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安宇惊呼一声,抬手遮住双目,刺眼的强光从指缝间透了过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尚身在山林中的某处山洞里,他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只见洞外已是极亮,炽热的阳光斜斜地射进洞内,正好投到了安宇和上半身。要知道,他们所居的这处山洞是西南向,阳光若是能够直接照进山洞里来,那么时间只会是半下午时分。
“竟然睡了这么久!”安宇自责道,他迅速爬起身,发现山洞之内已然是徒留自己,和一个已经外壳破碎放在火晶石堆上,生死不明的火凰灵蛋。不远处的柴火早已烧成了白灰,不什么时候吹的微风,将之吹散,铺满了整整的一地。顾不得拍去衣服上的灰尘,安宇飞快地跑去洞外,漫无目的地朝着各个方向不断呐喊:“圆颐姐姐!圆颐姐姐!你在哪里?”
但是,喊了许久,任凭声音在山中回荡,却也没有得到一句回应。安宇脸上带着落寞,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洞中,呆呆地立在洞口,让自己的影子斜长地投于洞中地面上,显得颇为孤寂。他环顾洞内,只觉留恋异常,竟是充满了浓浓地回忆,一生不可忘怀地柔美回忆,安宇静静伫立着,心想:“或许,这本就是一场梦……此时一别,天下之大,不知此生能否再次相见!”
越想越叹,安宇徒自黯然神伤起来。却突然听到“喀嚓”一声轻响,似是小树枝被踩裂的声音,因为心神只顾回忆那道绝美的身影,安宇并没有确定声音传来的方向,想当然地以为圆颐回来了,于是兴奋异常,弹身而起,冲出洞口,准备迎接,然而,他却愕然地发现,洞外仍是空空如也,并无那道睁眼闭眼都在脑海的白衣身影。
“圆颐姐姐!你回来了么?”安宇又喊了数句,自然是得不到回应。
“喀嚓!”
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安宇听得真真切切,声音是从山洞之内发出,他脸上疑色顿生,心想:“难不成圆颐姐姐是在逗我玩?凭她的实力,确实能够在我面前来无影,去无踪。”
当下,安宇内心带着些许的期盼,缓步走向山洞里来,他时刻注意着洞口两边的情况,生怕圆颐姐姐又偷溜了出去。不过,洞内依然故如原样,地面上的那层薄灰,也没有被踩踏的痕迹。一阵失落之感顿时袭上心头,安宇只觉内中空虚,仿佛失去了整个世界,伤悲之切,竟然忘记了查看那处声响的来源。直到又一声“喀嚓”脆响在眼前发生,才把他从无尽的寂寥和念想中拉了回来。安宇这次清楚地捕捉到了声响的源头,不由得瞪大了双眼,因为那个声音居然是从那个破碎的灵蛋上发出的。
安宇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凑了过去。放在红色火晶石堆上的绿壳灵蛋,正静静地躺在那里,本来已经塌陷的壳膜之处,不知什么时候已鼓了起来,就算不用指尖接触,此刻安宇也能从中感受到微弱的生命波动。
“活了!果然活了!”安宇惊喜叫道,正欲伸手抚摸,谁知那裸露的壳膜竟然怱地从里面突起一小块,接着又快带缩了回去。安宇顿时一怔,眨了几下眼,然后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小声道:“原来是这个小东西要破壳而出了啊!但……圆颐姐姐不是说它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么?怎么会……呃,早产儿?”
“喀嚓!”
