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从梦中惊醒,我总会先看看周围的陈设看我身在何处,看到身边熟睡的人是我的丈夫,是我挚爱的人,我便会安心不少,至少我又可以跟他在一起了,虽然总是担忧会突然消失,可是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能够跟他在一起多一天都是幸福的。
“今儿个或许会回来的晚一些,你自己多当心些身子。”临走前,多尔衮握着我的手嘱咐道,我点点头将朝冠递给他,目送着他离开王府前往皇宫。
因为富绶到了王府,所以这多尔博平日在乌尔赫尼姐姐那里呆的也比较多,直到侍女过来因为多尔博弄脏的衣服过来拿干净衣物时,我便跟着侍女一同去了乌尔赫尼姐姐的院子。
“瞧瞧,正说着就过来了呢。”乌尔赫尼怀中抱着用斗篷裹着的多尔博,看着我笑着说道,我笑着过去将多尔博抱进了怀里,他笑嘻嘻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偎在我的怀里,这个小家伙或许是怕我责难他,故意讨好我呢。
“对了侧福晋,最近京城里头正闹天花呢,侧福晋可一定得照看好小世子才是。”杜勒玛关切的说着,我有些诧异:
“天花?”
“是啊,据说这弄不好是会死人的,这富绶前些年出天花的时候可是吓死我了,他现在脸上还留下了两个痘印呢。”杜勒玛无奈的说着,我这时才恍然大悟,她们说的天花是水痘,每个人都会出一次,年纪越小出越小,年纪越大便越危险。而且水痘见不得风,甚至会传染,我看着怀中的孩子,不免担忧起来:
“倒也是呢,也不知多尔博什么时候出天花,我得随时预备着呢。”我笑着说道。
午后刚过不久,这宫里便传话下来,说是贵太妃想见见我,我还未答复呢,便传来了第二道旨意,让我进宫去见见她,见她如此执着,我也不好推辞,稍微打扮了一下便随前来传旨的人进了宫。
随着传旨的太监前往慈宁宫,却意外的看到叶布舒从慈宁宫东殿出来,苏墨儿对他是分外客气。我看着叶布舒,他见到我时有些诧异,朝我抱拳行礼后便离开了慈宁宫。我到没怎么在意,跟着传旨太监往西殿走去。
“妹妹,你可算来了。”刚到西殿,这娜木钟便从殿内走出来拉住了我,拉着我直往殿内走去。
“贵太妃这是怎么了?怎么想到要见我了。”我看着满脸为难的娜木钟,有些诧异的说着。刚刚步入殿内,殿内刚刚关上,这娜木钟便跪在了我的面前:
“妹妹,做姐姐的求求你,救救我们母子吧。”
我质疑的看着她,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救她,皇宫之中有谁敢动他们母子呢?
“皇太后……只怕皇太后要对我们母子下手了。”娜木钟说着,眼中竟然有一丝的惊恐之色,我有些疑惑,拉着她起来到一旁坐着,让她慢慢说来:
“你可见到了进宫来的四阿哥?当日我听宫中的宫女说起前些日子四阿哥时常进宫觐见太后,后来坊间就传出太后下嫁的事,后来我打听了些,原来是太后让这四阿哥透出风去,让他从肃亲王那里去掀起这场风波,这太后下嫁中的太后,明里说的是太后自己,可实际上指的却是妹妹你啊,这太后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垄权,也怕你将来会凌驾于她之上,故而才想出了此招,让摄政王与肃亲王相拼,两败俱伤之后便是她便能从中得利,虽然如今摄政王依旧得势,可肃亲王一倒,我与博果尔的性命也就堪忧,故而……求妹妹你,救我们子一命啊。”
娜木钟说的话与乌尔赫尼姐姐说的话一般无二,虽经过此番相争,可最终受益的永远的布木布泰,如今她是大势,娜木钟与博果尔便孤立无援了。
“那贵太妃想让我怎么救啊?”我看着她问道。
“让博果尔出居外番吧,经过这么多事,我已经不想再让博果尔做皇帝了,我只求能母子平安。”娜木钟说着,眼泪也滑下来眼眶,看着她此刻可怜的模样,到真真是有些心软了,可我一想到当年的事,我便怎么都可怜不起来,甚至觉得此刻所发生的一切皆是她的报应。
“妹妹,以前是姐姐错了,是姐姐错了,你原谅姐姐,帮姐姐一把吧。”她再次跪到我的面前央求着说道,我连忙将她拉起来,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这能不能让十一阿哥出居外番我做不了主不是,你容我回去跟摄政王说说再给你答复吧,此刻应下万一摄政王或是朝中大臣不允,倒是我失信于姐姐了。”
她见我如此如此说,也露出了些许的放心,我拍拍她的手,却在此时听闻殿外传来太监焦急的声音,说什么世子在府中高烧不退,让我回去一趟。
我心中大惊,也顾不得许多,撇下了娜木钟匆匆忙忙与前来传话的人回府。
多尔博安置在了我的卧房,阖眼睡着,小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一直呓语着,叫着额涅。我赶回府时,乌尔赫尼正在屋子里守着,去请御医的吴尔库霓也赶了回来。
