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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飞凰宫魍魉附体 雷泽台仙匕离魂(1 / 1)

()“依依,你……”楚歌带着难以置信地表情看着眼前冷冷的沈嫣,虽然不是冬裳的装束,虽然是一袭柔嫩的粉红,可是她散发出来寒意分明比那时的冬裳更甚!

她的眼神如寒冰冷电:“你既无情,我便无义!”楚歌登时如坠五里雾中,急道:“我何时无情了?”沈嫣冷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我问你,你的小棠去哪儿了?有没有去找啊?”楚歌直视沈嫣,努力想从她的表情中搜索出一些端倪,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压得他说不出话来。沈嫣得意地一笑,继续说道:“她的血可真是香甜啊!”

“你……你把她怎么了?”楚歌的声音开始发抖。沈嫣看着他心痛的表情,心中一拧,狠狠道:“我亲手杀了她,还在她那张花朵儿一般的脸上赏了几刀!”

楚歌听到了。他的心……

一直一直往下沉……

他以为他会很痛苦,他以为他会被痛苦一寸寸剜掉,可是,他僵冷的身躯居然连痛苦也不再能感觉到。

只是喉中一窒,剧烈的悲伤如潮水一般翻卷而来,即使在当初得知依依跳水“身亡”后也未有过的悲伤。

——终于……明白了!

沈嫣犹不解恨,又道:“我还将她抛尸井底,让她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永世不得翻身!”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夏侯翎气血上涌,羽箭倏然离弦。却听铿然一声,何后一甩袖子,便将那箭挡了下来,她厉喝:“够了!冬裳,退下!”沈嫣虽极不情愿,还是退至一边。何后走向楚歌,道:“我需要三龙宝器的合力,复活我儿!听说你曾启动过赤龙珠的力量,所以特地将你带至此地,替我唤醒龙气。”

楚歌双目无神,没有回应,何后便再问了一遍。

楚歌把头撇向一边,不屑道:“你这么肯定我会答应?”何后微微一笑,道:“当然!来人,带上来!”话音刚落,幽妍壁后就由几名女子押着走出一个人。

“娘——”楚歌看见来人,心猛然再次沉了下去。瑶甄一惊,眼前的何后手段不同寻常,完全不似昔日那个和蔼可亲、软弱顺从的太后了。

“儿子——”楚田氏看见楚歌,眼里闪过一丝欣慰,他似乎长大了,懂事了。楚歌眼中火苗直窜,指着何后怒道:“你……原来是你后来又去毁了村子!”何后一笑:“非但如此,官渡落石、卧云起火也是我的杰作!”楚歌想起韩靖的惨死,再也压抑不住的悲愤和仇恨一起席卷而来,直让他提剑要向何后奔去。何后却一点手指,从容平静道:“别动,否则你娘就没命了!”

楚歌心头已欲滴血,握剑的手不住颤抖,他再也经不起失去亲爱之人的痛苦了,楚田氏见他似欲妥协,大喊道:“儿子——不能答应她!我的儿子应该是有骨气的!别管我——不要答应她!不要……”

话音未落,龙吟剑铿锵落地,楚歌气若游丝:“我……答应你……”

何后闻声大笑起来。楚田氏瘫坐在地,眼里泪珠不住打转,但还是忍住不让它们落下来,即使在那个失去“儿子”的夜晚,她都一直顾全大局,一直坚强隐忍。“你……太让我失望了!”楚田氏痛心道,随即一顺手,将押在她脖子上的剑扣向自己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她最后释然一笑。

——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在一起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娘……娘!娘!”楚歌大喊三声,奔过去抱起楚田氏的尸体,“不——”其状欲狂,其声欲绝。

突然,楚歌猛然转身,抓起案上青龙剑,劈向祭台。漫天落花顿时消散,内力暴涌,如倾海之水左冲右撞。何后要去护那祭台,却已不及,幽妍壁在瞬间化为碎片,直卷上天,剑势着力处如龙头高昂,撕扯得弯弯曲曲十余丈长的游廊节节攀升,一路大响。楚歌悬在半空,双目紧闭,手指在青龙剑刃上轻轻一弹,青金光华风一样呼啸而起,沿着剑身盘旋而上,转瞬间便攀上了剑尖。楚歌屈指连弹间,剑华流星一样四散开来,网一样将瑶甄等人包裹其中,似在保护他们。

