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考试都会有成绩，学宫文试自然也不例外，在学宫教习的努力下，卷子只花了一天就全部批改完毕。
学宫里有一座假山，假山是由红色赭石堆积而成，整座山的正面如刀切剑斩一般平滑，学宫里平时会在那个滑面上粘贴一些排行榜。
名落孙山，排行榜中没有的名字自然也不会出现在假山上，于是假山便称作孙山。
今日是文试开榜的日子，排行榜自然是张贴在孙山上，此刻孙山前早已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努力寻找自己名字的考生。
这一刻，他们的名字似乎变的前所未有的陌生，怎么找都找不到，但凡有几个找到的都高声欢呼起来。
自己的名字变的陌生，但有一个名字却变的熟悉无比——康乐，学宫文试榜首，八十二分，足足拉开第二名十分之差。已经有超过百年没有出过高于八十分的考生。
康乐费尽全力挤进去找了半天才看见自己的名字遥遥挂在第一个位置。
“额——”康乐有些震惊，不，不是一些，康乐感到非常震惊。做完卷子他便大致预判了一下分数，所以对于自己得八十二分倒不是很震惊。
“可是怎么会是第一名呢？”康乐有些想不懂，他挠挠脑门，满面愁容，这些题虽然刁钻偏门，但在自己印象中都在一些书上出现过的。
命宗，问题只能出现在命宗的藏书阁上，或许自己的世界要比这个世界具有更加完善先进的知识体系，康乐心想。
“兄台莫要灰心，学宫考试向来太难。这次名落孙山，下次再来便是了，总不能失了锐气。”
突然一个同样愁容满面的考生握起康乐的手说道，他强颜欢笑想要遮盖一下内心的愁苦，只不过笑出来也是苦的。
“谢谢——”
康乐拍拍考生的肩膀，他能感受到考生的心意，于是对考生有些怜悯。
康乐对考生道一句共勉然后挤出人群，此次榜首，心中倒是感慨万千。
自己这也算是舞弊吧，有些高明，康乐心中想着苦笑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人突然惊叫起来：“铁树老先生来了。”
众考生连忙转过头去，一同行学子礼，顿时满场皆礼。
铁树算不上最博学的先生，但却是最正直的教习，他便像一棵真正的铁树一般挺直强硬，但他又像铁树一般枝叶繁茂。圣夫子有弟子三千，贤弟子七十二，铁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弟子，又有多少弟子有出息。
万物有根，树有树根，人有灵根，以根养枝叶，以根培经脉，修行之始矣。
所谓修行，以根汲取世间精华，贯通全身，如此本命树方能茁壮成长。而世间最有名的一本培育本命树的功法便是铁树所创。
铁树是树，自然是最懂种树之道的人，于是他写了一本《种树》。
不能说种树是最好的本命树修炼功法，因为各大世家的修炼功法都要优于种树，但它一定是世间修炼人数最多的功法。因为种树适用于世间几乎所有的体质，它就像是一本制式功法，不管谁都可以练习。
所以可谓铁树的门生弟子遍布彼岸，自然，那些习过种树的人都会尊其为师，便是称之为天下师也不为过。
铁树点头示意，然后径直朝康乐走去。
“昨天我误会你了，我先是以为你舞弊，之后又认为你是在自暴自弃，我想了一夜，我觉得有必要与你说一声。”铁树解释道。
康乐一把扶住想要弯腰致歉的铁树，说道：“先生并没有说出口，所以不存在误会，真要说也只能算作先生判断失误。”
铁树依旧坚持：“我表现的这么明显，没有人不会去想，我终究还是误会你了。”
铁树坚持，康乐更坚持，他加大几分手上的力量使铁树不能弯腰致歉，他不接受道歉，因为铁树又没有对不起自己。
“我生来命苦，师兄说命苦之人最忌心累，我何必要劳心去想别人想些什么。”说起师兄，康乐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他总想学师兄那种温和如曦的笑。
“哈哈——”铁树似乎非常满意康乐的态度，他笑骂道：“你命苦，那这世间哪还有命好的，如斯博闻强识不是命又是什么。”
康乐点点头不做解释——
铁树拉起康乐的手，似十分熟稔一般，而此刻场间早已如沸水一般沸腾起来。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铁老先生会牵着他的手……”