安宇看到整个灵蛋整体一震,顶部的一处壳片竟然碎裂掉落,而露出的壳膜处现出了一个小洞,他好奇地往里面瞅了一眼,似乎有一只红色的眼睛正窃窃地盯着自己,片刻之后,便缩了进去。如是反复再三,壳里的那个小东西见没有什么危险之后,便试探着叫了两声“叽叽”,甚至它还把一对鲜艳橙色、小巧柔嫩的短喙从壳膜上的孔洞伸了出来。
安宇见状,也是爱心大起,温柔地用指尖去碰触那对橙色小喙,前两次对方尚略有害怕,但第三次的时候,它竟然轻轻啄了安宇的指尖一下,然后迅速缩了回去,见没有一丝危险之后,待它第四次伸出橙短喙的时候,就变得肆无忌惮了。它将安宇的半个小指含到嘴里,感觉不能吃,便又吐了出来,亲昵地用短喙啄着安宇指尖,还不断“叽叽”的叫着,像是在讨要食物。
安宇心中一动,从混元盘中取出几块肉,撕下一小块,放到了壳膜孔洞之处,谁知,里面的那个小东西非但不吃,反而“叽叽”的叫地更凶了,语调颇急,安宇听不懂,但感觉它好像在说:“我不是要这个,我不是要这个!”安宇无奈地挠了挠耳垂,心里思索着那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心中一动,嘴角勾起了一弯笑意,轻声细语道:“你呀你,想偷懒是不是?破壳而出是一种历练,我是不会帮你的!全部都要靠你自己哟。”
让人惊奇的是,里面的小东西似是听懂了安宇说话的意思,“叽叽”叫了几声,声音越来越低,像是颇为不甘,又像是撒娇那般,然后便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它就开始啄着坚硬的外壳,将之一片一片地剥落,直到啄出了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让壳膜连成一片才罢。又休息了片刻,它对着壳膜一阵猛啄,将原来手指粗的孔洞扩大到拳头大小,这时,安宇才看清那个小东西的容貌,不由得尴尬叹道:“靠,怎么是一只小鸡!”
的确,灵蛋里出现的生命,就跟刚出生全身长着绒毛的小鸡一模一样,除了个头稍大一点,毛色黄绿之外,全无不同!它猛跳了几次,才从那个孔洞中窜了出来。安宇视之,它体形如拳头大小,后背上生着一对寸许长贝壳状的翅膀,两只小爪也是鲜嫩鲜嫩的橙色,甚是可爱。它的形体与整个灵蛋相比,确实小了许多,应该是不足月份所致,它是一个早产儿!
立在空壳之上,它盯着安宇看着良久,“叽叽”叫了两声,像是在欢呼,然后双腿一蹬,贝壳小翅本能地扑扇两下,便快准稳地落到了安宇的掌心里,蠕动了一下身体,便径自闭上了双眼,大睡了起来。
安宇单手托着它,尴尬地笑了两声,不知所措,放下也不是,拿着也不便,最后只得轻叹一声,自语道:“听说,兽类幼崽会认第一眼看到的对相为父母,不知是不是真的……”
这只不死火凰的幼兽,一睡竟然极深,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就算安宇把它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又从右手放到了腿上,最后,他干脆直接将之塞到了胸前的口袋里,那个小东西中间居然一点也没醒。安宇心中暗暗担心:“不会早产留下什么嗜睡的后遗症了吧!”
闲来无事,安宇出去捡了点柴火,打了些清水回到洞穴里来,给自己做些吃的,他的肚子也确实有些饿了。石锅竹勺十分好用,不一会儿,整个山洞里便传出了浓郁的肉香,安宇品尝了一下,感觉火候刚刚好,便熄了石锅下的柴火,准备大快朵颐。他刚用石碗盛了满满的一碗香肉,低头准备享用的时候,蓦地发现胸前不知什么时候探出了一个黄绿色的小脑袋,正拼命地把短小的脖颈往前伸……
“呵呵!”安宇干笑两声,尴尬道:“你这小东西,倒是醒得是时候,不过,你身为一只小鸡,你确定你要吃肉肉?”
“叽叽!”似是听懂了安宇的话,火凰幼兽叫了两声,仰着头盯着安宇,它的身体仍然躲在怀里,并不出来。
安宇撕了一小块肉,吹凉之后递到它的面前,还没待他说什么,那小绿脑袋一伸一缩,竟将那块肉整个吞了下去,速度之快,令得安宇瞠目结舌。安宇都没顾到自己吃,满满的一石碗肉居然全部进了这个小家伙的腹中!要知道,这个安宇自己雕琢的石碗,虽然比普通的家用瓷质碗要小,却也能装六七成的样子,也就是说,火凰劝兽竟然吃下了与它自己身体相当的食物!
