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板打电话亲自对陆知行说他要公布两个人的婚期。
陆知行说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在我心中,她不是我妻子的人选,你若执意,我自是拦不住您。
夏老板气得摔了电话。
陆知行转动着手机,一手轻轻敲打桌面,沉思。
助手陆南虽懂得老板的私事不宜自己一个外人多嘴,夏氏这几年来,对他们的打压,他早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还想把他的女儿也塞过来,简直欺人太甚。
陈南说:“陆总,他会不会单方面公布出去?”
“不会。”陆知行笃定道。不是他自信,他不会愚蠢到拿夏桑桑名誉开玩笑,而夏桑桑也绝不会答应。说他人渣也好,卑鄙也罢,他还真就利用了夏桑桑对他的感情,她不会把彼此逼入绝境。
陈南就想,他们老大霸气侧漏,男人中的男人。
陆知行却问:“我是不是很混账?”
“没觉得啊,她喜欢你,你不喜欢她,这是谁也勉强不来的。如果爱情讲究公平也就不能称它为爱情。”
“我确实对不起她。”
陈南说:“也是没法子的,总比强行绑一起,婚后各自不幸强不是吗。”
陆知行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夏桑桑毕竟喜欢她这些年。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夏桑桑就打电话来约他见面,又担心陆知行不会答应她。她说:“陆知行,如果你三十分钟赶过来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也有话和你说,我想当面说比较合适。”
夏桑桑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即便炎炎夏日,淌在脸颊上,凉意深重。
她说:“我等你。”
她等了他十五年,从一个怀揣着白马王子梦想的少女时代,跨越过了骚动的青春期,步入成熟的淑女年华。她的每一个记忆,都有一个陆知行。她知道,陆知行的记忆没有夏桑桑。你看,这就是她的悲哀,她爱的男人不爱她。
很多人告诉她,她驾驭不了陆知行。她也清楚的啊,可她就只爱他,没办法把心分给别人。这些年来,她总自欺欺人地想,即便他们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他们是最般配的。他们会按部就班,结婚生子,举案齐眉到终老。
原来这个愿望,终究会落空。
陆知行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约定地点。
夏桑桑记起去年七夕节,她提早几天就约他吃饭。结果七夕那天晚上,他却去了泰国,如果不是等不到主动打他电话,她还不知要傻傻等到什么时候。
你看,每个中爱情毒的女人都是傻子。即使知道那个人不爱自己,也能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她擦干眼泪,自嘲:“陆知行,这些年每次约你,你从没准时过。今天你提早了十分钟,我是不是也该彻底死心了呢。”
“除了感情,我可以给你任何我能给的补偿。”
夏桑桑,你还没看清他的心么。他不在乎你,至始至终都不在乎。至于他的补偿……除了感情,她什么都不缺。
她不想太狼狈,实际上她已无处可逃:“你还嫌我不够可怜对不对?陆知行,你该知道,除了婚姻,你什么都补偿不了我。”
陆知行一再道歉。
夏桑桑想,他何错之有,不过是不爱啊,不爱而已。
她说:“陆知行,你知道吗。有一个秘密我藏在心底很多年了。我以为我会带着它进棺材的。但我又心太软。我爸爸说我成不了大事。大事对我来说是什么?所以今天我……”
陆知行打断她:“既然是秘密,还是不要说了。”
夏桑桑摇头。她要走出来,一个人是没办法的。
她说:“那天的饮料是我兑了料。他们说兑一点儿不会有事,只会让人兴奋。我以为……”
陆知行出事后,她也想坦白,可是没人‘相信’她。父亲也告诉她,陆知行不会有事。
陆知行沉默,那是他最惨痛的一天。
“陆知行,对不起。”
“你用不着为我安心去做这些。”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对于我来讲都过去了,什么都不能挽回。桑桑,你是个好女孩。是我辜负你。”
夏桑桑更难过了。她以为他总会对她苛责几句,甚至骂她都无所谓。这些年过去,她没一天不做噩梦。每每半夜醒来,都是夏初心那张脸。她看过心里医生,吃过安眠药,求过神拜过佛。都没用,她摆脱不了那场噩梦。
她也曾安慰自己,谁让夏初心交了那样一个男朋友,为了自己前途荣辱把她卖出去。是她自己的错,跟她没有关系。
