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衿闻言,笑容缓缓僵滞,略带愧色的垂下脑袋,脸埋在他的胸口,摇头。
清玄子停下轻抚她后脑的动作,俯视着小小的她,待她说话。
“师傅……”赵子衿一开口便带着浓厚的鼻音,嬴政永生忘不了她可怜兮兮的,委屈中又略带娇气的种语气:“子衿想回去了。慎思楼前的花因师傅悉心照料常开不败,现在师傅不在清玄宫,我怕它们都要枯死去了。”
嬴政气息一滞,说不上心口处那隐隐作痛的,是什么。你想用整个生命去呵护之人,并不愿停靠在你为她铸的港。这感觉是无能,是无奈,是无力,还是……落寞。
怀中之人的语气多么酸涩委屈。清玄子无奈的掰开她小小的身子,细细的打量着她眼眶微红的小小面孔。半晌,却只能皱着眉头低低叹息,“子衿,我途中闻说你与秦王一道去了山阳,算算日子,知道你会经过这里,所以便特意绕行来见见你。我还有要事必须亲赴楚国,此刻不能带你回去。”
赵子衿失望的盯着他,不明白为何师傅可以不留余地的倾囊相授,可以广袖一挥眼也不眨的给她整个清玄宫,可以宠她到在重峦峰上天入地随心所欲,却为何今日,拒绝她小小的请求。难道前赴楚国,比带她回去来得重要?
低着头,鼻子一酸,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下来,脸色也变得十分不好,小声嘀咕,“不是答应过子衿不去楚国的吗!难道忘记上次子衿去时,楚王怎么说的!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包藏祸心……”
“你难道忘记,违抗师命留书出走,说要到秦国好好游历的可是你自己。”清玄子的目光落到远处,“怎么,这才一月有余,便改变主意了?还好意思哭鼻子?小丫头,永远这样记仇这样没出息。”
更低的垂下头,退开一步,极受委屈的晃了晃脑袋,却还是不死心的问,“师傅,楚国就不能不去吗?”
“少宫主不知道,前几日楚王来请,适逢尊主闭关。徐市便做主,派遣了几个师弟前往楚都寿郢。谁知……”徐市皱了皱眉,“他们一去不返。都死在了路上。”
赵子衿闻言一惊,抬起头惊讶的看了看徐市,再看看清玄子。他微微颔首,算是肯定了徐市所言不虚。
“都……死在路上?……这是何人所为?”内心震惊自是不在话下。这普天之下,谁敢对清玄宫弟子妄动杀机!
“目前不得而知。所以尊主才必须去寿郢,一探究竟。”
赵子衿有些羞愧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身为清玄宫少主她没有站出来为同门之死出力献策,还使性子要回去……
“师傅……”她低低的唤了一声,抬起头与清玄子对视,“子衿意气用事私自来到秦国,并允诺秦王为其大婚择取良辰吉日。现今子衿此行的任务没有完成,不能半途而废。师傅您放心去处理楚国之事,待子衿去楚国找你一道回清玄宫,可好?”现今这种情况之下,她这一身新伤旧患定然是不能叫清玄子发现的。况且她这一身伤病,跟着他去了楚国,也帮不上忙只能增添麻烦。
缄默的注视着赵子衿许久,清玄子伸手抚顺她方才因一路小跑而有些打结的发丝,微笑道,“看来这趟秦国没有白来。一向肆意妄为的赵子衿,倒是懂事不少。叫为师甚感欣慰。”
赵子衿也笑,毫无杂质的、简单明丽的,不同于以往嬴政所见的任何一次的笑脸。她与清玄子道别,挥挥手道:“师傅,一路保重。”
转身的时候,她错过清玄子眼湾深处那一抹沉甸甸的痛色。
不消片刻,背后响起翟车啍啍而行之声,赵子衿知是清玄子离开了。垂着闹到走到嬴政身边,低低的叹了口气,“我们也快些回咸阳吧。”
嬴政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忽上忽下被悬着晃荡了许久,忽悲忽喜,为着她的去她的留,为着她与她师傅之间那叫人难以言述的亲昵,为着她那句“我们也快些回咸阳吧”。她是想快些回去找个好日子将他推到另一个女人身边,好让自己早日脱身去楚国找师傅?难道他在她心中,真的就与其他人一样,没有一丝的不同?
车幔外是被夕阳余辉渡满的一路发黄橘色。清玄子静默端坐,眼观鼻鼻观心,犹似无所想却有所想。
亲赴楚地,自有不得不去的缘由。
兀自叹息,那个丫头啊,明明受了伤,却要倔犟好强。而自己呢,明明一眼便看出来,却要佯装毫无察觉。
反噬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所养的巫蛊似乎也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一再意图吞噬自己的主人。他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为赵子衿疗伤,只能装作一无所知。
又一次无声叹息,他这样特意赶来,只为见她一面。可是见过之后,却又真的舍不得别离了。想与她就此回到清玄宫,可回去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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