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这才看到,鬼使神差。
自己竟然被许部拉到了,上次和李灵坐到深夜的同一间咖啡厅,而且自己坐的,居然还是同一个座位。白驹定定的瞧着玻窗外。
总感到自己心里怪怪的,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行了,转过身。”许部命令似的玩笑到:“假也请了,旧地也重游了,还呆望着外面干什么?你这个工,就是这样尊重部领导的呀?”
这话,有点威慑性。
白驹脚尖一点,半背椅旋了360度,面对着顶头上司。许部把一杯黛蓝递给他:“我不喜欢黑玛丽,那是娘儿们喝的。味芙呢,虽然甜得点,将就填肚子也行。”
白驹不情愿的接过,呷一口,放在桌上。
“也没别事儿,随便聊聊。”许部也呷一口。可没放在桌上,而是捧在自己掌中:“我发现你以极不耐烦的心情,勉强应酬,晚上真有事儿?”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白驹淡然到:“那你,一定还是老回事?”“猜得不错,老回事。”许部赞赏的看看他,顺手拎起味芙里的一块奶酪,举在自己眼前翻动着。
“幼A班老师催啦,要进20××级,得在年内缴订金,要不就放弃呀。可我,能放弃吗?”
他瞅瞅白驹,轻轻咬一口奶酪,留下一个弯弯的牙印:“即或我想,我愿意,那六个人也不同意的呀,所以,只好又找到你白大工。”“缺了你,不是五个吗?”
白驹笑:“怎么多出一个来?”
不管怎样,许部是自己顶头上司,何况,又是以这种商量口吻,没必要冷若冰霜,冷目相对吧?或许是上次许部打的那么些例子,对自己起了作用?
总之白驹觉得。
他为还没出生的儿子,东奔西走,考虑再三,也不是那么滑稽可笑了。“还有一个太爷爷,我爸爸的爸爸的爸爸,明年整100啦。我上次给你讲过的。,你忘掉了呀?”
白驹想,讲过吗?
好像没有哇,嘴上应合着:“哦哦,我忘啦。”“出来干,看似辛苦,可钱和前程,都捏在自己手上。打工?再高级,也不过一介打工崽。你看董明珠,李开复云云,上头版头条的风光无限,赶明儿老板让走人,一样灰溜溜的,连鬼都不如,你我又何必死过庙门?”
许部顿顿,正色的到。
“这人呢,天生博弈,谎言听多了,就认为是真实;可真实听多了,反倒成了虚构!你也知道,我不止找你,也找过有的同事,再说,公司的政策也充许,可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不同意?”
“也许,我更适合打工吧。”
白驹不能不回答了,他觉得,最好今天就把许部的嘴巴堵死,免得他老是找到自己纠缠。这许部也是,问题不是明摆着的吗?论年龄,论知识、论潜力、论身体,我都比他强上百分之百。
不用说,我正是。
充分利用这些有利条件,借力打力,聚财生财之际,这种空手套白狼的资本运作方式,有谁愿意主动放弃的呢?
他那些,大道理。
小道理,歪歪理云云,都没错,可谁又不懂得呢?你许部年过半百,头也秃啦,眼也花啦,才睡醒啦?早干什么去啦?
这哪是什么?邀请入伙,共举大旗?
分明是拉人下水,转移矛盾,居心不良嘛。“每个人都是这样认为。”许部冷笑笑:“我是,文燕是,李灵也是。可对不起,主动权没掌握在你手里,因为,你只是打工的。给你提前透露一下,文燕这个月后,就不来了。”
白驹眨巴着眼睛:“什么这个月后,就不来了?”
“走人啦。”许部叹叹气,一下把剩下的黛蓝,扔进了自己嘴巴:“是老板要她走的。”“华裔老板?”白驹根本就不相信。
“不是还在全体中干会上,指名点姓的表场了文燕?才多久?说走人就走人呀?”
许部作了无可奉告手势,朝一直放在对方桌边的黛蓝,扬扬下颌,然后,自己端起了圆肚玻璃杯:“伤感?忧郁?哭哭啼啼或愤世嫉俗?”一仰脖子,许部咕嘟咕噜就是一大口。
津津有味地,舔舔自个儿嘴唇皮儿。
“这样对待黛蓝,真是罪过!可没法,肚子饿啦。老实说,文燕是个好员工,就是学历低了点。老板的一个朋友女儿回国了,却没找到自己合适的工作,于是顶了文燕,来远大混混。就这么简单。哎白工,你好像有点欲哭无泪?”
白驹木木的瞪着顶头上司,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再告诉你,这事儿文燕早知道了,可瞧瞧她,没一点怠工,反倒更加勤劳,还打算原来所有的档案,全部为老板整理好了再离开,如今这年头,这样的员工,是珍品,稀罕物。我如果能成功办起自己的公司,第一个高薪聘用的,就是她。”
文燕被老板开了?直到这一刻,白驹还是不相信。
可看看许部表情,听听他的话语,又不像是在哄人。真是奇怪,许部只是开发部的部长,而管理公司人力资源的,却是人力部长李灵。
怎么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没听到李灵说过啊?
