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儿凭借超强关子,竟然赢得这局棋,不过她也明白,不知出于何故,杨波布局阶段有几手棋下得很随意,莫非是因为那三千两银子的缘故,他存心相让?
不管怎么样,这盘棋让苏洛儿对杨波下棋的路数也算有所了解,至少关子她还是要比杨波强上不少,这足以让苏洛儿内心欣喜不已。
杨波虽然输了棋,但下棋的时候,杨波也多少了解到倚红楼的一些情况,得知倚红楼是尤素卿的势力,原本和沈家堡是相互依存的共生关系,但现在沈继之认为闻香教大势已去,一心只为赚钱,而尤素卿想要复兴闻香教,推翻大明王朝的执念未减,两家明面上还在合作,但尤素卿对对沈继之苟安于沈家堡,不思进取的态度越来越不满,两家已经貌合神离,渐行渐远了。
倚红楼经由尤素卿多年经营,在官商两界广泛渗透,手头掌握着不少资源,举个栗子,沈继之在海州的生意由闻香教的二堂主秦韶负责,秦韶本人却对尤素卿忠心耿耿,再举个栗子,闻香教的四堂主据说是海州县衙里的人,且官职不低,尤素卿实力不俗,由此可见一般。
尤素卿敢于派人暗杀季顺的儿子季斯贤,插手沈燕青的婚事,是公开展示实力,向沈继之叫板,而沈继之即使知道是尤素卿所为,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至于当初尤素卿属意沈燕青嫁给二堂主秦韶,为什么尤素卿后来又改了主意,杨波不得而知,但杨波真心觉得,尤素卿此人行事不择手段,偏又生就一副魅惑众生的绝美容颜,她出面撮合沈燕青和秦韶的婚事,最糟糕不过,如果他是沈继之,显然也不会同意沈燕青嫁给对尤素卿死心塌地的秦韶。
尤素卿曾和杨波说过,希望沈燕青能嫁给他,现在看来,尤素卿的企图显而易见,她最终的目标是要通过杨波,架空沈继之,把沈家堡控制在她手里。
这样看来,杨波实际上被夹在沈继之和尤素卿之间,是双方都在竭力争夺的棋子,谁让杨波得天独厚,是马道长看中的接班人呢?尽管杨波穿越之前不过是个倒霉的快递小哥,可他们不知道啊。
杨波内心也有小九九,为什么他必须做棋子,而不能做棋手?他左右寻思,其实他现在的处境也不算太坏,未尝不能左右逢源,从而摆脱做棋子的命运。
那边厢,乐水正应苏洛儿之邀,唱着那首怪异的曲子,乐水得杨波真传,唱的时候还载歌载舞,唱完自个先咯咯笑了起来。
苏洛儿毕竟是倚红楼头牌,只需乐水唱过一遍,便把乐谱记下,她拿起今日佩戴的狐裘披肩,准备离去,站起身说道:“请公子查看有没有错漏,我好拿回去让倚红楼的姑娘们传唱。”
这女人是老虎,歌词粗鄙,调子狂野,也不知苏洛儿图个什么?
杨波接过曲谱一看,老脸一红,他完全看不懂。
明清一代用的是工尺谱,即用几个简单的字,如“合、四、一、上、尺、工、凡、六、五、乙”来表示音高,而且还是竖着写的,这种古谱,杨波也没研究过,哪里看得懂?
杨波摸摸鼻子,干笑道:“苏姐姐记下的谱子想来不会有错的,不过,这种记谱方法太过繁琐,我这里倒是有一种简单的记谱方法,日后可以和苏姐姐交流交流,呵呵呵。”
杨波前世好歹也K过歌,倒是粗通简谱,在他看来,现时的工尺谱实在太过繁琐,不利于记录音乐,以至于后世经常出现很多古典曲目已经失传的说法。
这并非是说明代的音乐落后,相反杨波前世在网上看过有关明代大音乐家朱载堉的史料,朱载堉早在万历年间,就用数学方法证明了十二平均律,他的理论经西方传教士传入欧洲,才有了后来的乐器之王--钢琴的出现,朱载堉也被誉为钢琴理论的鼻祖。
而在他的故乡中国,他的创造却被束之高阁,却是名声不显,这不能不说是个巨大的遗憾,把简谱介绍给苏洛儿,一则可以让更多的古典曲目得以更好流传后世,再则,万一变成个小小的蝴蝶翅膀,改写历史,也好为朱载堉彰显声名,在历史上浓墨重彩地为他写上一笔?
送走苏洛儿,杨波信步来到后面的工厂区,流民被安排在今早他和汤铁匠查看的那块平地之上,这里将来要建炼铁厂,正好可以以工带赈,让这些人安顿下来,帮忙去除杂草,平整土地。
路过酒精房,杨波见周正迎上来拱手施礼,杨波问道:“有事?”
