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与老五究竟在做什么,怎么任由谣言传出?!”查清谣言的源头在义和州与點州后,老皇帝怒极攻心,当场砸碎了一套茶杯。他本性多疑,把前因后果一想,越想越觉得此事是两个儿子故意不管,才闹得这么大的。
罗至孝躬身站着,大气也不敢出,看着溅在自己鞋面上的碎瓷渣默默的想,陛下的这股邪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散开。
“朕看他们两个就是见不得修能好!”
这不废话么,汀王如果上位,还有他们两个什么事?罗至孝鼻翼动了动,面色丝毫未变,比起身边那些吓得缩头缩脑的宫女太监,他算得上是最镇定的一个了!
“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你偏心就算了,还不容许别人有点念想?罗至孝脑袋埋得低了几分。
“老三虽然没出息,但至少没做出残害手足的事情,这些年朕冷落他了。”
呵呵,这位不是不想做,是没那胆子跟能耐做吧。罗至孝的脚不着痕迹的动了一小下,让自己的鞋面上的碎瓷片掉了下来。
“来人,拟旨,”发完火,皇帝渐渐冷静下来,当即便颁了两道圣旨下去。圣旨的内容是赏赐汀王与广平王的,表面上都差不多,但是实际上,赏给汀王的东西比较实用,广平王的看似更贵重,实际华而不实。
罗至孝在心底叹息一声,这位广平王可真够倒霉的,平时不受待见也就算了,还被皇上拉来替汀王做挡箭牌。
外面都说皇上想把太子之位给宠爱的皇子,结果皇上转头就给汀王与广平王一大堆赏赐,在不知内情的百姓眼里,广平王得到的赏赐还要贵重几分,这代表着什么?
这一招蒙骗不了世家新贵,但是唬一唬淳朴的老百姓,却是够用了。
圣旨与赏赐之物一路快马加鞭送到广平王府后,姬昭看着那堆赏赐,笑得格外的灿烂。
第二天,关于广平王因为受到皇帝赏赐喜极而泣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有人不明白,不就是儿子得了爹的赏赐吗,至于激动成那个样子?
随后就有人出来免费科普,说是广平王以前不受皇上重视,就连封地都是几个王爷里最小最不起眼的。科普完毕后,知情人士还会感慨一句,没娘的孩子就是可怜啊。
于是在很多人眼里,广平王就成为没了亲娘又不受亲爹待见的小白菜,众人纷纷脑补了一出人生悲惨大戏,比如说独自蹲在角落里看着其他兄弟玩耍啦,年纪轻轻就被亲爹赶出京城啦,再比如说一年到头也得不到几次赏赐之类。
那简直就是上流社会白菜界的代表人物,是有钱却孤单寂寞派的掌门人。
永远不要小瞧百姓们的脑补能力,他们能想出人狐相恋、人蛇相恋的跨种族爱情,脑补一个没娘孩子的悲惨情景完全就是小意思。
“你们不知道,当年贵妃娘娘薨逝以后,连太监宫女都能欺负这位殿下呢,”一个大婶挽起袖子,活灵活现的给大家描绘了一出没娘孩子被太监宫女欺负的好戏,鬼才知道她一个民妇怎么会那么清楚宫里发生的事,反正围观群众听得很开心就够了。
低调的坐马车经过的元文淮刚好听到这段话,顿时有些无奈的扶额,然后让马夫加快速度回了王府。
进了王府大门以后,他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转头就下令,让人去澄清流言,表明他没那么可怜,也没那么凄惨。
两天后,谣言果然变了,只是变得更加的离谱了。
“哎呀,虽然这个王爷那啥了一点,但还是挺孝顺的,这个时候还不忘替皇上掩饰。”
“都说广平王胆子小,我还不相信,到了今天我终于相信了。”
知道最后结果的元文淮:……
这些胆大包天的刁民,妄议皇室,全部抓起来!
