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未央的话,让众人默然。所有人都看得出,她现在的双眼中,毫无神韵,仿佛已经死去一般。
“未央,你莫要说气话。”齐沐风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安慰道。
齐宇恒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纵然他素来看不惯齐未央蛮横不懂礼,可她毕竟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姐,是皇族贵胄,怎得容许这般糟践。
回头看向肖厌生,眼中的嫌厌让肖厌生背脊发颤:“大,大皇子殿下。”肖厌生这下方才知晓,自己口无遮拦惹了多么大的祸。
齐未央答应他娶了沈锦绣,是否代表,她已经不再需要他这个驸马?若没有大睿驸马这个名号,齐宇恒还能保他城防卫都统的位置吗?
难得肖厌生精明了一回,将事情的利弊权衡一番,方才惊觉,自己究竟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
“我皇姐怎会看上你这样的人。”淡淡一句,便让肖厌生如同泄了气一般瘫坐在地,满手的血液已经凝固,疼痛已是麻木不堪。他看向齐未央,开口似哀求道:“公主,公主厌生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提娶纳沈锦绣之事,还请公主……”
齐未央毫无波澜的眼神扫向肖厌生,让肖厌生当即说不下去。
“你娶吧,驸马的位置不会易主,毕竟我是大睿公主,若因纳妾之事而与你和离,对我的名声利益皆有损。”齐未央缓缓将目光收回,投向远方。长叹一声后方才起身,面向齐沐风,拂身道:“父皇,女儿请您允许驸马娶了那沈锦绣。”心中疼痛已是让齐未央感觉不到任何情愫,她现在好累,只想回去休息,再不想因这事而与肖厌生纠缠不休。
齐沐风看着女儿低下的头颅,心中难受得紧。未央这孩子,自小自尊心便极强,甚少与人服软低头,就连他这个父亲,也是一样。但自从她认识肖厌生后,便为他两次向自己低下头,第一次,是为了让他给她与肖厌生赐婚,苦苦求了一夜,方才让他下了旨,而第二次,便是现在,依旧是为了赐婚,只是这一次,却是赐婚与肖厌生和另一名女子,当真是讽刺至极。
“哎。”齐沐风一声无奈叹息,抬头示意昔琉璃将齐未央扶起,随后看向肖厌生,眼中带了些冷漠讽刺,向其开口道:“肖都统,不知这样可是如了你的愿了?”驸马爷的位置的确不能轻易动,这对齐未央的名声与皇家的颜面息息相关。可当真要这般容易让肖厌生如愿吗?
“父皇,儿臣有一言,还请父皇能够听上一听。”齐宇恒此时上前,向齐沐风作揖而道。
齐沐风点点头,示意齐宇恒开口。
“虽然皇姐同意了肖都统娶纳沈锦绣,可宇恒认为,肖都统此举给皇姐带来了莫大的伤害,纵然能够让其如愿,也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才是。”齐宇恒之言,正好与齐沐风不谋而合。惹得自己女儿这般伤心,齐沐风作为一个父亲,自然是心中有不满的。
“宇恒说的不错,朕也有同感。”父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其意表明得尤为明显。听得肖厌生在一旁心中忐忑不安。
“那么宇恒,依你之见,这肖厌生,当付出怎样的代价?”齐沐风反问齐宇恒,毕竟这肖厌生当初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他很好奇,宇恒这孩子,会对肖厌生做什么。
只见齐宇恒思忖片刻,方才向齐沐风回道:“父皇,您看这样如何?既然肖都统让皇姐伤心难过,何不让他亦试试同样的滋味?”
齐宇恒这话是何意?难不成还想对沈锦绣下手不成?韩非旸听着齐宇恒之语,即刻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疑惑之色。
“宇恒,你这话,是何意?”齐沐风对齐宇恒的回答甚是不解,听宇恒的语气,似乎别有深意。
齐宇恒面上浮现一丝神秘微笑,上前一步,俯身凑到齐沐风耳边,向其道:“父皇,此事,交与儿臣便可。儿臣定然让肖厌生为伤害皇姐而付出代价!”
齐沐风眉头缓缓皱起,肖厌生是齐宇恒的人,若是真的答应齐宇恒,那不是白白便宜了他肖厌生?