周正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公子,付先生找您。”
“付先生?哪个付先生?”杨波奇道。
“西山白屋的付先生。”周正声音压得很低,躬身说道。
杨波闻言,不由眯起眼睛,看着周正,周正神色略感不安,犹豫地说道:“公子莫怪,属下本是马代教主的信使,专司居中联络,传递代教主指令,只是据大堂主所言,公子并没有正式就任教主之位,属下也无法和公子明言...”
杨波并没有特别意外,现在石庙沈继之这边是季顺,尤素卿这边刚来个苏洛儿,现在周正又现身,山那边还有个付先生,石庙现在简直就像个筛子,不知道里面还被沈尤两家塞了多少人,这也提醒杨波当务之急要有自己的队伍。
杨波顿时没有好颜色,怒道:“付先生人在哪里?他为什么自己不来见我?”
“公子,这里人多嘴杂,还请公子移步到白屋,付先生那里有个人,公子可能会感兴趣。”周正小心翼翼地说道。
“现在?”杨波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在偏西方向,估计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心里在想付先生那里到底来了什么人。
“是,付先生说越快越好。”周正立刻道,“属下陪公子一道前往。”
杨波想了想,决定还是要去流民营地走一遭,另外还要去诊室看望一下何起风和那个方立春,便对周正说道:“你在此地等我片刻,我很快回来。”
杨波转了一圈,只是交代一番,并没有太耽搁,很快回来,便和周正启程前往白屋。
两人出得石庙,来到西山脚下,周正带杨波走的路径和杨波自己前往西山的路径不同,显然周正走的是捷径,他们很快走过一片杂树林,来到一个陡峭的石壁前。
周正仿佛变了一个人,目光充满警觉,身手利索,只见他从怀里抽出一把短匕,瞅准一个石缝,把短匕插入其中,两手交替攀爬,然后短匕换一个位置,又交替攀爬,很快爬上石壁,丢下一根绳子,示意杨波绑在腰间,杨波准备妥当之后,便连爬带拽地把杨波拎了上去。
杨波发现他们两人走在山腰的一条崎岖小道上,头顶上怪石嶙峋,倒是把小道遮住大半,小道虽然狭窄难行,但因小道上的积雪不多,这让杨波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约莫过去小半个时辰,头前带路的周正闪身隐没在一块大岩石之后,杨波紧赶上去,发现岩石后面是一个非常隐蔽的山洞,往前走约莫几十步,洞里变得很暗,杨波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远处叮咚的滴水声响,杨波不由内心紧张起来,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左轮手枪。
就在这时,周正手里燃起了一只火把,昏暗的光线之下,杨波只能看到一侧的洞壁,上面似有水流沿着洞壁留下,可见这山洞很宽阔。
“这是什么地方?”杨波忍不住问道。
“这原本是一个伏流的河道。”周正解释道,“公子小心,前面可能又水流,路滑。”
“这河道通向何处?”杨波奇道。
“通到东面海上,走到头是海岸的一个溶洞,不过洞口只有落潮时才能看见。”
继续往前走,约莫一刻钟,洞内豁然开朗,洞外明显有光线进入,周正灭了火把,火把插入洞壁一处后,继续往前走,杨波环顾四周,此处的洞壁明显有人工斧凿的痕迹。
“这是早年闻香教的一处藏兵洞。”尽管周正说话小声,但洞内颤颤的回声历久不绝。
两人有往前走了约莫百步,洞内有变得狭窄起来,直到最后需要弯腰才能前行,不过每隔一段距离,一侧的洞壁开有小窗,光线倒是足够让人能看清前路。
“到了。”周正简单地说道,一闪身,不见了人影。
杨波真纳闷呢,却见前面似有一簇低矮的灌木挡住了去路,杨波伸手拨开,原来此处便是出口。
杨波躬身出得洞口,站直身躯,环顾四周,发现此处看似一个羊圈,那边还有几只羊正伸着脖子,在雪地上啃吃还未枯死的青草,而那座白屋赫然正在前方。
杨波踏上白屋后面的台阶,只见周正去而复返,后面跟着的可不就是那位付先生。
付先生同当初尤素卿和杨波初次见面一样,做了个复杂的手势,然后单膝跪地,口称:“属下星火教三堂主付满拜见教主,教主重生,日月重光。”
杨波这次倒是没有不知所措,赶紧要伸手搀扶付先生起身,突然又停了下来,心道,你们神神叨叨糊弄我这么久,现在也该轮到我摆摆谱了,是以只是轻哼一声,冷言道:“付先生,三堂主,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