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汝本为魔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魔界终止山
在稷下城的时候,兰斯洛听过很多有关这个男人的事。他从白家所保留的纪录影片中,看过这个男人的样子,也听过他的声音。
白字世家对这个男人的文字纪录不是很多,却全都是由小草亲自执笔,白起和白无忌似乎有意把这工作留给妹妹,作为她与父亲唯一的联系与追思,这些工作即使在小草卸下女王职位後,仍然没有终止,连带也让兰斯洛有机会了解这名从未谋面的岳父大人。
尽管远杨海外,但白军皇之名在白字世家中仍有崇高地位,当年恶魔岛上一场政变,白军皇手下势力被诛戮殆尽,照白家过往成王败寇的定律,他应该只会留下一个耻辱之名,然而,无论是白起,或是白无忌,都无意贬低父亲的地位,扭曲事实,所以恶魔岛的白家子弟都仍有个清楚认识,那便是上任家主之所以远走海外,并非是战败而逃,仅是他对白家霸业失去兴趣,飘然远去。
如果父亲是个软弱无能的瘪三,从他手上篡夺权力的自己就没什麽了不起了,白家两兄弟都很清楚这道理,除此之外,他们也藉著称颂父亲能力的机会,作为对父亲的缅怀,尽管此生可能再难见面,但彼此的灵魂、志向,却透过共同的血缘来传递。
「真是好遗憾呢,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爹爹,大哥与二哥也很少谈起他的事,不知道爹爹是个怎样的人?」
其实从白家的极秘资料中,就可以清楚窥见,白军皇绝对是个恐怖的狂人,若非当年政变成功,以白军皇的才干、武功、智慧,还有巨大的野心,今日风之大陆的历史肯定会改写。只是,纵然小草知道这些,但她出生的时候,白军皇便远杨海外,从未有机会能见父亲,令她始终对此引以为憾。
之前,兰斯洛自己也没机会见到白军皇,对於妻子的问题自然无法回答,不过这个情形却从此刻开始改变。
白无忌的倒下,唤醒了白起,但白起与小草先後遭难,白无忌仍旧昏迷不醒,这让人以为白家的血缘羁绊终於失效,却没有人晓得在魔界的终止山,这名可能是目前白家首席战力的前任家主,自海外翩然回归。
当兰斯洛认出了眼前人的身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但真正使他错愕的东西,却是白军皇的力量。天心意识所感应到的讯息,白军皇的气势并没有很强大,甚至没有斋天位力量,据说当年他离开恶魔岛的时候,就已经有天位修为,难道这些年来颠沛流离,力量反而毫无进步?
兰斯洛的疑惑,没有逃过这个男人的眼睛,而他的反应出奇直接,迳直问道∶「我的力量不强,所以你觉得我很弱吗?」
「不,我并不这麽想。」
若纯以力量来看,白无忌甚至没有进入天位,但当他以地界力量催运比小草更精纯的大梵炼狱刀,杀伤力不仅是惊神泣鬼,就连堂堂大魔神王也要退避。此事如今已然轰传天下,令得白字世家的金字招牌无人不惧,兰斯洛当然心中有数。
「聪明,或许是连串战斗的经验,给了你这样的智慧吧。这省了我不少事,否则和你说话就是浪费时间。」
一如纪录中的高傲,白军皇并没有对兰斯洛和颜悦色,事实上也不需要,兰斯洛对这名突然出现的岳父,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他为何而来?
白军皇并没有明确回答,而兰斯洛也想不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变化,就在两人会面的不久之後,他们一起来到离终止山十里处的深潭,坐在潭边,手里分别拿著一支钓竿,往溪中抛饵垂钓。
「唔,您或许不知道,这个潭里有┅┅」
「我只是来这里钓鱼,不用知道其他的事。」
白军皇随手一抛,鱼线扯个笔直,马上有了收获,跟著「哗啦」一声,长逾十尺的巨影破水而出,赫然是一苹狰狞凶恶的金鳞怪鱼,齿利如刀,想要扑击过来猛咬,却被白军皇扯著丝线往後摔,重重砸在地上。
兰斯洛听那头怪鱼落地瞬间竟没了声息,知道白军皇用上了某种手法,似是金刚压元功,又像是其他武学,一时间竟然辨认不出。
(真有那麽巧,离开十几年的人突然回来,而且还跑到魔界来?会不会是敌人的诡计冒充?嗯,有必要试一试。)
兰斯洛转念一想,恰好手上钓竿也有反应,同样一头大鱼上勾,兰斯洛振腕一抖,天魔劲透著钓竿发出,当十尺鱼身被拉出潭面,千百天魔刀竟然破体飙射,将这十尺巨鱼切剖得支离破碎,骨肉分离,刀势太快,怪鱼的骨架赫然还能活动,在空中不住摆动弹跳。
简单的动作,却是兰斯洛显示自身实力的动作。天魔功本身霸道无匹,千百天魔刀齐放,中招的目标物会炸得乱七八糟,如果要做到切割效果,剔肉留骨不取命,就要把天魔劲的威力逼在锋口不散,这需要极高的天心意识驾驭,换言之,没有斋天位修为绝难办到,这点证明了兰斯洛的进境,而天魔刀切割怪鱼後,其势未止,波及四面八方,赫然也往兰斯洛与白军皇这边回击。
天魔劲出自兰斯洛本身,稍微一下吸气动作,天魔刀便被他吸纳回去,但是击向白军皇的天魔刀却高速射向目标。兰斯洛相信以白军皇的能为,必然不会跳起逃躲,而只要他出手挡架,或是以护身真气硬接,自己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黄金刀芒锋锐射来,白军皇不闪、不躲,甚至也不出手拆解,兰斯洛以为他要靠护身真气硬挡,却陡然见到一幕惊人奇景。