另一个人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他是文试第一个交卷的。”
“我刚才和他说过话，他说与我共勉。”之前那个安慰康乐的考生拉着旁边的人大声叫唤起来。
……
在他们看来，能被铁树老先生如此对待的自是学子典范。
“康兄——”此时，一个华衣翩翩的俊朗公子手持纸扇从人群外向着康乐走来。
此人正是华延，昨日他追出典识城，追上康乐，将华灯初上亲手奉上也算是道歉了。
康乐不是气小之人，倒不至于怨恨而不接受道歉。
华延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康乐面前站着的是铁树老先生便忙诚惶诚恐的说道：“不知道老先生也在，学生实在失礼，失礼啊。”
铁树倒是随和，点点头然后问道：“你们认识？”
康乐点头回答：“我与华兄昨日在典识城相识。”
这时场间已然多半知道他是康乐，于是气氛变的沉寂，不知道名字的时候可道万千，知道名字却无话可说了，八十二分的文试你让人怎么说。
最后还是铁树打破僵局，他拉起康乐的手然后跟华延道一句：“你也一起来吧。”
由于文试的高分，铁树对于康乐已是非常欣喜，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检测康乐的灵根与象。
“康乐，我现在对你单独进行武试，你同意与否全凭自我。”铁树将康乐和华延带入一个玻璃宫殿如是说道。
“无妨，依先生安排。”
“那便先测象吧！”铁树将康乐带到一个白发老翁面前说道：“刘老，这就是榜首康乐，你帮他测一下象吧。”
老翁睁开一双似乎患有翳病的眼睛看了看康乐，冷冷的说：“伸出左手。”
康乐对着老翁行了一个学子礼然后毕恭毕敬的伸出左手。
老翁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棱形水晶球放入康乐手中，然后在康乐额头轻轻点了一下。
水晶球入手有些冰凉，像是握了一块冰一般，康乐仔细盯着混体通透的水晶球。
不一会，水晶球里便开始氤氲起一丝丝雾气，最后雾气缠绕着组成一只兽形生物。
“是龙，龙象！”随在一旁的华延尖声惊叫起来，他没办法不惊，龙象是象中最巅峰的几种，是为神象之一，拥有神象者假以时日必将神识通天。
铁树同样惊愕，不过更多的是喜悦……
这时候场间依旧冷静的只有康乐和老翁，老翁叹了一声可惜然后说道：“不是龙象，是蜃……”
“等一下！”老翁说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那双似有翳病的眼睛通体发白，如白瞳一般。他凑近水晶球仔细的看着然后大声叫唤起来。
“异变象，他的象是变异的，你看，那蜃的额头还长着一把剑。”
此刻便连老翁也不淡定了，看向康乐的眼神变的火热。
“异变象，千年才能出一个，虽说异变有不稳定性，但历史可证的异变象都是异常强大的。”
华延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他现在只为自己昨日的行为庆幸，甚至开始感谢顾明，连带着感谢顾明的十八代祖宗。
“你命真好，你前世一定是天帝的子嗣，不然今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命！好命的天才，便连我也有些羡慕起来。”铁树哈哈笑着说道。
对于这个结果康乐本来就知道了，所以也没什么异常欣喜的表现，他只是微微笑着，“我的命或许并没有你们想的这么好。”
铁树只以为康乐是谦虚，他大力拍着康乐的肩膀，一脸笃定的说：“与你这般好命的年轻一辈也只有站在金字塔尖的那几个了。”
这样说自己似乎已经无限接近前些天发下的壮志了，康乐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有的无非是苦涩。哪有这么容易，自己依旧是命苦的。
因为好命所以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