吃完之后,它便双眼缓缓闭上,慢慢地缩回了安宇的怀中口袋里,再次睡了过去。安宇轻轻地托了托胸前的突起,笑道:“吃货一个,看来果然是不足月,不知它的这个状态还要维持多久。”
安宇只是做了自己的份,所以被分走一碗之后,他连肉汤都喝了个干净,这才稍有满足:“得给它起个名字,以后方便叫它。”安宇双眼骨碌一转,盘算道:“既然你这么能睡,本身又是灵兽不死火凰,那么就叫你……睡凰好了!”
将山洞略作收拾,石锅石碗放到角落里,一些有用的没用的东西,如蛋壳等,收进了混元盘,安宇再次审视了一番这个给自己留下深刻回忆的地方,便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他在下山的过程中,三步一回头,五步一驻足地留恋,期待着那道绝美的身影再次出现,但是,直到他走出好远,远到已经看不到那个山腰有山洞的山顶,那道白衣人影再也没有出现。
“看来,圆颐姐姐真的走了呢!”安宇自语一声,便加快了脚步。天色已渐晚,也不知火云马还在不在,至少在天黑之前,赶到官道上,不然在这深山乱林里,再遇上一群厉害的野兽,那就是有得颠簸了。
安宇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山洞之后,他期待的那道白衣身影便从山顶飘然而降。圆颐美眸望向安宇离开的方向,神色亦充满了黯然,走回山洞之中,她静默不语,呆呆伫立。这里,这个山洞,曾经发生的一切,给安宇留下了铭刻一生的记忆,又何尝不在圆颐的心里,凿下了永世难忘的印痕!她只待了片刻,便追着安宇离开的方向而去,凭她的敏锐感知和超常的速度,很快便追上了安宇。她并不是要多看对方一眼,而是因为安宇居然把本已必死的灵蛋孵化了出来,他身上的不死火凰幼兽,气息虽然非常微弱,却仍然有可能被它的父母——那两只高阶灵禽发现,凭安宇的实力,它们若真来袭,他是断然无法逃脱的。因而,圆颐暗中随行,以确保他的安全。
直至行出很远,安宇走上了官道,圆颐才停住了脚步。她足尖轻点在一棵高大乔木顶端的小枝上,身体在微风中,随着枝丫的摇摆而摇摆,动作轻柔而优美,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她面色重新挂上了特有的冰冷,缓缓闭上双眼,再也没能感觉到一丝不死火凰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圆颐立于树尖上远眺,再次目送着安宇那挺拔的背影,直至其消失在官道的尽头,这才幽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展开双臂,从赤红的夕阳余辉中飘然而逝,徒留一弯在晚风中轻轻颤抖的孤枝。
对于安宇自己现在的确切位置,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官道绕山,多有曲折,他甚至不知道朝哪个方向走,才是松北镇的方向。红霞散尽之后,天色很快由昏暗转变成了大黑,安宇寻着一个方向,只管前进,心想:“就算方向反了,大不了再走一次罢了。”
黑暗的官道上十分寂静,除了偶尔的几声虫鸣兽叫之外,没有一点声音,两旁的低山一片黑暗,绵延到天边,仿佛无穷无尽,看久了,会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
行不多时,安宇便发现前方有一大片空处,似是茶棚小店的坐落之处,却是没有半点灯光。直到走近了,他才看清那处不大不小的房舍和周围一排排的桌椅,这里竟然是他之前遇到的那个荒废茶棚。虽然知道这么久的时间火云马肯定不在了,但安宇还是飞快地跑到茶棚后面一看究竟,果然,那里已是空无一物,别说是马,就连草棚里本来尚多的草料也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