白军皇好好坐在那里,但整个身体却蓦地「淡」了颜色,彷佛只是一道模糊不清的投影,而十多道天魔刀环竟然透体而过,瞬间穿透白军皇的身体,回转了一个弯,朝右侧的兰斯洛飙射而去。
(啊!这套武技是┅┅)
天魔刀发自兰斯洛,虽然这样迎面斩来是突然了些,但他随意一下吐气,便把天魔刀重纳於体内;真正令他惊讶的,是白军皇所显露的神通。
兰斯洛曾听李煜提过这样的武技,在遥远的异大陆,有一套源自天武圣功的旁支武学,能引自然元素为护身气墙,练到颠峰境界,甚至能在周身扭曲次元断位,令千刀万刃看似透体穿过,却是被导入混乱次元,不能伤害本体,眼前白军皇所用的显然便是这套奇功。
「异大陆的武学,确实别开生天,有些异想天开的地方,比之我白字世家的武技亦不遑多让,可惜┅┅可惜几块大陆之间的隐形规律限制┅┅」
白军皇喃喃自语,似乎在感叹些什麽,但却是兰斯洛所听不懂的东西,不过在他出言发问之前,白军皇却已回过神来,先问了一句。
「潘朵拉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整理成报告,我已经看过了。你如今已经晓得深蓝魔王的秘密,晓得爱新觉罗皇族从何而来,但你又是否知道天魔功的源头?」
「天魔功的源头?不是深蓝魔王创造的吗?」
「哈哈哈,要这麽说也可以,但你知道深蓝魔王是在什麽情形下创出天魔功的吗?」
兰斯洛本要回答「在仇恨所有人类的心情下」,但白军皇会刻意对此提问,答案必定不会这样简单。仔细想想,白军皇这些年居於海外,就算情报再怎麽灵通,也没可能比魔界住民更了解深蓝魔王,更何况事情相隔千万年,查证考据已难,除非天魔功的源头是来自海外,他才能带来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这麽一想,一个答案猛然浮现脑中。
「天武圣典!天魔功的源头,是那套天武圣典!」
一语命中中心,素来自傲的白军皇也为之愕然,摸了摸下巴的假子,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看来,这个猴子女婿并不如传闻中的那样傻头傻脑,或许┅┅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儿,确实继承了她已故母亲的智慧,慧眼独具地挑了个好丈夫。
「人们都说,天武圣典是天下武学总纲,鲲仑世界的一切武学无出其右,天魔功的源头,就是那里吧?」
如果不是因为小草曾对兰斯洛说过天武圣典的真相,他是绝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雷因斯的古籍记载,天武圣典并非书策,而是一块巨大而透明的石壁,人称「智慧石」,又称「希鲁哈斯之眼」;能够打开生物的灵智,启动潜能,只要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潜能,它便能将之开启,突破原本界限,开出一片开阔天地。
传说中,鲲仑世界的过往英雄们,许多人都曾经在天武圣典之前参悟,因而创出属於自我的无敌神功;日、月、星三贤者也曾一同探索冰城「雪歌」,从天武圣典中得到好处。如果从这些实例来看,天魔功源自海外,似乎没有那麽不可思议,但是兰斯洛想通这些关键时,还是被自己的发现给吓了一跳。
「深蓝魔王究竟是异大陆人士,亦或是如三贤者那般前往异大陆求武,这点如今已经不可考。但是根据雪歌那边的纪录,他确实是在雪歌城里面壁,藉由希鲁哈斯之眼的辅助,创出天魔功,并且将天魔功心法於雪歌留下纪录。」
「天魔功心法在异大陆有纪录?可是,不是说三贤者也曾到过那个冰城,为什麽他们┅┅」
「天魔功心法在数万年前,被圣城的叛徒所窃,运往冰之大陆,三贤者前往圣城时,已经见不到天魔功的遗刻,它是在最近几个月的战争中才回收成功,令天魔功初始版本重回圣城,其中也包括┅┅你们遍寻不获的最後奥秘。」
一句话解释了兰斯洛所有的困惑,也将他的希望整个带了起来,可以匹敌胤的最大利器就在眼前,白军皇果然带了一个超级大礼回来;然而,白军皇却没有马上说出的意思。
「除了风之大陆,天魔功在冰之大陆也有流传,成为当地的王者武学,令我的朋友们吃了很多苦头┅┅历经千万年来的无数战斗仍屹立不摇,天魔功可以说是千锤百链,但也证明它并非无敌,谣传在四块大陆之一的黄土大地上,存在著克制天魔功的奇异武学,可惜时间不够,我们来不及把那答案挖掘出来。」
白军皇道∶「天魔功心法的最後一段,我已经替你带来,可是能发挥出多少作用,这点我就无法预估了┅┅记得一点,当初深蓝魔王创天魔功的时候,是靠领悟。天魔功能在你手里发挥多少威力,就要看你怎麽去回答那个问题。」
「什麽问题?」
兰斯洛的话,白军皇没有回答,甚至给了兰斯洛一个非常错愕的震惊,因为本来面对面说话的人,突然之间消失不见,彷佛那个位置从来不存在任何东西,一切只是场不真实的梦。假如不是後头那条巨鱼开始弹动,兰斯洛真不晓得该怎麽判断真实或虚幻。
是高速身法或是魔法,这点兰斯洛看不出来,他只确定一件事∶那就是有能力在自己面前无形无影消失的人,绝对能给胤带来很大的威胁。
然而┅┅白军皇显然没有出手参战的打算。
为什麽呢?
