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在哪里?”
“我在……商场……买衣服……”
“那我去给你做参谋好不好?反正这件事,我在新加坡时已经做得很顺手了。”
“不要。我现在又累又饿,生哥,说好的松露牛排呢?”
“桌位都订好了,小馋猫。赶紧过来吧!”
“OK。”姚沛利落地切断电话,见安然正要下床,便从后面抱住了他,笑吟吟道,“吃醋了?”
“别闹,我去把餐具收一收。”毅然地把人推开,安然埋头清理方桌,避开了和姚沛的目光接触。
可姚沛仍不依不饶,侧歪着头端详他的脸:“如果这是你吃醋闹别扭的样子,还蛮可爱的!”
“胡说什么呢?”安然直接被气笑,“我是没想到你还有场奢侈的松露晚餐,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了。”
这话怎么听都有股酸溜溜的味道,姚沛弯了弯唇不说话了。安然叫服务员取走餐具,回来见姚沛仍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想什么呢?”
“我在想……詹姆生也是那个邪恶组织的成员,对么?”
“什么邪恶组织?”
“你不要明知故问。偏执的天才、有制定规则的欲.望、蔑视公序良俗,怎么看他都符合条件。”
安然讷言,默默坐进床尾的太妃椅里,沉寂了一分钟,才苦笑说:“既然知道,怎么不离他远点!”
“可能还顾念旧情吧,加上姚罡又有授意。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帮你做成你想做的事。这个目标,从我遇见你的第一天起,就从没变过。”
这个答案略有意外,安然盯着姚沛凝重道:“你爱上我了,是么?”
“是啊……你终于发现了……”姚沛轻轻地说,似叹似呓,又带着几分坦然和如释重负。
“我其实早有感觉,不,是早有这个奢望,嗯,我是说……我也喜欢你的……”安然罕见地有些磕巴,这在姚沛听来却格外可爱。无心的因,执拗的果,途经八年光阴荏苒,终于褪去青涩,隐约有了最初的微甜。
慢慢地靠近他身边,踮脚尖膝盖着地,半蹲半跪在贵妃榻前,姚沛抬起下巴颏儿,一瞬不瞬地看他:“安然,你是说真的么?”
“当然。”安然动作轻柔地捧起她的脸,“可是沛沛,恋爱不是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如果你还把我当成大学校园里的那个IvanLance,我们可能并不适合。”
“你就是想得太多。”姚沛淡笑了下,趴在他膝头提醒说,“还记得我们去机场接詹姆生的那天,我说的话吗?”
安然皱了下眉,记忆自发地跳到六月十三日那天中午,“相约九点半”餐厅里——
我曾经远远地看过他,当时只觉得,他就像上帝亲手编写的童话,那么光明、那么美满、那么引人入胜……可是后来想起来,当时的痴迷,不过是基于一种偶像崇拜,虽然夸张,但并不见得深刻……后来生活在一起,我才发现,他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又固执又挑剔又小心眼的小孩。他大多数时候很安静,爱发呆不爱理人,也不怎么听得进劝;他讨厌油腻,不喜欢甜食,只喝保质期很短的巴氏奶;他有一双山妖一样的眼睛,说坏话的时候闪着狡魅的光,一笑就变成了满天星洒,他如果难过,眼睛会暗暗地,云遮雾罩一样,等他平静下来,所有情绪就都融成了水,清澈又干净,却深重得仿佛浮不起半片羽毛……他的手指肚上有三个斗七个簸箕;他的拇指上有很圆的凤眼纹,两只手都有;他左手食指和中指的骨节之间有颗小小的痣,桃色的,不仔细看都看不清楚……就是这里,涡纹是斗、流纹是簸箕,你这只手有两个斗,那只手有一个,两手三斗不太多见,运气应该是极好的。喏,拇指上的这个圆圈就是凤眼纹,它表示拥有这种手相的人呢,会找到一个很好的爱人,一生无忧……
这都是姚沛那天说过的,字字清晰,安然突然就领会了重点:“沛沛,你的意思是……”
“从前的你是我心底的执念,而真的爱情,却是在相处中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安然,我说喜欢你,不是轻率的,也从来不是在演戏。”
话没说完,安然就俯身拥抱了她,然后亲吻着她的额头:“既然这样,那我们交往吧!”
“……”
“嘀嘀嘀嗒嗒嘀嗒嘀嗒——”
没来得及多说什么,电话又不失时机地响了起来,姚沛抿嘴笑了,爬起来去接电话:“生哥?”
“松露牛排北边的路口出了交通事故,车都堵着呢,你绕行吧。”
“好,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时,姚沛顺便看了眼时间,五点四十分,也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于是跟安然打商量道:“那我先走喽?你好好照顾自己,好不好?”
“所以,我们现在是恋人关系吗?”
“哈?”
“如果不是,你去哪、见什么人全可以自己决定;如果是的话,我要行使男朋友的权利。”
“那你打算怎么行使权利呢?”
“当然是隔绝对你有企图心的人,或者你可以带我一起去。”
姚沛被逗笑了,抬手试探了下他的额头:“可你还病着呢!怎么出去啊?”
“那你也别去了。”
“好吧,我也不去。”姚沛近乎纵容道。恍然觉得,爱情就是当他霸道又小心眼儿地提出的没有道理、甚至违背原则的要求时,你却甘愿幸福地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