白驹这样想着,不由得掏出了手机,可许部却对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收起收起,我知道你想问问李灵。可李灵这事儿不好插手,也影响不了老板,还得注意自己的形象,谁让她和文燕,本是表姐表妹的呀?”
白驹的眼睛,都快掉出眼眶。
李灵和文燕是表姐表妹?天呀,我怎么一直被她们蒙在鼓中?难怪难怪,我和这个做了什么,那个必定知道;我和那个咕嘟了什么,这个一定明白……
瞧,今天被许部拉来。
可一点儿也不冤枉,至少知道了这个大秘密,值啊!白驹端起黛蓝,一口气喝了大半,揩揩嘴巴:“谢谢,谢谢你告诉我,或许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呢。”
“是的,可这得怪你自己。”
许部不客气的回答:“平时你那么清高,自以为是,好像全远大科技就你一个圣人似的?大家纵然有心告诉你,也不愿冒着说闲话,嚼舌头的小名呀。所以,人啦,莫要坐在云头朝下看,而是要与芸芸众生平起平坐,打成一片。这是一个讲究情感和投资的世界,你那套呢,我承认高尚,不俗和理想,可只适合在校园的呀。”
“谢谢许部。”
此时的白驹,真有一种被高人点拨后,醍醐灌顶之感觉。“实际上,你我都是俗人。”许部举起右手指,也是轻轻一弹,那漂亮的吧女,就不知是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先生,有什么吩咐?”
“单间,二位!”
吧女微笑颌首:“请稍等。”飘然而去。“这儿太闹,找个清静点的地方聊天。知道吗?白大工,实际上,你我都是俗人呀。”
许部向下移移,大约是想要坐得更舒适一些。
庞大的身体,压得半圈椅嘎嘎嘎作响,白驹瞧着他,真怕他一下子掉下来。尽管有一点大梦初醒感觉,可对许部现在这句断言,白驹却不敢苟同。
“还不致于吧?我记得许部,你是交大毕业的营销硕士呀。”
许部就快乐的跺跺脚:“看,又来了是不?所以说这观念的转变,是世上最艰难的事儿。你看我,整天为还没出生的儿子瞎忙,一定感到滑稽可笑;可我看你,终日为如何更节省钞票,买好车,买豪车,更觉得机关算尽。这不是俗人,是什么?”
“先生,请跟我来。”
吧女飘然而至,退后半步,轻轻一举手。许部站起来,睃睃白驹,白驹想想,无言的跟在其身后。三人顺着一段光影迷漓的走廊,拐二个弯,迎面是二排装饰豪华的房间。
地上铺着真正的长毛地毯。
每间的门顶上,都嵌着标着阿拉伯字的小铜牌。吧女带着二人进了09号房,请二人坐下,然后灵活的一拨弄,豪华吸顶灯,平板大液晶,矮茶几上的奶色台灯等,陆续而亮。
如水的音乐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响起,轻轻荡漾。
更绝的是,矮茶几前面的一块墨色玻璃,忽然缓缓上升,升到刚够客人坐着取拿的高度,停止不动了。从顶上射下来一股明亮的光束,正好把墨色玻璃照亮。
白驹睁大眼睛,这才看清楚。
墨色玻璃竟然是一个透明保温箱,里面放着的干红或白酒,缕空雕花高脚酒杯,各种时令水果拼盘,西式点心和一小包彩色干嚼咖啡丸等等。
做好这一切,吧女站起来,款款向外走去。
白驹不由得顺着她眼光向外瞧,不禁大吃一惊,门口,在走廊灯的映衬下,一溜儿五个高挑美女站成一排,宛若从天而降的梦幻……
然而,可这不是梦幻,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许部扬起了手指头:“你,还有你,留下吧。”身着一身白,一身绿的二个可人儿,就嫣然一笑,缓缓走了上来,其余的三个,则对二人微微一鞠躬,顺序退出。
声控智能门,无声的关上。
白驹明白了,顿时有一种受骗感,腾的站起来:“许部,我,我得回家。”拔腿便走。“站住!”许部在后面低声喝到。
“不想买车了呀!真是少见多怪,这是在上海,你也不是什么小青年,没干过也听说过,你这是干什么?拆我的台呀?又不要你买单,坐下。”
“可你并没说过嘛。”
白驹心乱如麻,咕嘟咕噜的。他当然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夜生活,可如此真实的涉及其中,如此近距离的与小姐面对面,却是平生第一次。“我这位兄弟,是个正派人,别难为他啦。”
许部摇摇头,对二女子笑到。
“来,开始吧。”一身白便拍着手掌,那灯光随着她的掌声,一点点的暗淡,到最后,只留下矮茶几上的奶色圆肚台灯,发出不算太亮,也不算太暗的椭圆光圈。
然后,一身白绕到许部后面。
双手搭在他肩膀,轻轻按摩起来。一身绿则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调,平板液晶电视机屏幕上,出现了鲜亮的配音画面。一身绿随着画面幽幽唱起来……
这时的白驹,稍稍松口气,也就慢慢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