白家人做事一向天马行空,难以臆度,兰斯洛自然猜测不出,但白军皇就这麽消失,最重要的话却没说,这样不是摆明了耍人吗?
「搞什麽鬼嘛,这真是┅┅」
兰斯洛摇摇头,正准备回到终止山去,却在回头的一瞬间,身躯陡然一震,在他目光可及的方向,终止山光秃如镜的平滑岩壁上,出现了四个浓墨大字,一如它被削去之前的应有样子,深深刻在山壁上,向周围昭告著它的存在。
满怀著惊讶与不解,兰斯洛仅是皱著眉头,凝视著那四个深深凹进石壁的大字,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汝·本·为·魔!」
在兰斯洛与白军皇於魔界碰面之前的几天,雷因斯·蒂伦的人类阵营也已经大会师。
这几天里头,雷因斯发生了不少事情,多尔衮的顿悟与退隐,最是让人感慨良多,源五郎与海稼轩回首前尘,看到多尔衮有此变化,又是欣喜,又是感伤,但感慨之馀,他们一时都忘记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汇集於多尔衮身上的天武圣功。
多尔衮委托雪特人赠送礼物,这点出乎源五郎的意料,而透过有雪所传达过来的,是多尔衮三气合一的天武圣功,转输给妮儿,在妮儿体内大成。以多尔衮的霸道与偏执,会做出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这点令所有人感到不可思议;或许也该说是风华的功劳,没有她的点化与劝解,这种奇迹绝对不可能发生。
当天武真气由多尔衮体内转输他人,之前源五郎所做的种种手脚,便消失无踪。三股合而为一的天武真气等若经过净化,变得更为精纯充沛,真正可以用於实战。然而,这一点却让源五郎为之扼腕。因为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之前的应付策略一定有所不同。
「可恶,天武圣功是足以匹敌天魔功,不,甚至超越天魔功的最後王牌,如果能早点弄到手,我们就┅┅」
源五郎的判断并非空**来风,天武圣功号称是天下武学总纲,单纯就理论上而言,确实是超越天魔功的存在,如果有人能够修成天武圣功,绝对可以登上太天位,甚至要超越胤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然而,要等这些成果出现,却需要时间,再快也需要半年的时间,让自身的心灵、**,完全适应武技,充分结合之後,才能够往上突破。这个过程不能急在一时,普通武者需要三年五载的千锤百链,即使是妮儿这样的武学天才,也要半年以上的时间。
做好了基础锻链,才有可能往上作突破,这本是人类阵营的希望曙光,却因为时间上不允许,只能让妮儿以不完全的状态上战场。这非但不是强援,反而像是抱著一颗未爆弹上场,因为尚未驯服的强大力量,随时有可能反噬自身。
「可恨啊,如果能够再给我们几个月的时间,情形就会完全不一样了,胜算起码能够提高三成┅┅」
「算了吧,最强者的决战,胜负不是这样几成几成算得出来的,更何况,嘿嘿,坏人会突然变成好人┅┅料不到这种事,不是你的错啊。」
安慰源五郎的是海稼轩,对於战场上的种种变化,他比源五郎更看得开,或许┅┅是因为相较之下,他已经没有什麽东西好执著留恋了。
雷因斯的军队主干,以白字世家为首,但对於频频失去领导者的白家人来说,现在无疑处於一个很尴尬的局面,包括恶魔岛上的精锐兵力,目前全部处於群龙无首的状态,只能依照织田香失踪前的要求,把指挥权交给源五郎。
所幸,纵然百败军师的响亮名头令人不安,但是比肩站立的源五郎与海稼轩,却仍不失当代强者的气派,当他们两人换上整齐的军服,立於阵前,两个美男子的抖擞英姿,确实达到鼓动军心的效果。
「我们不是真的没有胜算!」
尽管整日与不合理、非理性的事物为伍,源五郎却仍执著地维持理性思考,这是他倍受小草、泉樱所倚赖的理由,也是百败军师之所以百战百败的原因。
「不死树再怎麽偏离常轨,要驱动那麽强大的异能,就需要相应的庞大能量,不管胤怎麽强,太天位力量驱动不死树异能,操控整个风之大陆的生物意识,肯定会被消耗极大元气,最理想的状态,当然是操控不死树时候的他,根本无力他顾,处於无防备状态;但不管怎麽样,他的力量一定会掉在一半以下。」
「所以只要趁那个时候进攻,我们就可以把他干掉。但┅┅如果他的力量没有减弱呢?」
「那我们就会承受与目前一样的结局┅┅全军覆没。」
「听起来好像我们没什麽损失。」
「是啊,因为我们没什麽东西可以再失去了。」
源五郎与海稼轩的短暂交谈,就敲定了这场最终大战的战术,旁人理所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在赴战之前,每个人都做著各自的心灵准备。枫儿在小草的封印处前默默祝祷,海稼轩也向著已不在的梅琳作著无声告别,泉樱的丈夫虽然不在身边,但她却非常有信心,相信丈夫必然会在决战时赶回来。