突然,楚歌睁开眼睛,三龙宝器化为三道光芒汇聚在一起,缠绕着他的身体。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因为楚歌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生奇异的变化,似乎比先前更高大,更有力量,光芒从脚底直上头顶,最终散开,化为包裹着楚歌的淡淡微光。

碧玉铃铛剧烈颤抖,发出叮当脆响,似是惊喜的呼唤。

“辩儿!”何后一眼便认出了楚歌右脸那道龙纹胎记,惊喜异常,大声呼唤。

“皇兄!”“辩哥哥!”在绵密的青金光幕完全将他们包围之前,献帝和瑶甄也看见了这令人迷惑,令人不辨悲喜的一幕。

…………

——“辩哥哥,你说什么?”

——“尽快离开皇宫,越远越好!”

——“不要,辩哥哥,兴平要留在你身边!”

——“兴平!不要任性!我有我的理由,就算是为了我和你哥哥,好吗?”

——“这……”

…………

——“明天开始,你就是大汉的皇帝!”

——“皇兄……必须这样吗?”

——“如果牺牲我一人能免除血光之灾,这些年的苦就算没有白受……答应我,做一个好皇帝!照顾好天下的黎民百姓!”

——“我会的!但是皇兄……你有没有想过,兴平知道了会怎样?”

——“她本不该在这里,本不该卷入这些纷繁的权力之争,我只希望,她能得到一个普通女子的幸福。”

…………

——“皇兄!辩哥哥呢?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啊!”

——“董卓逼他让位,为了保护我们,就在刚才……与太后一起……被鸩死了!”

——“不……不会的……辩哥哥不会死的!我不相信……我要去——”

——“兴平!你想让他的努力都白费吗?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兴平……你不懂吗?”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碧玉铃铛中那颗玲珑的心,再一次碎成微尘。

蓝衣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柔声召唤。

手掌怜惜地微拢,将那些碎屑呵护在掌心,流光溢彩的晶芒闪闪流淌,像一曲哀婉的歌。

“兴平,对不起……”

男子叹息。

……

“辩哥哥——”瑶甄从梦里惊醒,一身冷汗,既而发现正在嘉德殿自己的房间里。献帝和夏侯翎听见动静,忙走进来。

“皇兄!”瑶甄抓住献帝的袖子,问道:“是辩哥哥送我们回来的?他人呢?”献帝摇了摇头,道:“他没回来,似乎被何后带走了。”瑶甄心里虽然失望,却还是松了口气。

——若是太后的话,应该不会害他。

“朕刚刚在吉平先生的密室里发现了一段我们所不知道的过去……兴平,你一定很想知道为什么楚歌是皇兄吧?”瑶甄定定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献帝于是继续说道:“其实吉平先生和当时的楚谦大人早就发现了董卓的阴谋,他们也相应制定了解救皇兄的计策,哪知董卓先行一步,还诛杀了楚大人,吉平先生决定使用应急之法,把给皇兄的鸩酒换成假死药,可那药未完全研制成功,皇兄服下后高烧不退,昏死过去,为了瞒过董卓,真正的楚谦之子楚歌主动要求代替皇兄去死……”

瑶甄听到此处,叹了口气,献帝顿了顿,又说道:“喝了那药,皇兄的外形竟发生了奇特的变化,而且一起昏睡不醒,后来,就由楚夫人带去了西凉,以楚歌的身份活下来。”

瑶甄听着听着,竟似要垂泪,献帝摇摇头,道:“兴平,你好好休息吧!我和曹丞相正在商讨营救皇兄,一有消息就会让你知道的。”

…………

楚歌在房里愤怒地摔着花瓶,桌椅,还有何后特意为他准备的干果,怒喝道:“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不是刘辩,我是楚歌、楚君河——”