“父皇,莫要费心了,肖厌生无需动,女儿也不过是省的折腾罢了。”齐未央出声,打断了齐沐风的思绪,她终究是爱着肖厌生的。纵然他此次伤她极深,她也见不得肖厌生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父子二人齐齐回头,看着齐未央无神的双眼,皆住了口,不再言语。
“好吧,既然未央不想再纠结,那朕,便准了这门婚事。”齐沐风向徐海招了招手:“徐海啊,将朕的墨宝拿来,草拟圣旨。”
“奴才遵命。”徐海恭敬低头,小心地将文墨纸笔捧了过来,交与齐沐风。
半个时辰后,圣旨拟好,齐沐风将其卷好,冷眼瞥了瞥跪在地上的肖厌生,毫不客气地将手中的卷轴甩在他的身上,不屑而道:“肖都统,以后这种事,希望你莫要再来麻烦朕!朕与未央,都丢不起这个人!”
卷轴恰好砸在肖厌生满是碎瓷的手上,突如其来的重物将碎瓷压得更深了些,疼得他冷汗直冒。但他不敢多说一个字,甚至连闷哼也哼不得。牙关紧咬等着那阵疼痛过去,肖厌生方才动了动手臂,将圣旨小心翼翼地捧起,夹在手肘中,俯身向齐沐风道:“谢皇上!谢公主殿下。”
“父皇,女儿便先退下了。”事情告一段落,齐未央向齐沐风拂了拂身便走出了大殿门,路过肖厌生身边之时,脚步顿了顿,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终究没能说出口。待肖厌生反应过来,回头看去之时,齐未央的身影已然化成了一个黑色小点。
“好了,你们也退下吧。”齐沐风挥了挥手,他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肖厌生这张脸。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齐宇恒与韩非旸等人纷纷退了出来,在大殿前,齐宇恒看着一手血迹,还捧着一卷圣旨的肖厌生,方才隐忍的怒火顿时爆发出来。也不等肖厌生站定,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猛力拽着他上了回府的马车。
“你可当真是好能耐啊!肖厌生!肖都统!”回到大皇子府,还未等到大厅,齐宇恒便是看着肖厌生劈头盖脸一顿狠骂。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娶沈锦绣?!为了一个女人!你倒是连父皇与长公主都敢得罪!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长了!?啊?!赶趟上去送死是吗?!本殿若是不在父皇面前说要你付出代价,笃定了皇姐会为你求情,你以为你今天还能这般平安无事地出来?!”齐宇恒背着手在肖厌生面前踱来踱去。他现在,看着肖厌生这副草包一样的神情,就忍不住想上去揍他!
“大皇子殿下息怒,肖都统也是性情中人,想必是喜欢锦绣小姐喜欢得紧了,遂才这般着急地想要纳入府中。”方钱开口安抚着齐宇恒的情绪,心下对肖厌生的做法,亦是嗤笑不已。
“大皇子殿下,厌生……”肖厌生想要开口,却被齐宇恒一掌止住:“你闭嘴!本殿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转身上了正座,金刀大马地坐下,伸出手,向肖厌生道:“将圣旨给我看看!”
肖厌生忙不迭送地将圣旨递上,齐宇恒从他的手肘处拿过圣旨,瞄了眼他手上的伤势,吩咐侍从道:“去!请个大夫过来把他的手清理干净!别脏了本殿的眼睛!”
侍从领命退了下去,很快便带来了一个老大夫。
“多谢大皇子殿下!”肖厌生伸出手递给大夫诊治,一面清理,一面看向齐宇恒,向其连连谢恩。
圣旨上所书之事,的确只是为肖厌生与沈锦绣赐婚的语句,并无其他异状。齐宇恒看完后便收起了圣旨,将其递给韩非旸与方钱传阅一轮后,向韩非旸道:“非旸,这圣旨,便由你带回沈家通知沈府众人吧。”
韩非旸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圣旨收好,放于怀中,向齐宇恒道:“大皇子殿下放心,非旸定当将此消息告知沈府众人。”看来,他又得花些心思与沈锦绣谈谈了。
“非旸你办事,本殿当是放心的。”齐宇恒看着韩非旸,安心地笑了笑。
“你说什么?!”此时,二皇子府中,齐慕笙方才从侍从口中得知齐沐风赐婚韩非旸与沈锦绣之事,大为震惊!
