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诗礼闭着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郝竞先作势要掀被子,缩在被子里的男人睁开带着水光的眼睛看着他,一副大受压迫的可怜样,怯生生地说了句:“对不起。”
找个演员当男朋友也是心脏堪忧,分分钟就能花样变脸,郝竞先还是第一次享受到他这个装可怜的技能,被他那样看着,玩笑都开不下去,收回抓住被子边角的手扶额说:“睡吧,我去洗个澡。”
等他从浴室出来季诗礼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微微勾起,大概是因为之前戏弄了他一回所以心情大好。
郝竞先在季诗礼旁边躺下,侧着身子半抱着他,半夜间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梦里,耳边笙箫齐鸣,怎么也挥之不去,吵得他无法安睡,睁开眼才发现黑夜里有手机在震动响铃,季诗礼也醒了过来,手在床头柜一阵乱摸,郝竞先给他开了床头的灯,突然的光亮刺到了眼睛,两个人都闭了下眼。
“喂。”季诗礼接起电话,声音有些干哑,郝竞先起身倒水,季诗礼蹙着眉听电话。
郝竞先放了杯水在他旁边的床头柜上,自己喝着手里的那杯,突然被吵醒还有些头晕,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季诗礼,从声音听打电话来的应该是他的经纪人,他站在那里没有走开试图能从偶尔听到的一两个字里猜测出在这个点给他电话是发生了什么麻烦事。
对方说完后季诗礼说:“现在怎么样?……我打回去问问,等下打给你。”他下床穿鞋,虽然表面看上去平静,拖鞋却还穿反了一次。
郝竞先问:“怎么了?”
季诗礼坐在床上看他,眉头轻拧,估计被突然吵醒也难受得很,他说:“没事,你继续睡吧,我打个电话。”他起身越过他去卫生间打电话。
郝竞先自然不会真的相信这个点打进来的电话会没事,他想了想拿手机在搜索引擎搜了季诗礼,最近跟他相关的新闻是他昨天在b市为做宣传,随后郝竞先又用用微博看了下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他只好收了手机去卫生间,卫生间的门锁没能拧开,季诗礼在里面反锁了,他抬手敲了敲门,等了一会,门才从里面打开,他电话已经打完,手机拿在手里,他问:“有没有烟?”
郝竞先在行李里翻了烟和打火机给他,季诗礼开了卫生间的排风扇,站在里面点了根靠在洗手台上抽,郝竞先说:“站这里冷,小心冻感冒,回房间抽吧,我不介意。”
季诗礼沉默地吐着烟卷,能看到空气灰白色的烟雾弥漫消散,鼻端满是烟草味,他说:“就抽这根。”
郝竞先点了根烟跟他并排靠在那里陪他,问:“打电话给你说什么了?”他这次换了个问法。
“我家里的事。”季诗礼在烟雾里开口,他说,“有记者过去拍了照片问我新闻要不要放出去。”
郝竞先松了口气,好在他还是愿意告诉自己,不用自己再去费心猜测,他问:“你家里那边还好吗?”他知道季诗礼是单亲家庭,他母亲身体不好,后来一直住在疗养院。
季诗礼抖了抖烟灰,低头看着夹在指间的烟明明灭灭地燃烧,隔了会才问:“你打听过我的家事?”
“没有。”郝竞先回答得一点也不心虚,却又有些心虚,他知道的都是上辈子偶尔从各类报道或者其他人那里听来的,并没有自己去了解过,更别说特意去打听过了。这辈子他有考虑到这点,但又担心这别扭的男人知道后跟自己闹脾气。
“没有最好。”季诗礼低着头,语气很平静地说,“我很怕自己给他们带去麻烦,所以我现在也不常回去。”
郝竞先问:“那些照片要压下来吗?”
有些明星不愿意被曝光的照片是可以拿钱跟记者买下来的,季诗礼自然是知道这事,他抬头看着郝竞先说:“不用,我跟说好了,明天节目时我自己也会提一提,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走进房间找了烟灰缸按灭烟头,然后把烟灰缸递给郝竞先说,“别抽了,味道挺难闻。”
“那你是在烦恼什么?”郝竞先把烟按灭。
“没什么。”季诗礼拿手机看了下时间,然后放回床头柜,躺去床上舒展了双臂问,“想做吗?”