何后支开婢女,不怒反笑:“你脸上的龙纹胎记,我会看错?”楚歌不信,大声质问:“谁知道是不是你编出来的?”何后仍旧笑着,是慈母的微笑:“还是这样执拗的个性呢!那好……你从小时候起就一直做同一个梦……”

楚歌脸色微变,却仍旧撇着脸。

何后便又道:“你在梦中的一片大海上,追逐一个你看不清楚的身影……”

楚歌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有些僵硬。

何后娓娓诉说:“你常跟母后说如何喜欢那个人……后来见你与你表妹瑶甄感情甚笃,母后便以为你梦中的人是她,决定让你们长大后成亲,你也没有反对……”

“别说了!”楚歌的声音有些无力,“你还我……小棠、娘还有苍斐……”

何后走近他一些,柔声道:“辩儿,你可以恨母后,可你不能不了解母后的苦心。母后其实早就死了,可是为了你能复活,为了你能夺回自己的江山,母后不惜与地狱的罪犯魍魉王订下契约,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也要苟活于世!”

她突然转了一圈,走到窗边,笑道:“看……母后现在浑身都充满了力量!母后还为你的登基建了这座飞凰宫,召集了这么多的军队!”说着她打开了窗户。

数万大军,金盔长戟,在飞凰宫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排开,绵延方圆数里。整座宫殿似乎都是金城,反射着眩目刺眼的光芒。

楚歌冷“哼”一声,道:“我不稀罕什么天下,什么帝位!你死心吧,我不会登基的!”何后叹了口气:“辩儿,你好好休息一下,龙气刚刚回归,身体可能会疲惫……”说着无奈退了出去。

楚歌愣了一下,见她走远,恨恨一攥拳。

——我一定要自己离开这个牢笼!

飞凰宫内部简直就像是一个迷宫,虽然辉煌宏大,却让楚歌感觉极不舒服,似乎走到哪里,都有一双鬼魅似的眼睛在盯着他,觊觎着他的某些东西。楚歌施展轻功,灵活地上窜下跳,突然,他的脚步停住了。长廊中站着一个人,有些红肿的眼睛,有些柔弱的身形,若在从前,他定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逗她开心,轻道一声:“依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可是现在——

“沈嫣——”他眼里有的只是浓烈的仇恨,龙吟剑光一闪,顷刻便逼上了她的咽喉。只有一寸距离,她没有躲闪,而是闭上了眼睛。

良久,时光仿佛就静止在了这一寸。

风之声,景之声;剑落声,泪落声;还有……心碎的声音。

楚歌突然悲声道:“小棠……小棠……我当初就不该放开你……不该放开你的手的!”他大吼一声,腾身跃起,呼啸而去。

沈嫣没有挪动半步,她的衣褶先而颤,再而乱,无法掩饰地泄露了衣下正在发生的酷烈折磨。一团黑影从她身后慢慢笼上来。

——魍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当一切被我亲手打碎以后,频频的回首究竟能不能找到答案。他……现在那么恨我……

——放心,他会爱上你……只要你继续相信我……

——我相信你……因为我已经懦弱到经不起失去……

她一动不动,任黑暗继续侵蚀她的身体。

衣裙华丽而绝美破碎掉,化作了漫天的樱花,是粉红色的雨,天空的泪。

花雨之中,一个绝世的妖精,苏醒。

…………

楚歌觉得头越来越痛了,他狂奔着,发泄着,不知跑了多久,终于无力地倒下。“小棠,我一直喜欢的是你啊……只是你啊……为什么我到现在才发现?我好恨……好后悔……”

他剧痛的头脑慢慢被一个低低的哭声惊醒,他心中一动,似乎是海棠在哭,无助的,绝望的,柔弱的……突然,一种强烈的恨意袭上心头,是对命运的,对整个世界的,对所以夺去他亲爱之人的乱世的!

——尽情地恨吧,后悔吧,这将是我力量的源泉!

阴沉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却只有浊气一团,并不见形体。楚歌惊疑间竟发现那个声音仿佛是从心底传来的。

——我是黑暗的魍魉王,无形有神。想留住你心爱之人吗?只要……

——只要什么?

——只要失去你那至高无上的真龙之气!

