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因为解决残疾儿童一事,一位叫杨仲的官员提议建造一个特殊学院,专门为一些智力有问题或者肢体残疾的儿童以及少年开设,同时还制定了各种详细的规章制度,里面考虑到各层面有可能遇到的问题,也提出了应对之法。姬昭看过之后,对此人大加赞赏,并且还特意赏了他五百辆银子。
现在书院建造问题也解决下来了,虽然有官员为此事争执,但是总的说来,进展还是不错的,效果比她预想中要好很多。
“杨仲,这特殊学院之法是你提出来的,日后有关这所学院的监督工作还是由你来负责,”姬昭语气慎重道,“如果有人以为不过是给身体不健全的人建立学院而不尽心,你尽管告诉我,我定会重重责罚。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这所学院是我大庆历史以来第一所特殊学院,它所代表的意义非凡,而它所要接纳的学生有可能不仅仅是我广平州的孩子,也许有临近的桐阳州、汀州的孩子前来入学,甚至整个大庆的学子都有可能,如若成功,诸位大人必会名留史册,万古流芳。”
在场几位官员闻言精神一振,为官者谁不想青史留名?他们原本只以为此事不过是小打小闹,没有想得那么长远,甚至还有人打算趁此机会捞一笔。现在依王妃这个意思,竟是要花大力气投建,甚至打算借此事为广平州做宣传?
能进广平王府书房议事的官员都不是蠢人,姬昭短短几句话,便点醒了他们,甚至让他们想得更多,更远,以求寻得最大的效果。
“王妃英明,下官等狭隘了。”这下书房里的几个官员是彻底歇了斗争的心思,只求最好最快的做成此事,好让他们谋得几分贤名。
“既然诸位大人已经明白,那我便不留诸位,”姬昭抬了抬手中的茶盏,“尔等自去忙吧。”
“下官告退。”几位官员怀揣着对未来无限向往,干劲十足的退出书房,结果转身一抬头,就看到站在枇杷树旁边,身着锦缎外袍的王爷,几人脚一顿,原本准备左转的脚硬生生的收了回来,扭头朝王爷走去。
“下官拜见王爷。”不得不说,大半个月不怎么见到王爷,他们都快忘了王府最大的主人是广平王了。
“咳,”元文淮抬了抬手,一副我在此处看风景的表情:“你们怎么在这里?”
几位官员闻言心中一颤,王爷这是对王妃有了猜忌之心?
杨仲上前一步道:“回王爷,下官等为了商议安置此次贼袭中落下残疾的百姓而来。”
“哦,”对这些事情向来不感兴趣的元文淮顺势点头,然后道,“你们都是广平州有名的能人,何必事事都找王妃商议”害得他想找王妃吃顿饭都找不到人。
杨仲闻言心里更纠结了,看来王爷果真对王妃十分不满,不然怎么能当着他们的面说这种话?
“回王爷,王妃十分聪颖,下官等人有了王妃指导,茅塞顿开,举一反三,所以在大事上,才会寻王妃商议一二。”杨仲在心里替王妃抱不平,如此出众的女子,她不应该是关在后院的金丝雀,如果埋没了她的才华,不仅是王妃的不幸,同时也是百姓之不幸。
元文淮继续点头,然后摆着手道:“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几位官员见状,只好退了下去,等出了王府大门,陈大人才摇头叹息一声,“王妃也不容易,若是我们几个不能干出点成绩来,怕是对不起王妃顶着王爷的压力给出的银子。”
其他几人深以为然,唯有杨仲语带不忿道:“王妃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广平州的百姓,王爷凭什么如此待她?”
“凭他是王爷,”陈大人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对王妃十分推崇,但是你别忘了,广平州的主人是王爷,不是王妃。”
杨仲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明白了。”
元文淮鼓足勇气走进书房的时候,姬昭正在看特殊学院的建造图纸,见他进来,抬了抬头便又低下头去:“王爷,请坐。”
元文淮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半柱香后,见姬昭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想开口说几句话,但是见姬昭认真的模样,他竟然有些不敢开口,捧着茶小口小口的喝着,生怕发出丁点声响,惹得王妃不快。
姬昭原本以为元文淮闲得没事过来找麻烦得,但是见他乖乖坐着没有开口,干脆也就不理会他,埋头仔细看这份设计图来。
既然是特殊学院,那么选址就不能在道路不平的地方,最好在离城近的官道旁边,这样学生要进城买个什么东西也方便。还有学院里的建筑最好以宽敞大气为主,不必学着其他书院那一套。
在整个图上勾勒几笔,姬昭又在几个备用选址中,选定了一个最合适的地方,然后又把负责这些事情的相关人员名册拿出来看了一遍,等忙完这些事后,她抬头朝元文淮看去时,对方已经仰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对伺候元文淮的太监白术道:“王爷睡着了,你们小心伺候着。”
白术躬身道:“是。”望着王妃远去的背影,白术默默的朝书房里看了一眼,王爷正四仰八叉的睡得香甜。
王妃,你就这么把王爷扔椅子上睡着,真的合适吗?
姬昭回到自己的院子,吃完比较合自己胃口的午膳,正准备午睡的时候,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府中两个小妾因为争吵,其中一个把另外一个推到了荷花池里了。
现在时至秋末,掉进荷花池里的滋味可能有些不好受。姬昭对元文淮究竟有几个小妾还不太清楚,闻言便问道:“哪两个姨娘想不开,要跑到荷花池旁边吵架?”
“回王妃,是曹姨娘与徐姨娘,被推下水的是徐姨娘。”
“人死了没有?”姬昭洗干净手,边用棉帛擦着手,边回忆这两个姨娘的身份,好像一个原来是元文淮身边的丫鬟,一个是从外面带回来的?
