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第八十三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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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栋被陆乌从身后抱住,对方的双手圈住了他的胳膊绕到他的身前,他看到了那把干净的餐刀,因为今天陆乌胃口不佳,还没有动过从来的晚饭。

“陆乌……”白栋急于转身,说什么都好,解释一下刚刚的情况。但是陆乌紧紧箍住了他,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脸就跟他的皮肤蹭在一起。他整个人都难以动弹。

“妈妈也许真的是被我杀死的。”陆乌哽咽的声音就响在他的耳边,像不可阻挠的朝火光扑过去的飞蛾那样,冲入了他的耳膜,逼着他听。

“我非常生气,非常生气,我必须得做点什么,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脑子有病。”

“陆乌你听我……”

“你看!这是我的手!”身后少年平坦而坚硬的胸膛更贴近了一分,陆乌更加紧迫地箍住他的身体,咬牙切齿地说,一边向他展示那双将餐刀来回抛着的手。

“我想在你身上划几刀,我不知道,我就想那么做,我好难过。”陆乌一边说着,一边用没拿刀的左手撩开了白栋的衬衣,那只手明明是热的,却像水蛭游蛇一般的冰冷生物贴着白栋的肚子,他现在彻底不敢轻举妄动了。

陆乌突然哭了出来,他的哭声像幼童,那种不压抑的纯粹发泄悲伤的哭法,白栋能够感觉到他张着嘴,热气哈在自己的耳朵上,衣领很快被淋湿,就在白栋想强行挣脱陆乌的时候,陆乌的右手迅速朝他自己的左手手腕切了下去。

白栋当然没有听到皮肤和血管被切开的声音,那太快了,而且他的注意力并不十分集中,眼前就有血涌了出来。

陆乌的手势还想下第二刀,白栋挣开他握刀的那只胳膊,一把抓住了已经割得过深的手腕。

“啊——啊!!!!”

跟过来的小林护士站在门口,在看到转过身来的白栋的白大褂上贱了一道延伸至袍角的血迹时,叫了出来,在看到白栋抓住陆乌手腕的指缝也满是鲜血的时候,叫了第二声。

“他割腕了!马上缝针!”

白栋已经完全忘记了就在几秒钟前他才是那个生命受到威胁的人,这个时候也完全懒得取看陆乌是怎样一副疯相,一把将人拽过,边吩咐小林护士边把人拽到医务室去。

陆乌停止了哭泣,糊着满脸的眼泪鼻涕被白栋拽着走,餐刀早就被面前的医生夺走扔掉了,他抬头看看白栋紧紧咬着牙的小半边侧脸,又看看自己被对方握着的又黏又热的手腕。

他终于清醒了一点。

白栋命令他躺到床上去,护士在他的手腕上绑好皮管,陆乌接过护士递来的酒精棉,一边松开手一边在他的伤口附近快速抹好,盖上洞巾,只把那伤口的手术野露出来。这个时候医务室已经来了好多医护人员,大家都在数秒内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

血流已经慢了很多。

小林护士递过来一管麻醉针,白栋伸手挡开,然后抬眼看了一眼陆乌。

那是带着惩罚意味的眼神。

陆乌躺着,他觉得心跳加速,肾上腺素像提速码表那样直线上升,兴奋地咬住了嘴唇。

白栋埋下头,已经戴上灭菌手套的胶质手指抚在他的伤口边缘,面前的年轻医生皱着眉检查了他的血管,没有伤到动脉,便开始下针缝合。

陆乌吸了一口气,鼻腔还塞着,那鼻音听起来可怜得紧,也让人跟着疼。小林护士着急地又往里递了递麻醉针,白栋仍旧不理。站在周围的护士和医生都有些愤慨了,其中一个医生出声道:“你这么做几个意思?他呆在这儿本来就是因为精神原因,还不准发疯了?谁准你擅自惩罚的,停手,先打麻醉。”

白栋手上的穿针引线完全没有停顿,他用医用短嘴钳夹着针刺进陆乌的皮肉,抬眼看着陆乌说:“你要麻醉?”