…………

“应龙?”温青惊叫出声,一时间忘记了身边还有海棠。幽幽弦声戛然而止,海棠放下魃音琴,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温青犹豫片刻,道:“你是不是答应过,永远不再见他?”

海棠低头沉思,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是微笑着的:“父亲大人,我不见他,是为他;我要见他,也会是为他!”

…………

楚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空中漂浮的浊气迅速将他包围,贪婪地与那力量融合在一起。当浊气散尽之后,楚歌已是一身皇袍,眉宇之间充溢着邪气的英俊。

龙气噬身。

大逆天责。

…………

油灯的火忽然一下爆涌出来,灿如焰火,可那灯心却是黑色的。香儿正端茶而入,看见这个变化,内心突然一阵恐惧,看向案前白衣的诸葛亮。

烛光下的剪影凝重而无奈。

“恶魔还是苏醒了吗?”

…………

何后匆忙赶到,正看见楚歌,忙上前轻摇着他:“辩儿,醒醒……”这时,她注意到楚歌装束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原本金色纯净的龙气竟隐隐交缠着一缕黑雾,她大吃一惊,料是魍魉王对他出手了,于是,又要上前摇他。

突然,何后的胸口从后贯穿,一柄长剑沾满黑色的血污,伸了出来。她双目圆睁,口中黑血汩汩而出,侧身倒下,再也无力回头。

她的身后,是那个绝世的妖精,红色的瞳,紫色的衣,黑色的发。

妩媚。柔软中带着妖的艳丽。

淡然的语气,冷漠的神情,无声的动作:“你早就该死了!”

…………

“什么?辩哥哥他……?”瑶甄惊得直向后退,嘴里还喃喃着“不可能……”

献帝看着她,虽然十分为难,却还是说道:“皇兄以弘农王的身份,率领大批军队席卷了整块汉室江山,所到之处,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如今……如今除了洛阳和镇江,就是许都还没陷入腥风血雨!”

瑶甄哭道:“辩哥哥爱民甚己,当初国库被董卓控制,他即使变卖自己的宝物,也要拿钱为百姓赈灾……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他一定……一定出事了,我要去救他!”瑶甄说着跑出大殿。

“公主——”夏侯翎追出去,杜晏也跟上她。献帝摇了摇头,他何尝不知道皇兄爱民心切?他甚至比瑶甄了解得更清楚,因为他担负着同样的重任。

…………

碑亭建在一座高台之上,大风吹起来,能让人倍感清爽,瑶甄此刻就站在这里,想让自己卤莽的行为变得理智一些。献帝在她身边,夏侯翎和杜晏则默默地看着石碑上的字。

“看见自己的名字刻在上面,是什么心情呢?”好听的声音,带些调侃,从四人身后传来,风欢笑着打了个圈儿。

“小棠——”四人异口同声,虽然她蒙着面纱,但那令人难忘的亲切感还是一眼便能认出。同时,他们还注意到海棠身边的人,金甲蓝衣,却不同以往,带着真诚的微笑。

“韩靖?”夏侯翎护在瑶甄身边,似乎还对他有所防范。

海棠忙上前:“韩大哥已经重生了,他这次是为和大家一起解救君河而来的!”韩靖也诚恳地说道:“我明白以前的种种是自己的罪,我并不奢求大家的原谅,只是现在,我坚持与你们在同一战线上,为君河而战!”

夏侯翎略略皱了一下眉,便从瑶甄身前退开了。“小棠……你……”瑶甄欲语还休,见海棠虽然蒙了面纱,仍能隐隐看见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张牙舞爪一般将那张原本娇美的容颜撕扯得丑陋不堪。

“嘻嘻!”海棠笑道:“瑶姐姐不用替我担心,这样无人识得,岂不正好?”

