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我嘴巴一张，自然而然就说出了这句话。
“我是谁？”林川眸中精光四射，反问道。
然后他右手高高抬起，单手掐动法诀，我眼前一片眼花缭乱，这种掐诀的速度，比起全盛时期的老头和那个洛，竟然还有快上几分。
这是一种极致的速度，无数常人不可能做出来的手势在他的掐动下迅速的体现出来。
然后林川猛然停止，我注意到他根本没有念动任何一句法诀，紧接着就听见他嘴里猛喝一句“破！”
一团混合着红色血液的唾液从他的嘴里急速射出，目标赫然就是旁边的瘦子。
“哗！”一种火焰燃烧到干枯稻草的声音响起，只见瘦子的身体摇了摇，然后，轰然倒下！
额头的符咒撕拉一下裂开，露出了遮蔽下的那张脸。
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没有五官，没有皮肤，有的只是一丛丛叠起来的稻草，然后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画出了嘴巴眼睛的样子，浅浅的霎时诡异。
“卧槽！”大牛的口头禅脱口而出！
我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在眨眼之间，就变成一个稻草人了呢。
林川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停顿，冷冷的瞥了一眼已经在地上不再动弹的瘦子，眼睛一斜，嘴里再叫一声，一道混合着血液的唾沫再度喷出，朝着老头射了过去。
“不！”我心中一紧想要阻拦，然而我还是晚上了半步，那口唾液已经严严实实的砸在了老头额头的符咒之上。
老头身子同样开始剧烈的晃动，然后，倒下，再无声息。
我心中悲痛到了极致，从刚才老头救我的举动来看，他分明还有一些理智，如果是寻常的僵尸，肯定不会对我施以援手，然而现在，林川亲手杀死了我一向尊敬的人，老头！
我红着眼睛，爬到了老头的面前，用力把他抱在了怀里，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大颗大颗的跌落。
心痛，这是一种极度的心痛，这一刻，除了流泪，我再也兴不起半点的欲望。
林川重重的哼了一声，也不做解释，身子冲入了那群僵尸之中。
等到他再次回到我的身边的时候，我默默的看了四周一眼，发现几十个僵尸已经直愣愣的倒下，一动不动了。
老头不像瘦子，瘦子死的时候身体变成了稻草人，而老头则是实实在在的人类，身体还有淡淡的体温，已经他特有的那种气味。
老头就这样静静的躺在我的怀中，目光紧闭，脸皮僵硬，脸上皱纹如同沟壑一般。
他死了，在我们救大牛的路上，离我而去。
“他..”
“你住嘴！”我咆哮道，极度的痛苦可以转换成愤怒，一方面恨林川出手的不知道轻重，另一方面恨自己的无能。
“你在干嘛？”林川问。
我没回答。
“我错了，如果不是我当初去那个老医院，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我抹了把眼泪，说道：“如果你死了，我会内疚一辈子，其实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做真正的师傅了。”
“你放心的去吧，我就算是死，也会把你的尸体带回故乡！”我捏紧拳头，暗暗发誓。
“瓜娃子..”老头说道。
我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他死了？”林川说道。
心中一阵狂喜，我低下头一看，只见老头眼睛微眯，虽然萎靡不振，但依旧是一个活生生喘着气的人。
“你没死？！”我大叫。
老头虚弱的咳嗽一声，身子不停的颤抖，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小兔崽子，我至少还要再活二十年，死什么死。”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喃喃自语的重复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情感在心中翻滚。
“他这是中了别人的道了，没想到堂堂的云门掌教，连这种小小的把戏都看不出来，淳一，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林川老气横秋的说道，背负双手，老神自在。
老头把视线转移到了林川的身上，突然眼睛圆睁，虚弱的身体就要挣扎起来，我心里一惊，赶紧说：“老爷子，你这把身子骨可是经不起折腾了，刚做了一回僵尸，你不会又要起来翻跟斗了吧。”
没想到老头嘴唇都哆嗦了，挣扎了几下也没能起来，只是结结巴巴说：“师师师.师叔？！”
我脑子一惊，师叔？哪门子的师叔，这小子不是所谓的雨门什么二十八代弟子么，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师叔了，莫不是祖师显灵，上身帮忙除妖了？
林川哈哈一笑，表情说不出的傲然，点点头，深深的看了老头一眼道：“你很好，你们都很好。”
然后视线一转，竟然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他的眼光有如实质一般，我心里一阵发虚，有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感觉。
“有情有义，虽然谋略不足，但胜在有一颗赤子之心，你也不错。”他说。
这几句话说完他就在不言语了，而是愣愣的看着我们头顶的那个大光团。
兔爷儿也悠悠的醒转过来，嘴里还在兀自念叨着“快！快救李爷！”
我脸上火辣辣的烧着，敢情兔爷儿是让我们救人啊，我以为是逃跑来着。
“走之前，送你们一人一句话吧。”林川忽然说道：“淳一，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老头面色一变，终于点点头，恭敬的说：“记住了，师叔。”
“哪怕万千争斗称雄，不过葬于一捧黄沙！”林川没头没脑的对兔爷儿说。
兔爷儿一愣，然后点点头。
最后，他转过头来，足足看了我十几秒，我心里直发毛，暗想这家伙不会是要说什么少年郎我看你印堂发黑头戴胸罩之类的狗血桥段的时候，他说话了。
笑了一笑：“缘起缘灭，死即是生，欲望皆是枯骨，牺牲方得始终。”
这几句话太像佛家的偈语，但我还是表示自己记住了，权当是一路上的一个提醒罢了。
林川暗叹一声什么话，然后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几秒之后，再度艰难的怕了起来，眼睛里全是晶莹的泪光，面容说不出的委屈，盯着我们三人看了半晌，嘴巴一瘪道：“小哥，我可想死你们了！”
我恶寒，看来那个爱哭鬼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