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回到了工地,我觉得我拆迁的工作得继续。武老二儿子被绑架,这次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趁人之危。我是想,如果我能够借此机会,接近并且安抚甚至帮武老二找回他被绑架的儿子,武老二定然会感激我。那样的话,拆迁工作便不会这样难了。
所以我决定再次拜访武老二。
可能明天、后天被那天唱国歌、轰炸武瘸子的武老二吓得不轻,两兄弟任我怎么说,谁都不敢再跟我一起去武老二家。
明天说,领导,你也不想想,他儿子现在还没找到,嫌疑最重的你现在去他家,不被他崩?死才怪了。
后天也说领导,我虽然很想开沟机但我冷静的想了想,我觉得留着我的命在,不怕以后没有钩机开。我也希望你冷静冷静。实在冷静不下来,就去银都狗肉馆弄两瓶冰镇啤酒喝了。
我知道明天后天为我好,但我知道这次是接近武老二的最佳时机。
于是我不顾明天、后天的劝阻,毅然去了武老二家。
自从武瘸子拆了武老二家的大门,武老二也没再盖起来。其他几家钉子户因为历经了那次强拆,都担心某天自己家里也闯进个钩机把房子给拆了,或是自己家谁被绑架了。于是都‘很不情愿’的跟开发商签订了拆迁合同。
这些与武老二原本订立‘联盟’的拆迁户如今都背弃了当初的盟约,用武老二的骂话,就是‘多给两万块就被打发了,骨头真贱’。
现在这片凌乱的村舍中,只有武老二一家烟囱里冒着烟火。
武老二家里原本破败,现在儿子被绑架以后更没时间收拾了。偌大的院子里堆满了破瓦烂砖。
当我进了武老二家屋里,武老二正坐在屋里的壁炉旁生火。寒风从门缝中吹进来,因为火没有生着的缘故,屋里显得格外清冷。
武老二见我进门,原本要拿炮崩我的,但因为我在他屋里的缘故,他不能不顾及自家的家被崩坏,于是哼了一声,问我干嘛。
我没有多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武老二,二哥,绑架你儿子的人最近有没有联系你?
联系?没有。武老二干脆的回道。
因为段警官与武老二联系过,段警官把我的不在场证据给武老二说明了,所以武老二并没有把我继续当成绑架犯。因为我执掌拆迁的缘故,武老二依旧对我很冷淡。
所以我来武老二家并没有跟他谈拆迁的事儿,我告诉武老二我想帮你抓绑架你儿子的凶手的。
许是武老二被我的真诚打动,更或许是武老二迫切救自己被绑的儿子。
我问武老二,绑架你儿子的人什么都没留下?那他为什么要绑架你儿子啊?
问到这里,武老二放下手里的柴火,哼了一声,轻蔑的看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摞纸。
他挑了那摞纸的几张递给我,我接过来以后,只见那些纸上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字,原来是有人给武老二写的信。
这人每封信中都写了很多事情,这些事虽然都很琐碎,但其中心思想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劝武老二尽快搬走,让拆迁顺利进行。
武老二让我看了那几封信以后,又挑了最后一封,武老二说,从接到这最后一封信以后,他儿子就消失了。
我接过那人给武老二写的最后一封信,信纸依旧那么大,但里面只写了这一行字:对不起。你不走,我只能这样做了。
我看了这些信,恍然明白为什么武老二认定是拆迁的我们绑架了他儿子。从这些信件中,谁都能判断出,他儿子的失踪绝对跟拆迁有关。
我问武老二,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信交给警方。
武老二摇摇头,别的警察我不了解,但这片的警察除了扫`黄就是抓赌,我怕把这些信交出去以后再也见不到我儿子了。
我又问,那你为什么继续做钉子户?不让拆迁?
武老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搬走才有筹码跟他谈判。我一直在等他出现。
武老二这些天也想了很多。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力量太渺小了。当一个大趋势已经确定,即便你是英雄,也改变不了即将发生的现状。
我说是呀,英雄改变不了历史,是时代造就了英雄。
当年的世界金融风暴使世界经济重挫,中国乃至整个亚太也深陷洪流。美为消减金融危机对本国破坏,意图逼迫热钱回美,将经济危机转嫁给世界其他国家。
后来某位领导人为了抑制金融风暴的破坏,于是挖开了中国房地产这个大坑,于是世界上的财富犹如滚滚洪流一般流进了这个低洼之地。美为中国做了一回嫁衣。原本要陷入洪荒的世界重新恢复生机。中国也在这次劫后野蛮生长,人口红利以及生活水平的追求正适合房地产的崛起,而房地产的崛起也带动了各行各业铮铮向荣。
ZF靠卖地富甲一方,官员的政绩也足以名垂朝野。银行则靠房地产贷款使自己的利润不断牛打滚。p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忍冻挨饿,于是开始追求更高的生活。
中国婚姻里丈母娘向来是以住房为第一条件考虑女婿的。以前在农村是看你有没有一块儿宅基地,现在是看你在城里有没有住房。
于是住房‘刚需’也由然而生。
但‘刚需’到底是什么意思?
刚需是刚性需求,是相对于弹性需求而言。是指商品供求关系中受价格影响较小刚性需求的需求,这些商品包括日常生活用品、家用耐耗品等等。像食盐、大米、面粉我们离不开,离开了会死。
至于那些说房子‘刚需’的人,或许只有经济危机来了,才会真正明白‘刚需’这个词的意思吧。
现在我把所有的过错归结于人们对‘刚需’一词的扭曲理解,我知道原本错误。但错与对在没有人为地规定前,不也是根本没有界限?
大城市的野蛮生长使原本和谐的小村庄瞬间变成了一块儿发了霉的蛋糕。村里某些人抢到了好的蛋糕,有些人则被迫分了那些发了霉的蛋糕。这样的不公平武老二坚决反对。
武老二说完,忽然激动地拉住我的手问道,是不是你?如果是你的话咱们直接谈,你放了我儿子,我这就搬走```
我摇摇头,告诉武老二,绑架你儿子的人绝对不是我。
武老二又问我,那是不是王云涛?他跟村长黄仁忠狼狈为奸,先打了我们耕地注意,现在又打我们宅基地的主意。
我没有回答武老二。武老二说是房地产绑架了他的儿子。
我告诉武老二,房地产现在已经绑架了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