妮儿获得天武真气後,就一直闭门苦修,希望能够尽早把天武真气完全融合,在战场上发挥应有威力,但是在出发的前一刻,她仍是选择提早出来,与源五郎私下见面说话。
打从四十大盗时期开始,两人就是并肩作战,祸福与共,中间也发生过许多事,妮儿明白了自己的身世,厘清了自己的情感,而无论她有了什麽变化,源五郎始终在她身旁扶持,直至最终,他们两人的手一直是握在一起。
对於源五郎,妮儿有很多话想说,其中大多数的是感谢,但里头还有更超越感谢的东西。本来在平日的嘻笑怒骂中,这些东西都可以轻轻带过,可是现在到了必须要面对的重要时刻,或许是最後一次说这些话的机会,妮儿就想要把话说出来。
也因此,在房间里等待源五郎的妮儿,显得焦躁不安,一下脸红,一下坐立不安,不停地起来绕圈走路,当门「呀」的一声打开,被惊吓到的她就像苹野猫般反应强烈,一抬腿便把旁边的茶几给踹开。
「哇!」
「怎麽了?吓成这样?杀来的人又不是胤。」
「就算是胤,我也不会吓成这样,是因为┅┅等等,奶到这个地方来做什麽?我没有要见奶啊!」
推门进来的人,不是依约而来的源五郎,却是泉樱。看见泉樱在这个时候出现,妮儿多少知道发生什麽事,本来又是紧张、又是羞赧的表情,一下子转为怒容,但聪慧的泉樱却也把握到,在妮儿怒气勃发的眼眸中,依稀有著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
「妮儿大概也猜得到吧,源五郎说,奶是他战斗时候最大的求胜动力,如果现在来见奶,他可能会立刻带奶私奔,完全没有战斗意志,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等到战争结束後,再来听奶想说的话。」
「胡、胡说八道什麽,我只是想问他这次战争的布署安排而已,他想到哪里去了,我要教训他!对,我要扁他一顿!」
彷佛想藉此掩饰自己的难为情,妮儿想要冲出门去,但却被泉樱给拦在前头,换做是其他人,妮儿一定一拳就把人打出去,可是碰上一个连大魔神王都不愿动手的龙女孕妇,妮儿也只有收起心中焦躁,退到一边去。
「其实,这样子也未尝不好喔,源五郎还没有准备好要听,妮儿奶真的准备好要说了吗?」
泉樱贴在妮儿耳畔轻声说话,看妮儿一下子通红了脸,心里更是莞尔,也不多说什麽,就给了她一下热切的拥抱,紧紧、紧紧地抱住她。
「妮儿,要平安回来,把话说给他听喔。」
「我才不会被胤老头给干掉咧┅┅哎呀,奶干什麽啦,不要舔我的耳朵!」
适可而止的恶作剧结束,在妮儿的抱怨声中,泉樱翩然离去,开始作上战场的准备。本来众人就已经到了白家的铁甲船舰上,正朝日本开去,泉樱换好了军服战甲,几乎与妮儿同时抵达旗舰的舰桥,看到源五郎开始发动第一波攻击。
第二章短兵相接
当兰斯洛正由魔界启程,赶回人间界之时,人类正开始点燃战火,攻击昆仑山,身在昆仑山顶的胤,却在思索与兰斯洛相同的困惑。
在魔族大军攻破终止山的时候,他就已经进入峡谷腹地,无视蕴含著特异魔力的浓雾深锁,凭著斋天位天心意识,强行读取出所谓的深蓝遗刻,但结果却令他非常错愕,因为深蓝遗刻并非武学口诀,而是四个难解其意的文字。
惊讶不已的胤,随即恍然,因为传说中的深蓝遗刻,是帮助武者从斋天位入太天位的秘诀,根据自己的体悟,当武功高到了一个层次,就不是任何心法口诀能够帮助突破,而是需要某种体悟。深蓝魔王刻下的这四个字,正是一种质问,要身为他子孙的魔王扪心自问,然後找出自己的答案。
汝本为魔!
抛弃外在的荣华,抛弃绝顶高手的自视,也抛弃魔王的至尊,回归到一个魔族的真我,胤尝试回归原点,以一个单纯魔界住民的身分,去回答深蓝魔王的问题。
「我是魔族,是深蓝魔王的嫡亲子孙,更是天命为皇之人,生而於世的使命,就是要带领魔族同胞雄霸整个风之大陆,占有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是胤给自己的回答,而当他领悟出这个答案,一身武功确实有所增长,使之得到更进一步的突破。因为忌惮同样流著魔王之血的妮儿,有朝一日会因此得到突破,成为心腹大患,所以自己将遗刻毁去,只要妮儿永无希望威胁到自己,自己就不用被逼著非杀她不可。
答案没有错,自己是一直这麽确信著的,然而,这个想法却在最近出现了动摇,当自己凭藉魔龙皇拳三绝式合一,想要施展深蓝的判决时,明明可以成功施展的深蓝判决,却因为不明理由而崩溃;明明连妮儿都可以召唤施放,但身为大魔神王的自己却使不出来?
不管怎麽想,答案都只有一个──就是深蓝魔王不愿意借力量给自己,所以尽管自己已开启魔力通道,却仍然因为深蓝魔王将魔力收回,以至於功败垂成。但为何深蓝魔王会拒绝身为他子孙的自己?自己明明是继承了他的意志,与人类作战,为何他不愿意协助自己?
这个问题的答案,最後被潘朵拉等人给解开,当那个消息由魔界回传人间界,受到冲击的不只是魔兵魔将,也包括了身为大魔神王的胤。
深蓝魔王原本是人类,最後是遭到魔族围攻而死!