我守在多尔博身边,将他抱在怀里,我的心里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疼痛,我的孩子从生下来就没有过什么病痛,怎么忽然间便病倒了,还发烧了呢。
“额涅,肚肚痛……痛……”他在我怀中呓语着,我的心也跟着揪痛起来,伸手揉揉他的肚子:
“是这里么?额涅给揉揉,不痛不痛。”
“妹妹,御医来了,让御医给孩子瞧瞧。”乌尔赫尼走到我身边说道,我看着侯在一旁的御医,连忙将孩子放下让御医来诊治。
乌尔赫尼搀着我到一旁坐下,看着御医为孩子把脉,片刻,御医便是一脸的惊慌,朝我抱拳道:“启禀福晋,世子……见喜了。”
见喜……他的意思是多尔博此刻是因为出水痘才发烧的么?听到这个,我的心开始慌乱起来,杜勒玛说这出天花弄不好会送命,我已经失去两个孩子了,我不想连我唯一的这个孩子也失去。
“御医,要怎么做你告诉我,我是他额涅,我来照顾他。”我焦急的上前抓住了御医的手,御医有些受惊,忙抱拳道:
“回侧福晋话,这天花可大可小,世子年纪小便出天花,若是能日后必定洪福齐天,只不过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好好的照看着世子,出痘后万不能用手去抓,以免留下疤痕。还有这天花极容易过人,体弱者与未出过痘的人不要接触,世子不能见风,否则会更加严重,屋子内内外外都要用食醋煮沸清洁一遍。”
“我记下了,那得要多久才会好?”我连忙问道。
“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若是能熬过去便是福,熬不过去的话……”
“熬不过去便杀了你!”此刻多尔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他大步进屋,看着屋内的人还有床上躺着的孩子,连忙道:“乌尔赫尼身子不好便回去歇着,芸玳,你在府中挑一些身体好的,还有出过天花的人来伺候。”
“是。”我应道,他坐在床边,伸手抚上孩子的连忙,低声道:“我苦命的儿子,阿玛陪着你,你要像阿玛一样勇敢,你还答应阿玛要做咱们大清的巴图鲁,绝不可以食言。”
听到多尔衮此话,我的眼泪又落下了眼眶,可随即我又抹干了泪痕,将乌尔赫尼姐姐送回了她的院子,然后又在府中挑选了一些出过天花的,然后按照大夫说的,将屋子里里外外的物品以及床单衣服,都用食醋煮沸消毒,然后我还特地命人赶制了一批防护服出来,消毒好之后,便穿着它在屋内守着孩子,陪着孩子。
也不知御医来瞧过几次了,我只是在屋内守着我的孩子,为他擦拭着身子,陪他说话鼓励着他,喂药等等……
多尔博的脸上身上已经出现了红疹,他依旧发着高烧昏迷着,偶尔呢喃着疼,偶尔呓语着痒,等到红疹变成疱疹时,他即便是昏迷着都想要伸手与抓,却被我死死的抓着了手臂。
他在昏迷中哭出了声,我有些于心不忍,那一刻我想代替他承受住所有的痛苦,只求我的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
“我来。”多尔衮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他坐到我身后,圈着我,抓住了孩子的手臂,不让他乱动乱挠。
“你都在这里待了十日了,憔悴的模样我都看着心疼。”他低声说道,听他如此说,我委屈的眼泪也滑下了眼眶,顺势靠在了他的肩头:
“为什么我的孩子要如此多灾多难,我多想替他痛……”
“可你这样不眠不休的,不要孩子还没醒,你却垮了,这里我守着,你去歇息一下。”
“不……”
“这是命令,快去。”他板着脸说着,我看着他,他丝毫不客气,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十日里睡的还不足两个时辰,真的是太累太累了。
迷迷糊糊的在椅子上睡着了,再醒来时我却是躺在了床上,大夫正为我把着脉,说什么我是进来操劳过度忧思过重导致体虚,需要静养几日虽然我还打算要去照顾着多尔博,可是多尔衮告诉我在我昏睡的这两日里孩子的烧渐渐的退了,我也就放心了不少,浑身提不起一丝的力气,也就听了多尔衮的话,打算在身子好些再去照看孩子。
顺治五年夏润四月,京中的天花盛行,人心惶惶,好在多尔博平安度过了那段让人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放心了不少,看到他依偎在我怀中午睡的情形,我真的是放心了不少。
也正在此时,朝中有不少人上奏,要求回复济尔哈朗和硕郑亲王的爵位,可一直都了无音讯。
那日天气阴沉,多尔衮急急忙忙的回府,说什么宫里也出现了天花的症状,好几个宫女太监都为此殒命,多尔衮担忧福临会因此感染上天花,故而回府收拾了些衣物,准备带着福临前往承德的避暑山庄,等天花一过,再带他回来。
可就在他们离京后不过两日,这承德便传来消息说皇上染上了天花,此刻正急召京中的太医过去。我担忧多尔衮操劳过甚,更担忧福临,故而我将孩子托付给乌尔赫尼姐姐照顾,自己便只带了吴尔库霓一人披星戴月的前往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