

“顾延之呢?还有高月,他们去哪儿了?”

“小的不大清楚。不过府尹大人说了,您的去留,全看姑娘的心情。”

狱卒顿了顿,想起一件事,又道,“叶家药铺的人一早就来了,小的看您没醒,就让他们先在外面等...”

叶弯弯模糊忆起昨晚的事,当时她吃着东西很渴,就随手倒着玉瓶的水来喝,很是清香可口,不免贪杯。

后来,后来她好像听到顾延之说叶家药铺的事要重查,再往后...

叶弯弯晃了晃脑袋,记忆还有些乱。

“姑娘,您没事吧?需不需要小的请大夫?”

朱大人可说了,这丫头可跟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有关系,出了事,他就得卷铺盖滚蛋。

叶弯弯摆摆手,“没事,你刚才说去留随我,那我现在可以离开了?”

“当然,您随时可以离开。”

叶弯弯抬脚欲走,忽然想起来,“我的斧头放哪里了,在哪儿拿?”

“您等着,小的马上拿过来。”

没等叶弯弯回话,狱卒已经殷勤地小跑出去了。相比之前敲诈她的狱卒,这人倒可爱了许多。

叶弯弯摸着手下的软被,突然又想起了一些片段。

昨晚顾延之要离开,她不松手,非得顾延之带上她,还是听到说高月的案情紧急,她才松的手。

天惹,她昨晚是疯了吗?

叶弯弯倒在被子上,捂得脸发热。

不期然又忆起,顾延之好似吩咐过谁牢房加被子,难道这也是他准备的?

“斧头来了...姑娘的脸,怎么这么红?”

叶弯弯举着手掌扇风,“热的。你们这儿,太热了。”

狱卒看着扛斧离开的红衣背影,有点慌不择路的仓皇。他挠挠后颈,开春没多久,哪里热了?

叶弯弯出了大牢,遇见一张眼熟的面孔。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药铺管事,他身边还有个年纪偏大,穿着考究的老者。

“姑娘,你可算出来了。这几日,辛苦你了。”

“我没事,药铺的事都解决了?”

“周家恶意竞争,故意陷害,府尹大人今日一大早亲审案情,还了叶家清白,此事真是多亏姑娘了。”

京兆尹是个什么样的人,生意场上的人精个个心里有数。无非是今日收了东家礼,找西家的麻烦。明日再收了西家的代罪银,找东家做和事老。

管事本想等老东家回来斡旋一二,再送银子解决。

谁知这京兆尹像是吃错了药,直接严惩了周家。案子结束后,管事去塞答谢礼,府尹竟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多方探听,才得知这事与叶弯弯有关。

于是,管事便与匆匆赶回的老东家一起来此等候叶弯弯,答谢多次相助之情。

“你说什么,他是你的老东家?”

叶弯弯感觉可能酒还没醒,头有些昏。

如果这老头就是出身闵州的叶家药铺东家,那她不就是找错地儿,白高兴一场了。

“姑娘莫非是认错了人?老夫长居此地,若有能帮得上忙的,不妨直言。”

叶家药铺东家老叶为人有礼,双眼却是生意人惯有的精明。

叶弯弯听了这话,也不扭捏,“除了你家,帝都可还有挂叶家药铺这块招牌的?”

“我这块招牌,经营了小半辈子,帝都只此一块。不过药铺东家姓叶的,倒是有几家。”

叶弯弯喜上眉梢,“那,那可有哪位东家,是闵州的?”

老叶思绪一转,想起了位老朋友。数十年没来过帝都了,每每都是他去闵州约着喝酒。但他家只有一个野小子,没听说过有闺女。

怎么扯远了。

老叶赶跑莫名的思绪,想了想,“约莫是有那么几位,老夫上了年纪,有些记不清,改日查清楚了,再告知姑娘可好?”

“那就多谢了。我住如归客栈,有消息还得麻烦掌柜派人传个信。”

“好说好说。”

柳暗花明又一村,叶弯弯眉眼俱笑,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老叶想起她腰间的斧子,不拘作派,喃喃道,“可真像啊。”

“东家,您在说什么?”

“老宽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给玉儿订过亲?”

“订亲?那都是您年轻那会儿的糊涂事了,当时您可醉得不清,老宽哪忘得了。可惜这么多年,他家也没个女儿。”

“是呀。如果有,该是这姑娘一般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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