胤很难说明自己听到这件事时候的心情,自小以来,自己就被教育成以身为深蓝魔王子孙为荣,注定生下来就要成王成霸,带领魔族占有人间界,贯彻皇者宿命,谁知道事实真相竟是如此。
与妮儿、泉樱的结论相同,胤也能想像出深蓝魔王毙命前,对魔族抱持著何等怨恨心情,纵然死後也必定诅咒魔族,自己并不是他的子孙,而是他永恒仇恨的敌人,这也就难怪借力会失败。
自己的祖先实在太没有霸气,居然千万年来要用这样的手段来统治魔族,令得後代子孙误认他人为祖先,实在是可耻又可笑。只是,自己也不难想像,在那个远古时代,深蓝魔王被创世神赋予神格,成为魔族最高神灵後,当时的大魔神王已不知史实真相,自然欢天喜地诏告魔界,浑然不知道大祸临头。
(原来魔族不是受到深蓝魔王的庇,而是诅咒啊┅┅)
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让胤苦笑,毕竟从小到大所笃信的东西,一夕之间崩溃的感觉,并不好受。特别是胤马上警觉到,既然事实真相有异,那麽所谓的深蓝遗刻,自己会不会走错方向,没有领悟到其中真意呢?
这件事情可能性很高,而且关系极为重大,让胤这些天来为之不安,在忙於操作不死树之馀,就是沉思此事的相关环节,直到这两天才终於定下心来,想到深蓝魔王刻下这些字的时候,最多也不过是太天位力量,与自己如今的能力相同,天魔功虽是由他所创,但与他拥有同样力量的自己,未必要仰其鼻息,大可走出一条新路,再次提升力量。
王者的自信,让胤很快抛开诅咒阴霾,但望向伟岸高耸的不死树,无尽无边的枝叶大伞,朝著四面八方延伸,遮天蔽日,彷佛吞噬掉整个天空,壮阔绝伦,面对这等景象的胤,不期然地有种感觉,很像初次拥有天位力量的时候,以区区渺小人身,却能操控影响整个空间的摧山大力,惶恐会否有一日遭其反噬的感觉。
(我是怎麽了?以往我从不会有这种感觉,我不是自信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也能独力掀起惊涛骇浪,力霸天下的吗?)
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笃信的东西一夕崩毁,胤的自信虽然仍旧强硬,但却好像缺少了某些基石,让他的精神出现些许动摇,首次在即将决战的前夕,希望看到身边多一些支持。
最忠诚的支持者石崇,已经在日前身亡,馀人尽属庸碌,来了也做不了什麽,幸好,他的愿望没有落空,在这孤寂的一刻,一阵脚步声慢慢来到他身後。
「哦,好高好大的树啊,到底是吃什麽东西才长这麽大的,可以顺便教教我吗?」
睿智一世,但对於这个儿子会否回来参战,胤这几天其实并无把握,能在这时候听见这个声音,尽管想要克制,他却仍是笑了出来。
「中都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能够派上用场的战力,也都集中在昆仑山脉,剩下都是带来了也没用的废渣,要怎麽处理,都是更以後的事了。」
天心意识扫描附近一遍,胤确认了旭烈兀的话,发现郝可莲与其馀高手都到了附近,不过这些人加起来,无论是实质意义还是心理作用上,都抵不过一个旭烈兀来得重要。
回转过身,旭烈兀正站在那里,仰望著不死树的雄伟,身上白色的燕尾服随风飘荡,俊朗英武的姿态,正是他身为魔族王子的风采,看在身为父亲的人眼中,这样的儿子确实是种骄傲。
「你来了啊┅┅」
「不必用那麽感叹的声音说话,这场最後战役我不会缺席,这里本就是我该来的地方。」
身为王者,不能表露出太过明显的喜乐,纵然心中喜悦,胤也只是淡淡一笑,用彷佛胸有成竹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吗?呵,人们都说旭烈兀一生从不做错误选择,永远与胜利的一方同在,现在既然你在这里,这可以被视为是胜利的预兆吗?」
「喂喂喂,我是人,不是旗帜,更不是吉祥物,别把我拿来做这样的解释。」
总是被人质疑自己的作法,旭烈兀无奈地抓抓头,尽管不想这麽说话,但最後却仍是没得选择,得在一切有所变化之前,把那些事情说出来。
「我在战场上从来不与失败者为伍,因为丧家犬的嚎叫丑态让我很烦,所以我总是与胜利者同在,不过┅┅事情总会有例外。」
旭烈兀道∶「无可否认,魔族这边握有最多的筹码,但天运似乎倒向人类那边,这场最後战役的胜负┅┅我无法完全预测,而我今天站在这里,也不是因为魔族胜算比较高。」
「哦?那是┅┅」
「一切只因为你是我爸爸┅┅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必须站在这里。」
短短的一句话,里头却包含了很多东西,其中所蕴含的深刻意义,甚至让胤刹时间说不出话来,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这个儿子,怎也想不到素来情感内蕴的他,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而对於胤来说,这句话所带来的,更不只是单单的喜悦与满足,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情感,此刻都在胸中缓缓发酵,彷佛一生中的所有努力与辛劳,都得到了报酬,只是,在心里的满足之後,该如何回应这句话,却成了当前的难题。