夏桑桑哭着说:“陆知行,你知道吗,我曾有过自杀的念头。这样的话我就不用背着良心债。可我不敢,我不想死。”
“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其实你一直清楚的是吧。你不说我就以为你在保护我。这么多年了,我们没有更进一步,也没有走远。可现在你为了一个我不认识的……”
“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那好,我并不知道是你。是不是后悔告诉我这个?夏桑桑,不要把我神化了。那年我也只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没你想的那么不可一世。事情发生后,我甚至有想一死了之寻求解脱的想法。”
夏桑桑不可思议地看着陆知行,太过意外而忘了言语。
当年他的确有这个想法,那段时间太痛苦了。后来‘反败为胜’,几乎要压垮他。后来出国,也是为了逃避。
陆知行自嘲道:“幻想破灭很失望吧。我也是,曾经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后来才知道自己幼稚得可笑。夏桑桑,这些年我对你若即若离,让你产生误会我很抱歉。”
“你知道我最不需要的是你的对不起。陆知行,虽然恨你,可我还是希望你好好的。纵然那个人不是我,我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对不起。”
夏桑桑挥去无用的眼泪,摇头道:“陆知行,不要说对不起,你不过不爱我而已。如果这也需要道歉,我一死谢罪都不足以弥补我的错。”
过了许久,夏桑桑问:“你说夏初心她还活着吗。”
陆知行依然选择沉默。
“依我爸的手段,恐怕容不下她的。陆知行,我是罪人知道吗。我一直在想,我们凭什么?她那么优秀,就因为我的私心遭受灭顶之灾。你知道吗,我的心有多难受。可我……我甚至不敢站出来帮她说一句话。你知道吗,她曾经帮助过我……”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陆知行,我不要回去。”
“听话。”
夏桑桑情绪激动:“你们都要我听话?可我听什么?狼狈为奸吗。我对这个社会失望透了。”
陆知行强行把她塞进车里,帮她系好安全带。看了看她,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夏桑桑也安静下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快到夏宅,夏桑桑央求陆知行:“不要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
见她情绪激动,他问:“你想去什么地方?”
“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家。”
“总得给个地方吧。”
过了几分钟,她出尔反尔:“算了,还是送我回家吧。”
陆知行松了口气,立马送她回去。
夏桑桑一路保持沉默,直到下车,她才笑着问:“陆知行,能给我一个临别的拥抱吗。”
陆知行拍拍她的肩,没许她:“回去吧。”
夏桑桑失望:“你先走吧,我想最后一次看你走。”
陆知行知道,他不能做任何让她误会的事。他点头,转身。
夏桑桑目送他,直到再也看不到,再也不用矜持,蹲下来抱头痛哭。
陆知行没想夏桑桑会亲口对他提起那段往事,他心情也是复杂的。曾经他怀疑过,没证据,而且他也没能力。如今他有这个能力,他会对夏桑桑做什么?
他想,他唯一能做的是将那段往事埋葬。
他又想起夏初心。在那个午夜之前,他见过她几次。她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颜。有一次,她还捡过他的钱夹并还给了他。那时他以为她会和其他女生那样借此机会纠缠。所以她还他钱夹时,他的态度非常冷漠。遇到他这种人,她挺郁闷的吧。
再次见面,她显然没认出他。他以为她做戏,而后来的几次,他终于知道,原来还有一类人,俗称健忘或者脸盲。
那个认知挺打击他的,但他也没想做什么。
后来在街上又遇到过她几次,她身边都跟着同一张男性面孔。那个时候,他有了理所当然鄙视她的借口。不过一个俗气的女生,不记得他才好。
朋友瞧出他看夏初心的眼神不对,笑着打趣他说:“这娘们传媒学院的,很难搞,如果你不是抱着结婚的念头去,就别瞎折腾了。”
陆知行不吱声,也不想解释自己的行为。
朋友又说:“听我一句劝,骨头就别去啃了,你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天天追着你的夏小妞,人长得也不错,关键温柔,家世和你旗鼓相当。”
朋友絮絮叨叨半小时,无动于衷的他终于撂下一句你真无聊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