众人见她开朗豁达的样子,心中一阵不忍。

碑亭的风,时停时起,这次再起,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既而越来越浓烈,夹杂着的硝烟味和哭喊声,阵阵直击人心。

…………

弘农王的剑眉轻轻一挑,手指微微一动。

守城的士兵不约而同愣了一下。与此同时,夏侯淳只觉身前大地抖了一抖,便有烟尘弥漫而来。他的战马被惊得连连倒退,勒了几次缰绳才能止住。尘土飞扬中,喧嚣纷扰之声迭起,阵前乱成一片。

献帝等人从阵后出现,看得更清楚些。烟尘散去,城内狼籍遍地,本来平整的地面上出现十余道深沟巨壑,每道沟都有两丈余宽,百余丈长,横亘在皇宫前,不知深达几许。四周的马匹、旗帜、锣鼓、器械散得满地都是,沟边不少人倒伏于地,除了士兵,更有平民百姓。深沟中尚有不少人缓缓爬出,显是负伤在身。偌大的繁华都城,忽如修罗屠场。

三万精兵,就在他的一弹指间,灰飞烟灭!

或明或暗的龙气在周身翻腾旋舞,发出炫目的金光。皇袍猎猎,但那一股霸道的王者之气却绝不是从衣饰间平庸地显露。他一反常态,身上散发出极度浓冽的杀意,汹涌鼓荡,宛如天风海雨。他身躯笔直,悬在半空,气势凌人。

碧玉铃铛撕裂一般飞舞。

“辩哥哥——”瑶甄大叫,虽然已经有所准备,可她还是宁愿相信这惨绝人寰的一幕不是眼前之人所为,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可是……他看她的眼神冰寒得宛如九天星辰,一泓幽蓝,直照心底,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这平静的一瞥给击破了。

“皇兄!你怎么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献帝的身体惊悚得发抖。

楚歌满意地欣赏着自己脚下的“屠”场,嘴角泛起漠然笑意,犹如一阵冷风刮过结霜的枯叶:“大开杀戒?是吗?伯和……你到底还是嫩了点儿!”

“君河——我是苍斐啊!拜托你清醒点!”韩靖上前一步,撞上楚歌莫名冷淡的神情,竟仿佛不认识一般,心渐渐沉了下去。

海棠紧握双手,始终低着头,默默站在众人身后。

楚歌并不理会韩靖的话,只看着献帝和瑶甄,脸上挂着邪气的笑:“伯和,兴平,只要你们不违逆朕,朕自然会念及往日情分,饶你们不死!”

瑶甄紧紧盯着他,似乎想看清那对深蓝的眸子中是否还真的存有往日的情分。献帝则拼命摇头:“皇兄,求你清醒些吧!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他指住韩靖,“这是你最好兄弟,韩靖——苍斐啊!还有——”献帝跑道海棠身边,激动地叫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小棠啊!你……难道都忘了吗?”

众人充满期待地见海棠缓缓走近楚歌,这一刻,仿佛连空气都沉寂了。楚歌仔细凝视海棠,深蓝的双瞳一瞬间闪过亮色,却猛然又被浓浓的黑雾掩埋,一抬手,冷风扑面,戏谑而又残忍地掀起红纱一角,露出直伸细白颈下的一道刺目伤痕。

“哈哈哈——”残酷的笑声划破天际,“伯和呀伯和,你开玩笑的本领可是越来越高了,朕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丑陋的女人!”

心痛得厉害,似要将其撕扯成碎片,但海棠仍努力克制不让人看出来,她平静地理了下面纱,只淡淡一笑。

“……”众人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人……陌生的仿佛不止是他的身份。杜晏一直注视着他,眉心紧拧。

楚歌的耐心似乎不够了,身边黑气快速旋转,他冷声问道:“你们两个不听朕的话吗?”

瑶甄与献帝对视一眼,并不回答,但他们神情中的不屈和顽抗已经表明了二人的坚定立场。“是吗?”楚歌缓缓点头。

随着他这句话,杀气猛地散下,正午的阳光陡然森寒起来!杀气并不是从楚歌身上发出的,而是隔着那团黑气,破空而来,霸绝狂怒,无人能抗。

众人的身躯已经紧绷,双瞳开始收缩,这杀气直让人无法施展一分一毫!

楚歌抽出青金长剑,看着剑刃,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狂热!这柄剑与眼前站着的人,对于他似乎有极其强烈的吸引力,让他回想起鲜血从脖颈中溅射出的凄厉快感。他忍不住豁然将长剑举起!