「你┅┅」
一个字开了头,胤却不知道如何把话说下去,辩才无碍的大魔神王,竟然也有词穷的时候。
「难说的话,就先省下来吧,你这样子实在是很难看啊。」
看穿了父亲的窘境,旭烈兀好像很嫌恶似的**挥手,但在内心深处,他也觉得如果父亲真的说了什麽,自己一定很难回应,明明大战当前,两个大男人却站在这里脸红,那就是百分百的丑态了。
「唔,也对。」
即使武功天下无敌,但碰上了这种尴尬的场面,胤的反应并不比任何一个人父要聪敏,只不过他也看得出儿子的心思,当下微微一笑,带著旭烈兀走到山崖边,了望著眼前的景象。
背後是伟岸参天的不死树,巨大的伞叶几乎遮蔽整个天空,在视线的极近处,海天相连成为一线,万顷碧波掀浪翻涛,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映出无数金色弧线,乍然相连,骤而破碎,显尽辽阔海洋的万千气象。
但这片一望无际的海洋上,却并不和平,大批铁甲船舰正以最大战速,风驰电掣般破浪而来,浩浩荡荡,反射著朝阳波光,旗帜飘飘,成千上万艘舰艇布满海洋的壮观景象,乘著腾腾杀气与斗志,万马千军只为一人而来,形成了与天比高的压迫感,让旭烈兀感到自己的血液开始热起来。
「唔,这些┅┅」
「全都是人类的军队,倾尽他们的一切,燃烧他们的生命火焰,来向我们作最後的挑衅,呵。」
「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非常犀利,事前我们估计第一波攻击会是用无人兵器进行,破坏威力也会很大,但这些人┅┅在最强者级数的战斗里,派大批军队出来作什麽?当背景吗?」
旭烈兀对这一点很想不通,因为太天位、斋天位级数的战斗,随手一击都可以波及数里范围,任是再多的寻常军队,在这种灭世战斗中也都只有送死的份,起不了任何作用,照正常的思维来判断,集合双方精英高手的精锐战,才是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战斗模式,现在雷因斯几乎倾尽所有军队一战,这是自杀的愚行,实在想不出有什麽意义。
「当然有他们的用意。终究是走过上一次人魔大战的老江湖,经验与手腕都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比的┅┅」
没有解释旭烈兀的疑惑,胤只是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千万舰艇,缓缓道∶「现在,我们两父子都不要再说话,安静下来,去感受这一刻,去享受这一刻的感觉,大地江山尽在脚下,千万人的性命都由我们操控,在这个时间点上,再没有任何人能与我们匹敌┅┅」
诚如胤所言,当旭烈兀沉默下来去感受,那种生杀予夺的无上尊荣,令他也产生一股彷佛吸食麻药的陶醉,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无比昂扬,只是他随即便冷静下来,因为这名具有王侯气质的青年,从没把成王称霸看做是人生首要目标,在面临抉择的时候,他便会回复应有的清醒。
在这一刻,旭烈兀只在纳闷一个问题,就是等一下敌人攻上来的时候,与自己短兵相接的那个敌人,究竟是谁?
遥看不死树浓荫遮天的辽阔景象,源五郎昂首阔步,在全舰士兵的期待目光下,伸手指向那遮天的巨大树伞。
「那棵树的枝叶看起来太碍眼了,替它修剪一下吧,虽然说摧毁不死树会造成天地灾变,但如果只是炸掉部分枝叶,应该没差吧!」
只是一声令下,千百枚浑沌火弩错乱齐发,自铁甲船舰上发射出去,高速飞射向恣意横生的巨大树伞,在空中燃出一朵又一朵的灿烂火花,无数的火光灿如星雨,烧亮了翠绿的树叶,炸断延伸枝干,硕大的树木破片从天上掉落,最小的已成碎屑,大块的却长达数百尺,重重砸落在海面上,掀起波涛。
太古魔道兵器的威力不俗,但不死树确实是开天辟地时留下的不朽神物,受到浑沌火弩的破坏後,整个生命力也被催发出来,破碎的枝干迅速出现新芽,以令人咋舌的惊人速度飞快生长,一眨眼间就把整个损裂部位补完齐全,让人类阵营的首波攻击以失败告终。
「源五郎大帅,首轮攻击失败了!」
「┅┅这麽明显的事情,我会看不到吗?还有,哪个驴蛋叫我大帅?再用这麽没格调的称呼叫我,战争结束後,我回去就诛他九族!」
蛮横无理的说话,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却引得舰桥内阵阵发笑,源五郎刻意模仿白家的领导风格,确实减轻了士兵们面临死战的紧张,进一步提升了士气;而百败军师再次失败的首轮攻击,在源五郎的自我评估中,却充分达到目的,试探出不死树的潜能与防卫模式,至少┅┅不死树本身没有强大结界墙或能量波反射,这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
第一波攻击失败後,第二波的战火由魔族方面率先点燃。
