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长安一惊,立马坐正了身体。
紫雨口中的七表少爷正是她外祖家的儿郎,也就是她的七表哥王治。
长安的母亲王氏乃家中独女,上有五个哥哥,从小便受尽疼宠,巧的是到了这一辈除了长安这个外孙女,王家也全是孙儿,典型的阳盛阴衰,所以对长安王家的人也是疼爱非常,七个表哥里,除了三表哥幼时夭折,剩下的五个表哥都从文,偏生这七表哥从了武,生性爽朗不说,也造就了一副火爆的脾气。
此刻听紫雨这一说,长安顿时心思翻转,这可是她一力促成的,若是被七表哥给弄砸了去,便耗费了她一番苦心,绝对不行!
“立马给我梳妆,我要去前厅!”
长安站了起来,被紫鸳搀着快步走到菱花镜前坐下。
紫鸳利落地给长安挽了个如云朝月髻,在妆奁里挑了只镶着碧绿猫眼石的鎏金碧玉簪斜斜地插在发髻上,紫琦则去柜里取出了一件烟柳色的银丝双凤织锦短衫给长安换上,下面再配上一条碧色织叶束腰长裙,整个人看起来虽然纤弱,但却有种清丽淡雅的美,出尘至极。
“紫雨和紫琦陪我走一遭,紫鸯将苑子给看稳了。”
看了眼镜中略有些模糊的镜像,长安也顾不得许多,扶着紫琦的手便向屋外走去,一会儿的功夫,紫雨已经吩咐了几个婆子抬来一顶软轿,长安的身子娇弱,从这苑里到前厅,走路至少得一刻钟,坐着软轿的话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也不会那般累人。
“小姐,你这般突然过去,若是姑爷知道了……”
紫琦快步跟在软轿旁,凑近了帘子低声和长安说着话,她知道长安如今一心想躲着陈玉涛,已经拒绝了他几次的探望,若是待会碰了个对面,这该怎么说?
“不碍事的,”长安双手交叠在胸前,端正地坐在轿中,唇角翘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如今我是去助他纳妾顺利,免生波澜,他谢我还来不及!”
紫琦叹了一声,小姐大概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如今赶路也不好多说话,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她也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躲着姑爷,但想来也是有一定的道理,如今只看小姐过得越来越开心,这一切便都值了。
一时无话,长安缓缓闭了眼,上一世这个时候七表哥好似也来了府中,只是留下东西便走了,也没遇上纳妾这等子糟心事,自然就没有可闹腾的。
而这一次,也算是她有意为之引起的连锁反应,或许,从她重生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此刻,前厅里正是鸡飞狗跳,那请来的几房老太太姨娘们早已经架不住先走一步,只留下满地的狼藉与一旁惊恐不定的陈老夫人与红绡,以及身后站着的一众丫环婆子。
王治抱胸站在堂中,一身银色的铠甲还来不及卸去,满脸的风尘,青色的胡茬爬满了下颌,此刻他正沉着一张脸,虎目一瞪,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恶气。
“你……”
红绡咬了咬牙,扶紧了陈老夫人,目光扫过被掀翻的席桌,汁菜汤水四溅开来,碗碟瓷勺碎了一地,心下已是恼恨不已,长长的指甲掐进了掌心,才能暂时忍住她心中的怒火!
又是沈长安!
明明沈家已经同意了这纳妾之举,如今王治闹这一通又是何道理?!难不成就是看着今儿个老爷不在才寻上门来?
许是门房认识这位七表少爷,这才没有阻拦地被放了进来,可看着眼前这狼藉的场景,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儿!
“好你个王治……”
陈老夫人气得瑟瑟发抖,一手指着王治,半晌说不出话来。
如今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大儿子好不容易中了个状元郎,不仅没有扬眉吐气,反倒一直被沈家给压着,她忍了,谁叫他们陈家势单力弱,沈家实力雄厚呢?!
可如今就连长安外祖家的一个小子也敢在她家掀桌翻椅,让那几房老太太怎么想?她这张老脸又该往哪里搁去?!
一口心气硬是梗在了陈老夫人胸口,半天咽不下去,一张脸给憋成了紫红色!
“叫陈玉涛给我出来!”
王治倒似没理会一般,双臂环胸,恶声恶气道:“我表妹有哪里不好,自从嫁进陈家后,孝敬公婆,爱护夫君,如今竟然被你们这般嫌弃,还敢纳妾?告诉你们,小爷不同意,门都没有!”
面对王治一番抢白,陈老夫人只觉眼皮狠狠地抽了抽。
孝敬公婆?爱护夫君?就长安那副倒死不活的模样,她看着就可气,她陈家是倒了什么霉,偏偏摊上了这样的媳妇,沈家不说,连带着隔了一层的外家都欺上门来,她还要不要活了?!
“去,将玉涛给找来!”
陈老夫人喘着气抚着胸口,只能指使着身后的婆子。
“这可不行,如今老爷正同葛大人在八宝斋吃饭,老夫人可是忘了?”
红绡连忙低声提醒了一句,这葛大人可是陈玉涛的上峰,若是此刻被打扰了去,那可就……
如今既然她已经入了陈家的门,自然要为陈玉涛着想,红绡的角色转变也快,实在是这几天的功夫便让她经历了一生当中最激烈的患得患失,如今她的前程好歹有了指望,她怎么容许任何人破坏?!
琅邪王氏也算是门风严谨的清贵之家,怎么竟出了王治这个油盐不尽的异类,之前陈老夫人便是好一通解释,直说纳妾之事沈家是知晓并且同意的,可他死活不信,这才掀了桌,吓跑了客人,也让他们丢尽了脸面。
看着王治那彪悍霸道的模样,红绡是敢怒不敢言,眼珠子一转,心中有了计较,俯身同自己的丫环玉翠低声交待了几句。
玉翠也是机灵的,小小的身影往人后缩去,终于躲过了王治的视线,小心地从侧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