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倒是有个提议,石庙的东西在北方的销量越来越大,经陆路转运多有不便,前辈可以考虑弄个船队从海上转运,山东、天津、辽东、朝鲜,这些地方都可以走海运,利润也丰厚。”
“哦..”蒲家的生意的重心在南方,蒲自训也不是没考虑过类似的想法,可是沈家堡也有船队啊,蒲自训目光闪烁不定,思虑片刻,便道:“贤侄不打算经营这海上航路?老夫可不愿做个恶人,跟你在一个槽里抢食,呵呵呵...”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在嘀咕,你杨波是什么人,老夫不清楚?利润丰厚,你会甘心让蒲家插一腿?
这老小子心里想的,不用说,杨波也能猜到七八分,不过,杨波还真看不上海上运输的那点儿银子,沈家堡毕竟地盘不大,造战舰还来不及,哪有功夫造商船啊。
“前辈莫要多想,天下的生意何其多,有银子大家赚,一起赚才是真的赚嘛。”杨波拍拍身后的舱壁,说道:“眼下,沈家堡只打算造战舰,前辈该放心了吧。”
蒲自训闻言,却是皱起来眉头,难不成杨波也要跟南边的郑家有样学样,在海上收过路费?
杨波就知道蒲自训担心的是过路费,不由暗自好笑。
“看来前辈还是不放心啊,我只想我的产出能买给全天下,我向你保证不收过路费。”
蒲自训抬眼看着杨波,半信半疑,正要开口说话,门外咚咚咚传来脚步声,许二江,杨波的亲兵队长,疾步进来,神色颇为兴奋,进门便嚷嚷:“公子,郑家运粮船队到了,好多船啊,你快去瞧瞧。”
许二江在虎山演习的时候,表现不错,生性格沉稳,脑袋也灵光,是个不错的苗子。
杨波把他调到身边,方便灌输自己打后世带来的那些东西,他的亲兵队就像个军校,亲兵队的多数人只会在亲兵队呆上一年半载,最终都要送到下面去,这已成为惯例。
这些人就像一粒一粒的种子,在一线部队生根发芽,他们不仅更加效忠于杨波,而且还会把杨波的思想传播开去,慢慢地,部队将脱胎换骨,与现时大明的卫所官军相比,更是有天壤之别。
在不为人觉察的情况之下,很多事情都在悄无声息地地发生变化,润物细无声。
郑芝虎终于来了?
杨波忽地站起身来,脸上掩饰不住的一阵狂喜。
“彩旗哪去了?许二江,你去找雷舰长,让他派人把彩旗全挂上,然后马上下来,迎接我二哥郑芝虎...”杨波兴奋地吩咐许二江,扭头又跟蒲自训邀请道:“前辈,一起来瞧瞧?”
未及蒲自训搭话,杨波便抄起望远镜,疾步来到指挥舱前面的瞭望台。
蒲自训跟郑家不对付,是因为郑家收了他南下商船的过路费,但他身在幽灵号上,面子总是要给的,便跟了上来。
瞭望台上风势凛冽,今日却是个晴天,碧空如洗,海面风高浪急,一只庞大的船队正破浪而行,迎面驶来。
好多船,而且都是大型商船,看这架势,总吨位定然少不了,那可都是粮食啊。
蒲自训看着眼前郑家的船队,亦是颇为震撼,捋了捋胡须,说道:“不瞒贤侄,郑家帮你南下运粮,老夫也专程派人到交趾走了一趟,你给郑家的运费可不低啊,都赶上去南洋的运价了,这样算下来,你可是在赔本赚吆喝了。”
蒲自训倒是没说错,当初杨波让郑芝虎报价,郑芝虎习惯性报了走南洋的价格,原指望杨波讨价还价的,不曾想杨波满口子应下来,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弄的郑芝虎反倒过意不去了。
但话已出口,杨波又不还价,现在看来,杨波给的价格确实高了些,奇怪的是,杨波并不怎么在乎。
“前辈说的不错,交趾的稻米运过来,倘若只是为了在市面上出售,我可是要亏不少。”杨波笑道:“可眼下,大明到处闹饥荒,石庙消耗粮食生产酒精,我也不能与民争粮啊,我二哥送来的粮食,我不打算出售,这样就难说是亏损了。”
“...”
蒲自训闻言,神色一呆,不卖便不亏,账还能这么算?蒲自训还真是有些看不懂杨波了。
“民以食为天,宁愿亏损,也不与民争粮,足见贤侄宅心仁厚,实在让人钦佩,不过,依老夫看,这并非长久之计,倘若贤侄交老夫去交趾运粮,老夫只要一半的费用,至少不让贤侄亏损便是。”
蒲自训说完,把视线转到杨波身上,杨波也扭头看过来,二人四目相对,盯着对方,相互看了一阵儿。
蒲自训这是在挖郑家的墙角啊,杨波怎会听不出来?
“呵呵..”
杨波轻轻一笑,扭过头去,继续用望远镜看着,领头的一条船已然靠近,郑芝虎似乎出现在船头,看样子是准备改乘小渡船,他显然知道杨波就在幽灵号上,想要过来一见。
杨波频频挥手,跟郑芝虎打招呼,眼见郑芝虎上了小渡船。
“前辈,我们去甲板。”杨波放下望远镜,抬腿往楼下去,一边说道:“蒲家的船队南下,要经过郑家的地盘,郑家的船队北上,亦要经过蒲家的地盘,你们两家都是海上的巨头,该多亲近才是啊。”
“呵呵,呵呵..”蒲自训笑而不语。
“二哥..”