大批魔族部队集中在海边,以各军团的魔法师为首,配合上能作出魔力波动的魔兽,共同施放高等魔法,令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骤掀狂涛,先是幻化出无数水龙、水魔兽,争先飙向人类的舰队,跟著更结合在一起,变成海啸般的滔天巨浪,彷佛是一苹透明的巨灵之掌,重重朝舰队前端拍击下去。
如果这一击成功,白家舰队有半数会覆亡葬身於海中,根本没机会碰到日本的陆地,但这种程度的攻击,百败军师早已经胸有成竹。
「哈哈哈,每次水战都是这一招,魔族真是一点都不长进。」
用这声长笑为记号,人类阵营开始了反制。布署在几艘重量级母舰上的魔法师团,同样发动了操控水之元素的魔法,要把这滔天巨浪的控制权抢夺过来,双方集合起来的魔力瞬间对峙,让巨浪出现了诡异的停滞状况。
要比魔力,人类从来就不是魔族的对手,更何况魔族除了能够施放魔法的魔法师外,还有凭藉自身异能直接造成魔力变化的魔兽,成千上万,数目上远远超越人类的魔法师团,两边的对峙只有短短一瞬,一切就如九州大战时人类与魔族屡次对战的重演,双方的魔力较劲几乎是立刻就分出了胜负。
然而,源五郎所争取的,也正是这短短的一瞬间。
只是这一下短暂耽搁,白家舰队的主力攻击就疯狂发了出去,覆天盖地,刹那间发出的火光与尖啸声,不只来自海面,也包括天空。
本来白家的长处就在太古魔道上,各式各样的高科技武器,除了海上船坚炮利的铁甲舰队外,几十支战斗机飞行队伍也是得意杀著,当海面掀起波涛巨浪时,这些飞行中队就已经在母舰上预备升空,现在与作为掩护的千百导弹一同破云而飞,速度奇快,一下子就来到日本上空,像是要一次用尽所有弹药般疯狂轰炸。
来自空中的密集轰炸,确实让魔族措手不及,被当头痛击的魔法师群哗然大乱,纷纷张设防护结界,抵挡浑沌火弩爆炸的冲击波。如果没有天位力量的出现,白家的太古魔道技术可以说是无敌之力,远非寻常血肉之躯能够抗衡,纵然张设了结界,还是有许多魔法师抵抗不住,连人带结界被炸得粉碎,顷刻间便在魔族阵营中造成巨大伤亡。
无论能否抵挡,只要魔法师们分神去张设结界,就无法再操控水之元素去掀波翻浪,这些海啸巨浪反而被人类的魔法师夺取控制权,反过来轰击向岸边,在轰然震天声响中,将魔族设置在岸边的防御机关破坏摧毁。
「真是令人感慨啊,如果两千年前就有这种东西,就不会让魔族猖狂纵横,搞到我们只能打游击战了。」
「类似的感叹,从魔族这次入侵以来你说过太多次了,还是省省吧,看这些家伙的笨拙样子,胤肯定没有在指挥座上,不用高兴得太早。」
源五郎与海稼轩站在舰桥的最前端,两名美男子的挺拔身影,很有激励军心的作用,只是他们都还只是静静地观看,没有出手的打算,即使对方的天位武者已经出动了也一样。
被人类的奇袭给打乱了步调,魔族的主力部队开始行动,不但真正强力的魔兽被释放出来,飞行升空,迎击人类的轰炸机队伍,甚至也有两栖型的魔兽由海中浮出,避过了海啸裂岸的伤害,蜂涌游向人类的舰队,放眼看去的画面,彷佛是千万苹蚂蚁雄兵的身体遮蔽水面,以无可形容的威武气势,誓要将人类的舰队啃食摧毁。
白家的舰队放出了水雷,密集爆炸所掀起的水柱,在舰队前方与周遭一道又一道的飞溅起来,各种光束枪炮也全部开启,狂袭轰炸著来犯敌人,特别是在敌方的天位武者终於出阵,分由天空、海上迫近过来时,人类这边的最强兵器也开始运作。
「魔人的回复力很强,就算使用核能火弩,威胁性也不大吧,这种时候还是要专家出场才行┅┅小爱菱,到奶了!」
「这种时候要叫人家爱因斯坦院长啦!」
电子萤幕上的爱菱,好像很不满意地皱著眉头。在这种必将留名史上的决定性战役,她希望自己能以太研院院长的身分┅┅或许是最後一任,留在正式纪录里,带领手下的研究院士,打出光荣而灿烂的一仗,不要总是被人当成是个毛头小鬼。
为了这点,爱菱虽然换上了t1000战甲,但胸前却佩带太研院院长的代表勋章,堂堂正正站在一众院士之前,紧张而正经地下著命令,而源五郎也体会到她的这番心情。
「哦,我明白了,那麽┅┅爱因斯坦院长,这一关就交给奶了,请奋战。」
源五郎把责任交给了爱菱,这名太研院史上最杰出的天才院长则回应了这份期望,十指在虚空的电子键盘上操作如飞,早已蓄劲待发的强大能量波,立刻在天上放射耀眼强光。
当日周公瑾横行风之大陆,由他所亲自操控的轨道光炮,曾经令风之大陆的天位武者饱尝苦头。中都城外双要塞之战,所有轨道光炮都交给朱炎操控,但随著朱炎战死沙场、周公瑾命亡旭烈兀之手,轨道光炮的操控器就此失落,直到爱菱在太研院中另行制造出来,再次取得了这批位於九天之上的强大兵器。
手边的资源太过匮乏,要制造元始炮、通天炮,那是万万不能,爱菱把全副精神放在轨道光炮上,藉由编写新的操作程式,改变能量汇集的方式,减低发射时的能源耗损,藉以达到强化。整个改良过程中,爱菱与手下技师几乎是不眠不休在赶工,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但在全体太研院士的努力下,这批改良後的轨道光炮,却及时以更强、更快的天谴之威出现於战场。
先是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令整个海面刹时无声,紧跟著,一道道灿烂的金色电光,犹如满天金蛇乱舞,划破、撕裂滔滔云海,破碎不死树的蔓延枝干,笔直轰向地面。落点出奇准确,许多正在攻击人类舰队的魔兽只见天上骤现强光,动作稍微一下停顿,就被轨道光炮命中,瞬间粉身碎骨,再没有愈合重生的可能。