杀气轰然翻卷,极度浓缩地集中在他身边,席卷成狂风一样的旋涡!处在风暴中心的楚歌,整个身躯都在放射着悍然的劲气!

“阵•;遁!”突然一个清明的声音划破密布的黑云迸射进来。

白衣如雪地上阳光般耀眼,遮天蔽日的华彩瞬间如雨倾泻,羽扇轻摇,将浊重的空气都荡漾得百转千回。

…………

镇江已经是仅存的两块安乐地之一了,且不论这平静能维持得了多久。

“孔明先生,多谢相救!”瑶甄感激道。诸葛亮看了看众人,叹气道:“也只在这一时了,他的力量过于强大,硬拼不过!”

“那日在卧云榻,孔明先生试图用八卦阵对付君河,是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吗?”夏侯翎问道。诸葛亮点头:“只是现下说这个也无益,得想办法才是!我很介意他身上那股黑气……”

“先生也注意到了?”杜晏表情出奇严肃:“据我观察,君河一定是被魍魉王附体了!”

“魍魉王?”

“是!那是鬼界的罪犯,无形无体,所以总是选择具有强大力量的**,利用人心黑暗脆弱的一面进行控制!他的目的一定是君河的龙气!”

“这么说……太后的复活……”瑶甄犹豫道。

“没错!当日在幽妍壁一见何后,我就看出些端倪,后来听你们说起旧事,便知她定是与魍魉王交换了契约,出卖灵魂换取了生命!”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君河下一个目标肯定是镇江!”海棠知道洛阳有黄帝在,会更安全。

“战是肯定不行!惟一的办法,只有……篡改历史,逆天而行!”诸葛亮摇着羽扇,不紧不慢道,“……恐怕会很危险,搞不好大家的性命都保不住!”众人虽神情坚定,却皆是不明,只有杜晏露出了然的笑容,道:“差不多都准备好了,除了给弘农王的战帖,只差一样东西即可!”

…………

洛阳温宅。

窗外春日和暖,杨柳青青。

窗内幔帘轻垂,古雅香炉,袅袅沁静之香,仿佛在安抚一颗焦急的心。

“……所以,到我这儿来借灵取匕首?”温青的笑容慈爱,一语便道破了对面红衣女子的心思。

海棠低下头,她知道他不想让她再去冒险,便小声道:“是……必须要能在灵肉分离后,得到他纯洁的魂魄……”

温青仔细凝视她,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去吧,魃儿!只是……别伤害了自己!”

海棠闻言忙接过灵取匕首,道谢之后便急急退出门去。

温青静默着看她走远,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清越如山,像灵山秀水间沉静的温玉,此刻却有淡淡的瑕纹。

须发皆白、左脸一道入骨深疤的老人从后门走进,沉默了片刻,道:“君上,属下有一事不明。”

温青仍旧背对着他,看向院门重重嫩绿之外刚刚消失的凄美艳红,许久,才缓缓移开视线:“什么事,力牧?”

“为什么应龙的神力能够完全恢复,而魃公主……竟如普通人一般?”

温青脸上现出一抹伤感的神色,依旧将目光移向门外:“无论多么强大的神祗,力量的源泉都是人间的崇敬和膜拜。可是魃儿曾经为救应龙感染浊气,神志迷乱之时,带给人间十年大旱,因此民怨沸腾,尽皆诅咒之……”

力牧的白发猛然间一颤,目中似有激动的火花。

温青振眉,然后仰天叹道:“这也是,他们二人的天命吧!若非我的安排,他们仍旧只能擦身而过……可即使有我在,魃儿仍旧是……”楚歌和海棠此生也许仍是无缘,想到此,他的心顿时像压了万钧大石,再也说不出话。

力牧暗暗心惊。

从黄帝口中居然会说出“天命”二字。

这曾经翻云覆雨、可以将乾坤扭转、从不将所谓“命”看在眼中的黄帝……

莫非那莲无的传说真就是那二人的“命”?

水火不容!