“三弟,大哥..”
雷矬子也赶过来,三人在甲板上一阵拥抱,述说离别之苦,情深意切,在场的众人亦是纷纷动容。
郑芝虎和吴玉儿果然成了亲,杨波闻讯,一阵唏嘘,心里却惴惴不安起来,历史上的郑芝虎英年早逝,并未娶亲,这算不算更改了历史啊?
蒲自训是颗老姜,看着杨波兄弟三人,笑呵呵的。
“这位老先生是..”见蒲自训离的很近,心知定是杨波的客人,便问了一句。
“舟山蒲家当家人,蒲自训,蒲老先生,蒲家跟郑家也有生意上的来往吧?”杨波为郑芝虎和蒲自训介绍起来。“前辈,这位便是小侄的结拜二哥,郑芝虎了。”
“蒲老先生,久仰,久仰。”
“哈哈哈,盛名之下,岂有虚士,郑二哥果然仪表不凡,后生可畏啊。”
蒲自训也是拱手施礼,连连称赞,脸上笑容可掬的。
“二弟,三弟,你们俩先聊着。”雷矬子是舰长,郑家船队就在左近,这种情况下,他是无法脱身的,跟郑芝虎见了面就要走,一边嚷嚷道:“中午,咱哥三喝酒吃肉,等着我。”
剩下的三个人站在前甲板上,郑芝虎看到一门火炮,制式是他没见过的,不由走过去,转了一圈,“三弟,这便是黑虎炮?你就是用这个缴了荷兰人的伯里塞姆号?”
杨波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道:“眼下黑虎炮,我只有五门,这里四门,南溪河岸防炮台还有一门,二哥需要的话,可要等些时日了。”
“当然需要,只要能干翻红毛番,这次你不用白给,郑家拿银子买就是了。”郑芝虎弯腰往炮筒里面观看,一只手还拍着炮管,咣咣作响。
蒲自训突然开了口,“杨波,这黑虎炮,你也往外卖?”
郑芝虎闻听,顿时直起身,也往杨波这边望过来,杨波却是摇了头,说道:“南海有不少红毛番需要郑家应付,二哥又是我结拜兄弟,自然可以卖,其他人至少暂时不能够。”
郑芝虎眼眶突然红了,一声不响地走过来,在杨波胸前擂了下,仰天叹道:“郑家定是上辈子做了好事,竟让我遇上三弟,我郑芝虎这一世运道不错,足慰平生啊。”
蒲自训脸色没什么变化,心下却不是个滋味,这小子大概不会把黑虎炮卖给蒲家了。
郑芝虎的一番说辞,也让杨波有所触动,又道:“放眼大明,也就郑家和蒲家跟红毛番多有接触,想来你们都知道,彼人之所长,红毛番虽然身上长满红毛,像是半兽之人,却也能造出坚船厉炮来,而我华夏,煌煌大明,中央之国,岂能甘落人后?这黑虎炮便是个例子...”
杨波伸手摸摸黑虎炮,“有了黑虎炮,还有郑家,蒲家,我们之间不能相互掣肘,先斗个你死我活,而是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区区红毛,何足惧哉?”
“精诚团结,一致对外,说得好。”郑芝虎击掌叫好。
“呵呵呵呵..”蒲自训干笑几声,瞅了一眼杨波,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
杨波这是拐着弯儿的数落他呢,人家兄弟团聚,他呆在这里也碍眼,不受待见啊。
“你们兄弟刚刚团聚,定是有好多话要说,老夫也不叨扰了,杨波..”蒲自训走到杨波跟前,往杨波手里塞了样东西,说道:“这是一万两银票,老夫那闺女..一言难尽啦,你拿着,就当给女子学堂捐资了。”
蒲自训跟郑芝虎拱了拱手,撒腿便走。
“前辈,前辈..”杨波追上来,“前辈,徐文爵的那一万两银子怎么办?你也得给个明白话吧。”
“魏国公世子的事情,老夫不清楚,老夫的这一万两银票是捐给女子学堂的。”蒲自训径直往吊索的位置而去,一边说道:“你和世子也是结拜兄弟,你们商量着来,跟老夫无关哈,无关。”
这老狐狸在装糊涂,在家里经不住宝贝女儿的纠缠,又不愿意得罪徐家,一万两银票丢给杨波,这球便踢给了杨波。
眼见蒲自训已经攀上吊索,杨波无奈,只好拿着银票往回走,路上又被蒲佩瑶给堵个正着。
蒲佩瑶小嘴儿翘着,哀怨的眼神看着杨波,大概她也在暗中观察,刚才的那一幕,定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杨波谈了口气,说道:“其实石庙不缺银子,要不你们都把银子拿回去吧,这银子我来出得了。”
“那佩瑶女子学堂要不要再改个名?”蒲佩瑶问。
“不改了,佩瑶女子学堂挺好的,名号都叫出去了,你放心,不改了。”杨波还以为蒲佩瑶担心女子学堂要改名呢,便安慰道。
蒲佩瑶凑过来,几乎咬到杨波耳朵了,“杨波,我是你什么人啊,你要为我冠名?”腔调却是嗲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