郝竞先伏下身伸手捏他的下巴凑过去与他额头相贴不悦地问:“你把我当什么了?”声音低沉,空气中气压都低了几分。
两个人都抽过烟,呼出来的气体带着相同的烟草味,季诗礼微抬了下巴,唇碰了碰他的,轻笑着说:“我睡前你不是跟我强调过么?我是你男人。”后一句他学了郝竞先的语气,十成十地相像。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别再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们的关系,心烦可以告诉我,而不是找我发泄。”郝竞先松开手,手指在他唇上点了点说,“让你明天下不了床我还是做得到的。”
季诗礼别开头不再跟他对视,随后郝竞先也起身,没有再给他压力,气氛沉默,郝竞先从另外一边关了灯躺回床上,黑暗里季诗礼突然开口说:“我妈身体不好。”
“嗯。”郝竞先本来还在生气,听他开口又突然觉得不气了。
“不是普通的不好。”季诗礼说完后隔了好久才又说,“她做过开颅手术,神智有些时候会有点小问题。”
郝竞先翻了个身,将季诗礼抱进了怀里试图给他安慰,对方背对他侧躺着没有挣扎也没有动,郝竞先问:“你别难过,我们可以给她请有名的专家,一定能治好的。”
“我知道的。”季诗礼轻叹着说,“治不好了。”
“可以再试试。凡事都有可能。”
“郝竞先。”季诗礼说,“你怎么比我还幼稚?世上谁也不可能比我更愿意她一直神智清醒,连我都说不可能治好了,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
郝竞先沉默了很久,才说:“那新闻你真的愿意让它发出去吗?如果你不愿意,压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不用,我心里有数。”季诗礼说。
郝竞先伸手摸了摸季诗礼的脸,一脸干燥,他并没有哭,郝竞先因为这个认知,心反而突然抽痛了几下,痛到喘不过气来,他记得季诗礼为他哭过,在他的病床前,又或者说是在他临终前,再多三年磨砺的季诗礼应该更不容易掉泪的,他的怀抱收紧,季诗礼挣扎了下,开口说:“放开,我不想死你怀里。”
郝竞先放松了力道,但仍不愿意放开,他说:“别把死不死挂嘴边。”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想法里,语气带着几分伤痛。
季诗礼没再挣扎,他说:“我听说你从小就是孤儿,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就不要来同情我了。接收你的同情我觉得挺不忍心的。”
郝竞先不满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原本有些伤感的情绪立马变得让人哭笑不得。
“我不接受这项点单服务。”季诗礼回他。
郝竞先伸手在他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引得他轻呼了一声,季诗礼直接手肘向后往他胸膛上撞去,郝竞先挡着他的手说:“你自己想想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还有理了?”
“我一直就这么说话,不爱听就滚,也不金贵金贵自己,非要把自己往别人床上送。”季诗礼挣扎出他的怀抱还不忘把他往另外那边推一推。
郝竞先:“……”被他这么一说他也感觉自己很像是倒贴过来给他暖床的,他开始反思两个人是怎么几句话就说到这个效果的,一开始还有些伤感,后面就尽是哭笑不得了。衡量了下两个人的心情,郝竞先觉得季诗礼的应该更差一点,他凑过去环着他的腰,软了语气说:“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行吧?你明天还有工作再睡会。”
季诗礼哼了一声没再说话,隔了好久郝竞先才听出他睡着了。
后半夜季诗礼睡得并不好,一直在说梦话,郝竞先听他用他们那里的方言喊了“爸爸妈妈”,初时语气还算平静,郝竞先也没有喊醒他,后来他一迭声地喊爸爸,郝竞先轻声喊他说:“季诗礼,季诗礼……”
“嗯?”季诗礼在睡梦里回答了他一声,又安静了下去。
郝竞先把空调关了,靠近季诗礼躺着,等了一会,见他不再说梦话,才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又听见他喊了声:“小旭。”
这一声犹如惊雷劈在他的脑海里,人立刻就清醒了,他坐起来盯着季诗礼问:“季诗礼,你在喊谁?”
“小旭。”季诗礼回答的时候睁开了眼睛,黑夜里看不清对方,郝竞先只觉得对方的呼吸变了从而判断他已经醒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