…………

媚笑的妖精,手指触到盛开的桃花,一棵树迅速枯萎。

它,中了妖的毒,无药可救。

——我也中了一种毒,入骨,刻骨铭心的痛。

——说不出,忘不掉,却终一生伴随左右,泪水流给自己,一片苦。

——那种毒,我很早以前就已被它俘虏。

“是恨吗?”一个建硕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枯萎的桃花树下,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般,毫无征兆地淡然问道。

沈嫣唇角勾勒出一个妖异的弧度,装作没听懂般道:“辩哥哥,你说什么呢?”再次携他的手,一样冰冷的温度。

从幽妍岛到飞凰宫,从冬使到护凰血族的首领,从楚君河到弘农王……都坚持着,顺者昌,逆者亡。

走到今日,她和他竟是一样。

都失去了往日的一切。

倚在他怀里,沈嫣强迫自己不想其他,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肩膀……假作他的心还是当初那个因几文钱而焦急万分的楚君河。她在他怀里,巧笑如花:“辩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夺走我们的一切……没有!

他握住她的手,却是永世陌生的温度。

——那又如何……我至少,得到了……

“当年,虽然我与爹爹将你和太后救出,但董贼的毒药太过厉害,你到三年后才醒来……只是我和爹爹万万没想到,曹贼竟会派人到召德村将太后杀了,辩哥哥……当时你很悲伤、很悲伤……”

“所以我想,有些事遗忘也许反倒是好的。”

——骗他,也骗自己。或许没有记忆真的更好,沉浸在谎言编织的故事中永远强过强迫自己去面对残破的现实。

——命运真的可以靠自己掌握……只要有力量!

——只要有力量!

“春铃和秋袭死了?”楚歌的话今天似乎格外地没头脑。

……

沈嫣微怔,想起春铃倒在地上时,绿色的眸子里只有一抹忧伤。她将再不能实现她的梦……一件凡人的凡事……长大的梦。

——我也不知我的梦该由谁来实现,而我的梦,又是什么呢?

白貂伏在春铃的身边,轻轻地舔拭她的伤口。

——可惜伤痕都是擦不掉的,它亘古地刻在上面,森然地嘲笑。

——正如那碑亭上两个字永远会让我落泪!

反手一击,白色的小身影冲撞到墙角,一片血……脆弱的一生。

——其实谁都是一样的。

风中无力的花一朵,慢慢由内而外地剥落,直到风雨携走自己最后一片残骸。其间多少人,多少事,好模糊。

春铃向可可伸出无力的手,到得一半,坠落。铃铛振动,依旧是,“铃……铃……”

铃……铃……沈嫣心中突然一声声、一句句和它共鸣,铃声振动,震得心痛!

凄艳的粉红色火焰中,脑海里那绿色的身影渐渐模糊,笑容晕化——护凰血族的女子不会长大,不会死亡,也不会重生,有的只是化身火焰,在某个未知的时刻,被另一位夫人唤醒,重叙另一个噩梦。

只有风传来一点听不清的声音:

“……依依姊姊,要开心哦!”

——其实,我终究不是护凰血族的冬使,我注定可以重生!

……

沈嫣仍旧撩人微笑,得意道:“凡是会挡住我们道路的人,都得死!”楚歌一怔,心中莫名一寒,眼前竟浮现一片烂漫纯净的粉红来,许久,他才冷道:“朕那愚蠢的表弟要与镇江孙权联合起来对付朕,三日之后约战濮阳雷泽……哼!不自量力!”被他搂在怀中的沈嫣突然浑身一震,喃喃道:“濮阳……雷泽?那不是……”

此时的楚歌却完全没听到她的低语,约战一事令他心潮澎湃,尤其是那一缕淡然的清香,那种熟悉的味道,在上一次战斗时就险些让他心软,让他体内某种力量喷薄欲出!

他狠狠握了握拳。

——那个海棠!必须除掉!

