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雨是被长安特意给留在了陈府,就是为了探明陈玉清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算是这丫头轻功了得,躲在房檐上偷听也没被人发现,总算是了解清楚了陈玉清暗地里的谋划。
这不,趁着小轿走着的功夫,紫雨已经将自己所知都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长安。
“竟然是打的这般主意,陈家的人可真是荒谬。”
长安摇了摇头,这事陈老夫人也有参与,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嫁到陈府后她便一直循规蹈矩,岂知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就连这等陷害私通之事也能被陈玉清给想到,不得不说她是一朵奇葩。
“小姐,您打算怎么办?”
紫雨刻意压低了嗓音,能够保证抬轿的婆子听不到半分。
“待她到了国公府,你再给我盯着,若是有什么动向,咱们见机行事……还有一事需要你也多留意着……”
长安对着紫雨又吩咐了一番后便静静地闭上了眼,如今知道了陈玉清的打算,她也有应付的对策,这事眼下倒不算棘手。
想到待会便要见到沈老夫人,长安不由轻轻一叹。
对这个祖母,她是敬畏有之,孺慕有之,耐何祖母对她从来便是不冷不热,像是缺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也无碍一般,那种被忽略的存在感实在是让人不好受啊。
而这一切的因由,却都是因为祖母不喜欢自己的母亲王氏。
王氏虽然出生于世家望族,但生性里难免带着点小女人的骄傲,且她又负有才名,使得沈平只钟情于她一人,有她在侧,誓言终生不纳妾。
沈老夫人本就想着儿子开枝散叶,子孙满堂,哪里知道讨回个媳妇竟然迷得二儿子只她一人不可,连她提起的纳妾都被统统否决,将沈老夫人气得不轻,自然这罪过就怪到了二媳妇的头上。
沈家子嗣为大,想大儿子沈凡娶了妻之后也纳了几房妾,如今孙儿孙女该嫁的嫁,该娶的娶,甚至连增外孙都有了,这才是全福,这才是美满。
可看看二房,除了王氏生下的一子一女,根本再无其他子嗣,零落得可怜,更不用说长安是个不讨喜的药罐子,非到逢年过节,哪里见得到她的身影。
沈长健又是长驻关外,一年半载也难得见上个面,这亲人吧,常在眼前晃着的你就觉得顺眼可亲,若时经年月才来上一回的,便也没什么感情,比陌生人多的,也就只是那一层血缘关系而已。
沈老夫人对长安兄妹,恐怕便是这种。
是以,长安虽然心中敬着祖母,但又怕见着祖母,即使重活一世,这种矛盾的心理也没有多少改变。
软轿到了沈老夫人的“拢翠苑”,高妈妈已经提前落了轿,携着紫琦一道来伺候着长安。
这“拢翠苑”也是名副其实,苑内假山绿树成趣,层层叠叠郁郁葱葱,池塘月桥相映,鲜红的鲤鱼聚在池中,远远看去就像一抹上好的胭脂,端得是一步一景,美轮美奂。
走在这并不算熟悉的院落中,踏过月桥鱼池,穿过抄手游廊,长安脚步微顿,回头一看,不得不感叹沈老夫人其实是极会享受的一个人。
整个苑子的建筑抬梁构架,以砖筑围护墙,再刷上一层朱红色的油漆,远看红墙青瓦,处处彰显着贵气。
正屋五间明房四间厢房连抱厦,单檐歇山式的屋顶,没有繁复的镂刻及花样,所以越发显得大气,隔扇门和镂空的支摘窗既实用又讲究。
候在屋外的丫环黄莺早见着长安一行人,向里通报了一声,见得长安近了,这才曲膝行了一礼,疏离客气道:“老夫人在里面等候多时了,三小姐请!”
长安点了点头,转身对高妈妈交待了一句,这才带着紫琦与紫云进了屋去。
沈老夫人的正屋布置得厚重而华丽,刚踏进屋里,当先便是一架八扇的楠木夹缬刻丝屏风,屏风上画着滕王阁山水,墨迹淋漓中又透着苍茫飘远,显得一派大气。
屏风下是一张海棠石的明亮桌案,案上摆着两个熏炉,一个是青瓷寿桃双凤炉,一个是錾福字的紫金炉,长安嗅鼻一闻,瓷炉里调的是苏合香、安息香混杂着青木香,而紫金炉里则燃着零陵香、青桂香、白檀香,几种香味混杂着飘散在空气中,却并不显得繁复浓郁,反倒散发出一股恬淡淳厚的味道,闻之使人心神一静,幽远而空明。
“这香定是四妹妹调的。”
长安抿唇一笑,沈府四姑娘沈莹碧天生便爱这调香之术,虽然其母杨氏不喜,但沈老夫人却很是受用,也就由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