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警官,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布下这个骗局、最后偷走麒麟兽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芭比小姐你!”
“不……不是我!”芭比瞠眼退后两步,颞(niè)颥(rú)处紧绷起来,颏(kē)肌也不规则地挛缩着,表情又惊愕又委屈,但嘴上仍不忘颤着声音申辩,“秦警官,你怎么了?咱们不都说清楚了吗,灯灭以后有人跳上主持台,还划了我一下,那个人才是盗窃犯呐,秦警官!拍卖行发生盗窃案,我也是受害者呀!”
“没错,你是被划了一下,但是,”秦暘说到这里停下来换了口气,才不无怅惋地继续道,“我们的技术员检查过你的伤口,并且拍照做了详细分析,我们高度怀疑你那属于自体损伤。”
“什……什么意思?”
姚沛现在算是听明白了,再见芭比那无辜的样子立刻气不打一处来:“我才要问你什么意思呢,你割伤自己,是要陷害谁?”
“我……”芭比咬着唇,似乎怯弱得说不出话来,直到这时,她那绵柔无惧的锐气才总算有了裂痕。可是安然心里还有疑惑,他觉得芭比的所有表现都太严缜了,慌而不乱,程序分明得像是在演戏。
安然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上面的指痕,印子又深了些,色泽很鲜艳,看起来还有些不显著的炎性变化。
姚沛见安然皱眉半天不说话,不由得担心起来,低头去摸他的手:“怎么了?疼?”
“不是。”安然拧着眉毛,半合的长睫贴着下眼睑微微扇动,“我根本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那就别想了,看她要做什么,见招拆招吧。”姚沛轻蔑地朝一边争辩的那几人斜瞥了一眼,低头抚过安然手臂上猩红腻白的抓痕,心疼地抱怨说:“怎么越来越严重了,像是自己能扩张一样……”
说者无心,然而电光石火间,安然突然就想通了,可不就是自己能扩张嘛……
就在这时候,本来楚楚可怜的,正和秦暘僵持不下的芭比突然调转了矛头,指着安然凄楚道:“现场已经检测到了这位先生的指纹,你难道就不怀疑他吗?”
“他的问题自然也有,但和你是两回事。”秦暘好脾气地解释说,“把你的案子结了,其他的,我们会一件件处理。”
芭比摇摇头,轻轻但坚定地说:“法律不能要求人自证清白,指控我,你也要拿出证据。”
“你也知道不能要求人自证清白呀?那到底是谁凭着半缺不整的那点痕迹就红口白牙地诬赖人?”姚沛的霸王脾气一上来,也不管还有多少人在场,上前就要理论出个是非曲直,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姚沛不情不愿地退到一边接起了电话:“喂,哥?……什么?抓到了?……怎么回事?……哦,好……”
姚沛挂掉电话,安然已经走向了芭比,他向她伸出手,温和地询问道:“芭比小姐,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芭比畏缩而警惕地看着安然,没有任何动作,安然友善地笑了笑,拿起她的手,看得庄重且不动声色。
“对不起,唐突了。”片刻后,安然放下芭比的手,淡淡地说,“你左手的第一指节上都涂着指甲油,大概是为了隔绝一种腐蚀性药品吧,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一种碱性蛋白酶的粉末制剂,能够腐蚀皮肤。其实喝酒之前我就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比如你为什么会摘掉手套来和我握手,为什么在平地上也站不稳,还需要扶我一下,嗬,果然不是别人以为的礼貌或者卖弄风情,你是在找机会把药粉涂在我的手臂上,好在以后作为指控我盗窃的证据。”安然搓了搓手,拍掉上面也许并不存在的秽物,转向秦暘道,“秦警官,作案嘛,到处都需要用到手,你可以派人查查看,除了我的手臂、芭比小姐的手指和手套,还有哪里有这种粉末制剂的遗留。”
安然的分析头头是道,以至于不等秦暘发话,已经有小警员主动接了任务:“秦处,我这就带人去查。”
“等等!”
小警员一愣,奇怪地看向刚刚叫住他的芭比。
“不用查了。”芭比说,“我承认,是我。”
姚沛看了看楚楚可怜的芭比,悄悄把安然拉到了一边:“安然,那丢失的珐琅器好像找到了……你听我说,是这样……”
这边警员们还在面面相觑,芭比却平静了下来,靠着拍卖台,沉沉地说:“我知道我这是监守自盗,很可耻,我一开始并不想这样,只是,看着价值连城的宝贝每天走马灯一样从眼前流过,慢慢地就起贪心了。七年前,我大一还没有念完,家乡突然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一家七口人,活下来的只有我的一个姐姐,却还断了半块脚掌。后来我工作了,挣的钱也不少,可家里还是一直不富裕,我不甘心呐。所以这次拍卖厅停电,我以为是个好机会……我知道我做错事了,我鬼迷心窍,我很后悔……”
如此兴师动众,其实还是个苦孩子的故事,秦暘心中不免酸涩,用手背重重地蹭了一把额头,涩然问:“那珐琅器呢?你藏哪儿了?”
“里面一号保险箱。”
几个小警员听芭比这么说了,纷纷跑到主持台后面的工作室,不一会儿又匆匆跑了回来:“秦处,保险箱全部被打开了,麒麟兽又……又失窃了……”
果然不出所料!
姚沛和安然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笃定地说:“芭比,你并不是临时起意,你是早有预谋,对么?”
芭比一顿,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
“偷走麒麟兽的不是你,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安然接着说,“案犯是一批境外犯罪团伙,现在已经被抓获,麒麟兽也追回来了。你煞费苦心地把嫌疑引导自己身上,是为了置换更严重的犯罪,我猜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