第二天罗定恒领着一队护卫出了王府,准备去抓那些胡言乱语的刁民,结果半路上便遇到了外出巡视的王妃。
“罗统领步履匆匆,这是去哪儿?”姬昭见他身后的侍卫们手里还拿着绳子之类,略一思索便明白是怎么回事,面上仍旧带着疑惑之色,“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罗定恒心里有些尴尬,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规矩确实不能妄议皇室,但实际上无论哪朝哪代,老百姓都会在私下说些自以为的皇室秘闻,只要不是反动之类的话,大多人也都当没听见,更何况流言这种东西,不去管它没几天就消失了,可越是要管,就传得越厉害。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抓广平州几个多嘴的百姓根本没什么用,因为谣言早传到外面去了,难道他能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并没有什么要事,只是奉王爷的命令去办一件小事。”罗定恒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姬昭的眼睛。他心里清楚,王妃十分看重百姓,如果知道王爷这么胡闹,心里肯定不会高兴。
幸好王妃没有细问,就让他过去了,不然他还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比较合适。
当天罗定恒真的抓了几个特别不长眼的八卦人士回来,然后赏了他们每人十个板子,才把人放了出去。
从此广平州讨论此事的人锐减,对元文淮也多了胆小与愚孝的印象,并且这事也让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八卦还是悄悄的来比较合适。
汀王府近来的气氛有些不太好,谋士与下人们在汀王面前都十分的小心翼翼,虽然王爷看起来与平时无异,可是最近发生的事,对王爷来说,绝对不那么让人开心。
“王爷,事情好像有些出乎我们的意料,”方子正进书房的时候,见元修能正在作画,便小声道,“陛下这次赏了您与广平王殿下,属下原以为事情会有所改善,没有想到广平王竟然如此狡猾,不仅躲过了这场流言,还让很多人知道,他才是最不受宠的皇子。”
元修能没有作声,等他把一副蝶戏兰花图画好以后,才缓缓开口道:“仔细说说事情经过。”
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出,方子正甚至没有忘记元文淮抓人进牢里打了十大板的事情。
“此事另有蹊跷,老三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元修能放下笔,走到书房门口,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有人不想我登上太子之位,所以有意添堵。老三向来胆小怕事,自然不敢让这种流言传出,不然也不会想出抓人打板子这种下下之策,所以这场流言背后的主使,另有其人。”
走出门,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让元修能脸上的笑容变得温柔不少:“相比之下,我更怀疑老四与老五,之前关于太子无辜含冤的流言,恐怕也少不了他们两个的功劳。”
方子正犹豫了片刻,忍不住开口道:“王爷,广平王为人虽怯懦,但是广平王妃却是姬家女,听闻广平州前段时间的变革与她有关,属下担心此女心机颇深,会对您有所影响。”
“姬氏……”元修能皱了皱眉,当年他来汀州的时候,姬昭大概是十岁出头,他并没听说姬家这个姑娘有多么的出众,只是听闻她似乎对武艺似乎有所得,这样的女人会是深沉之辈?
“派人先去海城打探一番,”元修能语气平静道,“我们现在需要注意的是不能让太子翻身,更不能让老四老五抓住往上爬的机会,至于姬氏,不过是个女人,什么时候处理都行,不必急于一时。”
方子正闻言也觉得自己过于关注姬氏一介女流之辈了,当下便搁下这个话题,转而与元修能继续商议起义和王与點王。
近来因为有了称心的帮手,姬昭总算可以放开手脚做事,有原来安插好的人与穆时今他们互相接应,五人很快的融入了广平州的官场,并且给人一种诚恳上进十佳好青年的错觉。
其实以广平州的地理位置,有一样对全国百姓来说都很重要的东西可以用来开发,那就是海盐。
可是以她现在的地位与掌控到的力量,暂时还不能打盐的主意,更重要的事盐涉及民生,如果没有有效合理的手段去控制,还会惹出大麻烦。
现在庆国食用的盐都是从盐井里开发出来的,而海水虽然带盐,但是很早以前有人用煮干海水的方法取盐,但是很快他们发现,食用过这种盐的人,身体容易出现各种毛病,甚至有孕妇因食用海盐生出怪婴,所以有先人特别著书立传,说煮海水取盐这种方法,轻易不可使用,以免长久服用之后,给身体带来病症,而且庆朝律也明言,民间不可私自煮盐,轻者杖责二十,重者斩首示众。
但尽管这样,现在仍有百姓私自煮盐,只是不敢明着煮盐,更不敢大量食用,只是在生活艰难的时候,用来省些银钱而已。
盐政这一块她现在是不打算动的,所以提高广平州百姓的经济生活水平,还是要从其他地方下手。
天大地大,吃穿最大,姬昭考虑过从酒和纺织这一块入手,只可惜她对酿酒与纺织的知识了解得并不多,最多只了解一个大方向,其他的真是一窍不通了。
这就等于她知道京都在广平州的东边,但是要她说清路怎么走,那是有心无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专业人士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