…………

沼泽的湿气氤氲,笼罩着这块神秘的地方。黑云压境,似乎永远不曾散开过,偶尔一道裂空长电,霹雳而下,击在那高人遗留的四方雷杖上,瞬间化为乌有。

黑暗而阴森。

只有至高点上一轮光华流转的铜镜,宛如九天仙月一般,薄纱轻掩之间,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远处,一团更大的光轮接近了,只是这光并不纯净,暗影交缠,施展不开。可即使这样,那种爆发的力量仍旧让这个静谧的地方有风波大起的异动。

返古星魂镜下的人心皆是一凛!

楚歌已经面对众人,冷笑道:“怎么?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敢来与我抗衡?”古镜的清辉在一瞬间令他心悸,但马上就消失了。

“是的!凭我们与你的情谊和一起风风雨雨走来的过去,我们就敢与你一战!”一个声音娇柔而坚定,海棠仍旧蒙着面纱,只是这一次,她抬起头,目光直射楚歌暗黑的瞳仁。楚歌突然觉得有些无措,心中那股强烈的力量又开始反抗挣扎,看着她慢慢向自己靠近,他只想立刻杀了她,可是双手抬起,竟是想拥她入怀的温柔。

她直视他:“君河,你都忘了吗?你曾经是那样善良的人!为了救依依姑娘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你曾经那么信任我们,对兄弟、对朋友!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

她和他的距离已经能让他嗅得一缕清雅芬芳。他眼中的暗黑渐渐褪去,温柔如天空的蓝色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看着他的眼睛,海棠心中柔声一片。

她想起前世,当应龙眼底的颜色转淡,蓝色澄净而透明,就是他感到幸福快乐的时候,而颜色越重,暗黑越深,他的愤怒和仇恨就越浓烈。

她贴近他,轻灵如梦地道:

“君河,我为你回来了!我还想回来取那一千朵……海棠花……”

楚歌眼中的蓝色荡漾,可是缠绕着他身体的黑暗气息却丝毫没有化开的迹象。

“……对不起!”海棠低语,一把雪亮的匕首直插楚歌的心脏,鲜血并没有涌出来,甚至没有疼痛,有的只是一种释然,纯净的升华之力。

“魂起!”蓝色道袍飞扬。

“小棠……”楚歌在灵识分离的最后一刻,尽力拥紧了那抹倒下的红色,那抹夜夜出现在梦里的颜色。

——终于,捉住你了!

…………

濮阳,连绵的雨击打在身上,一片白色的晕。一切都失去了光泽。唯有那古镜,散发着诡异的华彩。

楚歌的身体,一点点隐没,到消却。可怀中拥紧的红色却如火焰一般灼烧着沈嫣幽黑的双眸。

她的心也一点点堕入无情的深渊……

——或许我本已无情,或许世界本就是黑暗,谁知道呢?

——只知道,有种感觉,叫绝望。

跪倒在地,连敌人都忘却。

雨奋力地下着。冲刷掉憧憬,留下一片暗淡。弘农王走了,华贵的皇袍隐没掉,仿佛在雨水中融化。不留下半点痕迹。

——当他的新娘的梦也一起化了。

返古星魂镜旁若无人地闪烁着法力的光芒。它不知道,谁的神识回到过去却逝于过去。纵它知道,也终归于无知……

她对着长空呼喊他的名字,闪电划破云彩。之后是天空的一阵悲鸣。天地颤抖。

“我得不到的!就只有毁掉!”

沈嫣突然站起身,雨点疯狂地打在她艳紫的袍袖上,凝神聚动,紫色衣衫下银亮的细刃飞出,直向那平静的返古星魂镜而去。

一纸暗红闪过,凌厉的杀气瞬间归于无形。沈嫣的瞳孔紧张得放大,浑身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你……究竟是谁?”

暗红道袍不着纤雨,狂放自在地飞舞,在这沉沉夜色之间,竟似一团熊熊烈火。道符遮掩下的双眼没有看她,也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巫宸只是缓缓转身,面向返古星魂镜,轻笑道:“杜晏,这下你可欠我一笔人情了!”

沈嫣瘫坐在地,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们真的好渺小,连愿望都不被自己掌握,一次次建立,再一次次破碎。

从希望,到失望。

——最后只有绝望!

有力量又如何呢?

——敌得过那翻云覆雨的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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