“大夫来看过了,徐姨娘只是受惊过度并且呛了水,只要休息几日便好了。”回话的太监见王妃神色平静,便小心翼翼的又补充一句道,“徐姨娘心有不甘,一直在院子里闹着求王妃给她做主。”
姬昭很厌烦内宅女人为了丁点大的事情斗来斗去那一套,这都是元文淮这个男人作的孽,只要她们不闹到她的头上,她也没闲心去管她们。
指甲盖那么大点事,她们闹着不嫌烦,她听着还觉得烦呢。为了个男人百般算计,就图给这个男人生个孩子?大概男人是最高兴的,反正怎样他也不吃亏,还能满足于女人为他争斗的虚荣心。
“既然她委屈就让她找王爷去,这种小事以后不用来问我,”姬昭眉头微皱,“若是闹出事来,只管撵出去就是。王府里的小妾不少,若是每个人都来找我闹,那成什么样子了?”
“是。”太监背后一阵冷汗,躬身退了出去,待出了门才敢擦去额头上的细汗,既然王妃说这是小事,那便是小事了。左右这两个姨娘也不是什么受宠的,撵出去王爷也没什么人会心疼。
不过,因为这种小事不能找王妃而是去找王爷,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怜的徐姨娘,好不容易设计了一个坑让曹姨娘跳进去,哪知道在院子里闹了半天,王妃竟然连管都不管,并且还言明若是闹出事就把她们撵出去?
她可是王爷亲自带回王府的人,王妃说撵便能撵了,也太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了!预想越不甘心,她把眼睛一揉,红着眼睛便找王爷去了。
半路上遇到近几个月比较受宠的柳姨娘,她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扭头便走,不过是王爷从楼子里带出来的妓/女,有什么好得意的。
“脑子有毛病。”柳如丝小心的扶了扶鬓边的金钗,扭了扭蛮腰,小心的揣着托人从外面买回来的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把画卷轻轻的放到桌上,柳如丝深吸一口气,缓缓的拉开了卷轴,一名穿着骑装手持宝剑的女子慢慢浮现在她的眼中。
飞驰的骏马,浴血奋战的持剑美貌女子,那飞扬的眉宇眼角,就像是最耀眼的星辰,夺去了柳如丝所有的注意力。
听说这幅《骏马临阵图》只是临摹作品,真品乃广平州最有名的才子杜余轩所作,已经是千金难求,有价无市。
“女人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柳如丝拿起画,想把画挂在墙头,转头想了想,又把画收了起来,装进一个画筒里,放进了自己装宝贝的箱子中。
元文淮迷迷糊糊的醒来,揉着自己有些酸疼的脖子,朝书案方向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的王妃呢?
“王妃呢?”
“回王爷,王妃半个时辰以前已经回院子了。”白术垂首道,“您睡得太沉,王妃便没叫醒您。”
元文淮:“……”
从椅子上站起身,因为睡姿的问题,他觉得自己不仅脖子疼,连腰也难受,嫌弃的看了眼白术,这个太监什么都好,就是说话一板一眼的没意思,还是赵宝的嘴巴比较甜,可惜已经被王妃砍了脑袋。
“王爷,王爷,您要给妾做主啊。”
元文淮听到书房外的吵闹声,皱了皱眉,“外面是谁,让她进来。”
专门负责在书房伺候的太监闻言小心翼翼的开口道:“王爷,前些日子王妃曾经下令,除了王爷您以外,无关人员未经她同意,不得随意进入书房。”
元文淮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王府究竟是本王说了算,还是王妃说了算?”
说完,他不悦的甩了甩袖子,“叫她去侧厢候着。”
白术:“……”
书房太监:“……”
徐姨娘被带到侧厢后,就悲悲切切的哭了起来,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忧怜。原本觉得她有些厌烦的元文淮在见到她这个样子后,顿时升起了几分怜爱之意,语气温和道:“发生了什么事,竟让本王的爱妾如此伤心?”
“王爷,”徐姨娘看到元文淮以后,哭得更伤心了,但是尽管她在哭,也丝毫没有影响她叙述自己的委屈。
“贱妾本以为王妃定能为贱妾做主,谁知王妃竟说这种小事不要去烦她,甚至还说若是闹出事,便把贱妾等直接撵出王府,”徐姨娘几乎是字字血泪,如泣如诉,“贱妾自知身份卑贱,能得王爷垂怜,已是贱妾几世的福分。贱妾所求不多,只盼能待在王府,偶尔得见王爷容颜便足以,可是王妃竟是连贱妾这点小小的愿望便容不下吗?”
元文淮听完这段话,想起方才自己被王妃扔在书房里的心酸感,忍不住点头道:“是挺过分的。”
“贱妾被曹姐姐不小心推进荷花池,王妃不主持公道便罢了,何必还如此为难妾等?”徐姨娘家王爷点头,心中一喜,“妾再不入王妃的眼,可也是王爷您的女人,她怎么能如此为之?”
元文淮没有说话,只是端着茶杯慢慢喝着。
徐姨娘见状,继续述说心中的委屈,半晌也不见王爷有所反应,最后只能叩首道:“求王爷替妾做主。”
元文淮看着手里的茶杯,熟悉的纹路让他想起书房里被姬昭随意一搁便弄碎的茶杯,当下便干咳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道:“王妃是你们的主子,她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吧。”
天下女人何其多,不缺徐姨娘这一个。
如果惹怒王妃,他简直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当年他母妃究竟有多想不通,才给他定了姬家的女儿。现在最悲惨的是他母妃没了,可是姬昭这个凶悍的老婆还在。
难道他会告诉徐姨娘,只要姬昭凤目一瞥,他就会莫名的腿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