怎么会!父皇怎会这么快便答应,还下了圣旨!?他方才从长公主殿回来便听到这般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真是让他瞋目结舌。
若是沈锦绣真的嫁给了肖厌生,那沈家的势力,不久变得越发稳固了吗?如此一来,韩非旸、世家,更是多了一层保障!
“二皇子殿下,林家少将军来了。”侍从匆匆来报,齐慕笙当即起身,冲在侍从前面亲自将林枫迎进了府。
“二皇子殿下,方才听我爹说,皇上已经赐婚给沈锦绣与肖厌生了!?”林枫刚进来,便拉着齐慕笙急急开口。手中还拿着一个锦囊。
“林枫,这是……”齐慕笙指了指林枫手中的锦囊,面露疑惑之色。
“哦,这个是顾逸轩那小子临走前给我的锦囊。”这个锦囊是套在顾逸轩之前给林枫的锦囊内的。他昨夜好奇,边将锦囊打开了来,除了得到两块上好的羊脂玉以外,便是这个锦囊。
林枫将锦囊交给齐慕笙,看着他拿出锦囊中的字条,仔细阅览之后,道:“顾老弟他早就料到那肖厌生会因纳妾之事惹怒皇上,别说,这小子算得可真是够准的。”
齐慕笙将锦囊上的内容读完,心境也跟着平和下来。
“逸轩他的确是能料人之所未料。”齐慕笙将锦囊收好,放在密匣之中。随后向林枫道:“咱们现在,就按照逸轩所说,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干预,就这样静观其变。”
林枫不解,向齐慕笙问道:“这真的可以吗?沈锦绣嫁给肖厌生之后,世家也算是盘上了皇亲国戚,这对于他们而言,当是极大的好事。若是任由他们做大,那二皇子殿下您的路,不是会更加艰难吗?”
齐慕笙摇了摇头,向林枫解释道:“林少将军此言可就差矣了。肖厌生娶了沈锦绣,表面上来看,世家之人的确是占了不小的便宜。可仔细想想,那沈锦绣当真愿意嫁给肖厌生吗?若是她心有所属,肖厌生便是阻挡了她与心上人的路。这般怨仇,当是男子所不能体会的。会让人走向灭顶之灾!”
齐慕笙的话,让林枫有些吃惊:“那她若是愿意嫁给肖厌生呢?”
齐慕笙想了想,开口解释道:“她若是愿意,依照皇姐的性子,恐怕她会三天两头去那妾室的住处,寻她的麻烦。长此以往,沈锦绣备受折磨,连带着那肖厌生恐怕也受之不得。这对于他而言,自然是另外的一种惩罚。”
林枫仔细想了想,觉得齐慕笙说的的确在理,长公主殿下现在心灰意冷,同意了这门亲事,可她终归是怀着怨念的。这沈锦绣入了门,免不得要受长公主殿下的刁难,届时肖厌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身为驸马,他不得对齐未央做什么,自然也护不得沈锦绣什么。看着心爱之人受苦而无能为力,这般无奈辛酸,也够他受的。
“那咱们,真的什么都不做?”林枫问道。
齐慕笙点点头:“什么都不做。”现下他们也做不得什么,一旦有了动作,齐宇恒那边必然有所反击。
“二皇子殿下,昔姑娘与戎川王来了。”侍从来报,齐慕笙让其将人引了进来。
“找我们二人来,可是有何要事?”洛宇青一进府便问。
“方才进宫原是想要寻戎川王与昔姑娘的,奈何那里的宫人告诉我,你们二人已经出宫,遂慕笙方才转回,给昔姑娘去了消息,邀你们二人前来府上相议。”待二人坐下,齐慕笙方才将韩非旸来府上寻昔封灵一事告知:“慕笙寻两位前来,乃是因为韩非旸此人方才来府上寻昔姑娘。”
洛宇青闻言,脸色一沉:“他来干什么?!”那韩非旸看阿灵的眼神,洛宇青记得清楚。胆敢肖想他的女人,怕是掂量不清楚自己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