陆乌咬着牙,看他的眼神有些畏惧和可怜,却是坚定地摇头。

少年的额上已经疼得泌出汗珠,饶是这种伤口在一众医护人员眼里也算不得多严重,但一想到是在没有麻醉的作用下,直接在张着血口子的皮肉上下针,用线拉扯闭合伤口,也不由觉得头晕。

统共缝了四针,白栋手法娴熟,绕好线头后啪地剪断,拿开洞巾又在伤口处擦了擦,才绑上纱布,吩咐护士:“打一针破伤风。”

然后他脱下手套,在陆乌仰视的目光中说:“今晚我留下来陪你。”

小林护士端着工具盘走开,听到他这话,回头看了两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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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乌那份没吃完的晚餐理所当然地换成了营养粥,跟白栋对坐着吃。

他手腕疼得厉害,没什么胃口,慢慢用右手舀着吃,白栋的餐盘里是让打饭的护士从食堂给带过来的,菜放在小格盘子里,他扒了几口饭,发现陆乌兴趣缺缺地吃粥,就把陆乌手里的勺子拿过来,舀了两只水煮基围虾给他。

“这个没放料,可以吃。”

陆乌看着自己勺子里那两只红彤彤的虾仁,突然就觉得不疼了。

“我……”他刚要说话,白栋抬手阻止,“别惹我生气,吃了饭再谈论你发疯的事情。”

他只好闭了口。

白栋瞥了一眼陆乌手腕上稍微泛红的纱布,觉得心里还在腾腾冒火,这种激烈情绪让他更加烦躁。作为医生和病患,他明白今天的自己绝对做过了,不管是不给陆乌用麻醉,还是根本压制不了的怒火。

那不该是对待病人的态度,他想,自己不仅对陆乌过于在意,甚至还险些忽略了他是有精神疾病的不健康的人。

你永远不可能用疼痛去惩罚一个精神病人,警告他下次不要再犯。

白栋把筷子扔回餐盘里,“我吃好了。”

“我也吃好了。”陆乌给他看自己空空的碗底。

白栋拍了下呼叫铃,平时专门照顾陆乌起居饮食的护工就进来收走餐盘,白栋就让他从诊疗室抬张躺椅来。

“顺便再拿条毯子,麻烦了。”

护工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陆乌呆呆坐着:“你真的要在这里陪我吗?”

白栋回头看他,深深舒了一口气,“嗯。”他坐到陆乌对面,“现在我可以向你解释了。”

“对不起,我为我不信任你的事道歉。但是询问小林护士是我必须做的,因为她的身份是医生,也因为她的身份是女人。你应该明白,我有责任确认那到底是不是一次强迫关系。”

他顿了顿:“虽然我在心里已经为你开脱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没有主动找小林护士早些确认的原因。”

陆乌低着头,他绑着纱布的手握紧了:“我讨厌她。”

白栋看了他一会儿,伸出左手去摸了摸陆乌的脸,“我也是。”

陆乌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医生。

他从未说过,也不敢说,在9号楼封闭而无聊的漫长日子里,他为了排解无聊,行为一向乖张跳脱,更因为任冬眀护着他,很多医生护士都受过他的气。

他对着擅自进入自己房间的医生护士自|慰,画那些人的裸|体图撒走廊,这些猥亵而大胆举动他不是没有过,但自从这个身形瘦削形容淡漠的医生来到这里后,他完全收敛了,他也不敢说,好几个晚上,他是想着白栋在黑暗温暖的被窝里释放的。

所以他不敢相信,那个连自己都不忍亵渎的人,会抚摸着自己的脸,说这种话。

白栋收回手,目光没有丝毫羞赧和躲闪,“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情绪激烈到那种地步,伤害自己是为了什么?”

“我、我不想伤害你,我太生气了,可是我不想伤害你。”陆乌回忆起自己抱住白栋温热的躯体,迫切想要用让对方疼痛的方式去表达自己有多么痛苦,但是他下不去手,白栋那么好,他那么干净,自己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让他疼呢?

“上一次你这么情绪激烈是什么时候?”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春节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家人探视,有个胖子说我本来有家人的,但我把自己的妈妈杀了……我打了他。”

春节……白栋回忆,那应该是陆乌的第三次诊疗被确诊为狂躁症的时候。

陆乌似乎有些陷入回忆,拳头越捏越紧,白栋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拳头:“那为什么为了我生气?”

陆乌看向他,一时满眼迷茫,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模样。

白栋闭了闭眼,他觉得也许是时候了。

“你想要我吗?”

他眼睁睁看着陆乌的瞳孔扩大,像某种被吸引的生物那样,瞬间张开了贪婪的口。

“……想。”

他听到陆乌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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