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我想象中的太平间走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了一个样。
就在这条幽深的走廊的墙壁上,竟然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更加令震惊的是,尘封在了岁月中不知道几十年的走廊灯泡,纷纷的亮起了灯光。昏黄的钨丝灯同黄色的符咒、朱红的笔迹交合在一起,这些东西走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着妖异的光泽。
这应该是老头的杰作吧,我想着,这老头,到底有多少未知的秘密,而且到现在为止,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一点点来历。
一行两人,默默的在这个诡异万分的走道里面一步步的向前、向前,看到符咒之初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已经渐渐的冷淡了下来,老头默不作声低头走着,我看着他的背影,潜意识里感觉到了一种陌生。
半夜三更,霜寒露重,我打了一个寒颤,上下牙齿开始打架。
“冷?”老头没回头,停住了脚步,他简单的问了我一个字,没有回头,我看不清他的脸色。阴风阵阵,我感觉更冷了,那种冷意分明就是从心中升起,然后透过心脏不停地朝着我的皮肤溢出,就像是一个刚出锅馒头,只不过它蒸腾的是热气,而我蒸腾而起的是凉气。
“冷!”我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不停地哈着气,脚步也加重了几分。
“呵呵……。马上就不冷了。”老头吸了吸鼻子,干笑了一声,我能够听得到他极为轻巧的喘息声,他依旧背对着我,一只手如同钳子一般的牢靠,紧紧的抓着我的一只手。
我并没有见他施展任何的道法啊,难不成抓我的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满脑子胡思乱想,不过一样又释然,按照今天这种浓郁成液态的起雾,没有个媒介沟通还真容易走散。
他再度向前,我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我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郁了,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环境中,我不可能没心没肺的没有任何的想法。
墙壁上面的符咒颜色似乎蜕变了一些,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朱红色的,而现在的却是鲜红,就像是一条条不停在扭动的蚯蚓,在我的眼前影影绰绰。我用一只手擦了擦眼睛,这才发现是我自己看错了,走道里灯光昏暗,进来的时间一长自然就会融入其中,看什么东西都会带上那种昏黄的色彩。再加上本来符咒的纸就是黄色的,交相辉映之下,被我看成血红色也情有可原了。
老头似乎对他张贴上的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的兴趣,只顾低头赶路,走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五分钟就能到头,我已经能够看到尽头那些整整齐齐的红色的门了,以及那个让我几乎断肠的太平间内室!
“森鸿!快回来!”就在我跟着老头几乎都要迈入里面的时候,从我的身后,一个吼声猛然响起,我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大牛的声音。
人在精神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很容易受到外力的吸引,就如一张绷紧的弓,它的爆发,只需要缚鸡之力。而我在这样一个恐怖的环境中,自然也是精神高度紧张,大牛乍然响起的声音把我下个半死,下意识的就要回头怒骂这个****的一场。
大牛这货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该不会又梦游了吧。
而就在这时,一直背对着我走在前面的老头突然说道:“你要回头了,你的小命恐怕就保不住了,他,不是大牛!”
我头皮一炸,他不是大牛,那么还是谁?
此刻的我已经失去了最为关键的判断能力,心中的不安已然到达了顶点,对于老头的种种神通,我已经领教过了,而且佩服的五体投地,甚至还偷偷的想过要拜师的事情等等。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老头固然厉害,但今晚偷偷摸摸把我带出来的这个人,能够避过我门锁把我房门打开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老头呢?而他的话,我究竟能不能听?
令我非常不解的是,老头骤然听见了身后有人叫喊,虽然不是叫他,但他也应该有些反应啊,但他却稳如泰山,拉着我的手连点波动都没有,他到底正不正常呢?
“森鸿,你特么的快回来,拉着你手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人,你要是被他拖到了太平间里,小命就玩完了!”我身后的大牛又说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焦急,我吃不准谁是骗我的那个人,一下子顿在了原地,既不敢前进,也不敢回头。
“快回来,老头还在我家里呢,我骗你死全家!”大牛开始赌咒发誓,信誓旦旦。
我只感觉手上一阵大力袭来,老头拉着我的手力气又大了几分,我能够看到那一圈皮肤都红肿了起来,老头急促的说道:“快走,进了房间里面,我们就算是找到了他的老巢了,任凭他有万般的能力,他也不能兴风作浪了!”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直直的站住了,任凭老头大力的拉着我而不走。我仔细想了片刻,大声的吼道:“大牛,老子的学名叫做什么名字,我是哪个时候出生的,老子不相信你,你快说!”
一说完我就暗道糟糕,我的学名在几天前就被那个东西知道了,然后他附体在大牛身上把我引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医院,至于我的出生日期,这小子知道个屁啊。
果然,还不到一秒钟,我身后的声音又传来了,依旧是大牛中气十足的吼声:“你叫做付森鸿,我叫做刘文,你的生日老子知道个球,你根本没和我说过!”大牛甚至连他的学名都一起报出来了,我心中大定,但是默不作声的四处狂瞅,就等着瞬间挣脱老头的手往回跑了。
这老头,有古怪!
前面的老头忽然道:“他不知道你的生日,但我知道啊,你爸妈都告诉我了。”
他说:“农历七月半,天生阴命,可对?”
我出生于七月十四,盂兰盆节,我爷爷不知道听信了谁的话,非要把我的出生日期改了一时片刻,硬生生的改成了七月十五。但是我平日里过生日还是以十四日为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极少,此刻老头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不大不小的秘密,对我来说震撼颇大。
我刚刚升起的热血瞬间凝固,绕了一大圈,对于一前一后的这两个东西,我还是无法分辨出谁是人谁不是人。
老头接着说:“你知道为什么叫你的这个东西不进来走道里吗?你好好想想,想透了也不要声张,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各时候有各时候的事情,鸡叫三声便是阳间之时,阴人都要回避的,到时候我们要想收拾他,那就难上加难了!”
我一言不发,静静的想着老头的话,眼睛四处一看,立刻想到了问题中的关键——符咒一类的东西自古以来就是辟邪的极为厉害的东西,虽然我从来不曾亲眼见过,但是俗话说的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电视上林正英符咒一出何等威风凛凛,所以这样说来,大牛在走道的入口处不停地喊我而不进来,只不过是因为他就是那个东西?
我装作矛盾万分,再度开口吼道:“龟儿子,大牛你这个混蛋,莫不是我前个星期借了你十个软妹币没还,所以你故意在那里吓我,有种你进来打我啊,来啊!”
这句话刚说完,我立刻竖起耳朵,这是我最后的考量,也是我判断他们两人最后的凭证。
我听到大牛怒气冲天的骂道:“放屁,上星期你哪里向我借过软妹币了,你给老子等着,我进来就收拾你。”
我心中大定,前个星期我分明向他借了十个软妹币,但他竟然矢口否认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人铁定不是大牛!
我毫无犹豫的踏步向前,彻底的迈入了太平间屋里。
而令我肝肠寸断的是,就在我踏入的那一瞬间,我分明听见最后一句大牛对我的怒吼:“我借给你的软妹币分明是十五个,先借了十个,后来你又加了五个。而且你以为我不想进来啊,我也不知道这个****的门怎么打不开了,直接锁死了啊。”
我忽然记起,借钱的数量,好像真的是十五个,我先借了十个,后来不太够,又加了五个,而他进不来的原因,或许真的是因为门被锁死了,而不是符咒,如果是这样,那么大牛就没说谎,那么我前面的这个老头呢?
我暗骂大牛不靠谱,说话都不能一口气说完。
然而,我已经抽身不得了,从踏入屋内的那一刻,我注定了做出了这一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