「周公瑾的轨道光炮?这东西怎麽会落到人类手里?」
魔族的天位武者惊呼连连,第一时间被爱菱给锁定的他们,自然也是这出灾难戏的演员。轨道光炮对於旭烈兀这样的绝顶高手不具威胁,但魔族现在除了胤、旭烈兀之外,却再没有半个斋天位以上的武者,等同强天位出力的轨道光炮,密集轰击强、小天位的魔人,已经是非常足够了。
当轨道光炮的闪光一再破裂云层,化作天谴般的一击,轰往地上的目标,魔族的天位战士只能豁尽自身修为硬挡,把护身真气提升到极限,尝试接下快捷如电的轨道光炮。
「可恶!我们要死守住阵地,绝不能输给人类的玩具!」
话喊得很响亮,可是用到「死守」两个字,就足以看出魔族武者所处的劣势,和所承受的强大压力。
本来硬挡轨道光炮的轰击,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发炮速度快如闪电,几乎没有闪避可能,每炮轰击威力等同强天位武者全力一击,总是三炮五炮连环轰击,甚至同时轰击,打得人左支右绌,手忙脚乱,稍一不慎便被重炮命中,受伤不轻,只有郝可莲、蛭妖那一类战斗经验丰富的高手,能保住全身而退,剩下的多数带伤,部分小天位武者甚至一炮就被轰得灰飞湮灭。
突如其来的连锁炮轰,打乱了魔族的阵脚,也让魔族於海岸边的布防几乎全线崩溃,直到昆仑山中飞出大量的毒龙群,凭著黄金龙改造的强大抗击力,这才让情形稍微好转。
放眼望去,只见海面上满布大小船舰与魔兽,水柱激烈爆炸飞射,鲜血与碎肉随著海水喷溅上半空;天上却是电光乱窜,人类的飞行兵器、魔族的毒龙与魔兽,划出各自的飞行轨迹,喷放火焰、发射浑沌火弩,彼此的性命於瞬间错落,殒命失败的一方就燃成火球,拖著黑烟,由天空坠落下海。
海上的血光、天上的电光,还有浑沌火弩命中地面後掀起连锁爆炸,十几朵蕈状云燃出灿烂火光,笔直冲天的景象,夹带著吹得人脚步不稳的强风、震耳欲聋的爆炸音,让附近海域变成了一张明符其实的经典战争画。
源五郎注视著这幕景象,心里计算著时间,手里终於拿起了对全舰队说话的传声装置。
「各位,我是雷因斯讨伐军的总帅天野源五郎,在登陆战即将爆发之前,有些事情要向你们交代。」
透过扩音设备,源五郎悠扬悦耳的声音,在每一艘船舰内流传播,士兵们停下手边的动作,全神聆听著他的声音,有的人摩拳擦掌,预备听完战前演说後立刻放手大干一场;有的人抓紧胸口珠链,闭目祈祷,希望这一战能够成功。
刹时间内,成千上万艘大小船舰上一点人声也没有,所有交谈都静止下来,除了引擎与自动武器的运转,就只剩下源五郎的声音,透过传声系统,柔和地送入每个人的耳里、心里。
「我们的前三波攻击非常成功,魔族的防御战线被我们完全摧毁,如无意外,接下来就是直接与魔族核心人物,甚至是大魔神王本人对上的重头戏,坦白说┅┅我们的胜算很低,几乎完全没有胜算。」
大魔神王天下无敌,这是所有人在战前就心里有数的事,但刚才的几波攻击成功,让士兵们有了一丝希望,祈祷大魔神王或许不如传说中厉害,也祈祷领导阶层已经胸有成竹,有信心领导人类走向胜利,现在听见源五郎这麽「老实」的坦承,虽然不至於全舰大哗,但却让所有人的心都被重重一击,笔直沉了下去。
「单纯就胜算比数来说,我们看不到胜利的可能,但是久历沙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胜利不能单纯决定於实力比数,很多时候┅┅战场上总会有奇迹发生。」
「各位在出发之前,都充分了解不死树是什麽东西,也知道如果让魔族操控不死树,我们会有什麽後果。与其变成任人操控的行尸走肉,我们宁愿趁著还能自主的时候奋死一战!来到这里的各位,都是抱持著相同的觉悟而来的,虽然我们不能保证胜算,但我们愿意豁尽所有去追求胜利。」
「自从魔族登陆以来,我们失去了很多东西。亲人、家园、安定的生活,这些都随著魔族的侵略而破碎,艾尔铁诺、武炼几乎完全沦陷,能够集中在这里的雷因斯与自由都市联军,已经是我们所能集合到的最後力量,如果在这里失败了,即使没有不死树,我们也等於全军覆没,没有能力再与魔族对抗。」
「大家可能都很好奇,既然战争的决胜关键是在於天位战,为何还要一般的士兵来参与?让我来回答的话,我会觉得这是责任问题,因为风之大陆的命运不该被少数一两个强者来决定,这块土地的命运,属於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所有生命体,哪怕是再微小的东西,他们都有权利去影响风之大陆的未来,这是今天各位之所以在这里的理由。」
一字一句,在成千上万艘铁甲船舰内回响,源五郎并没有很大声说话,但是他用心说出的每一句话,夹杂在隆隆炮火声中,却让人听了让整颗心都平静下来,再由平静当中生出勇气,彷佛心里深处有些东西被唤醒了。
「各位来到这里,豁尽自己的所有去战斗,去争取我们的胜利,纵然落败身死,我们也为了自己的命运奋斗过,在人生的最後一刻,我们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亲友,因为我们掌握住手中的机会,没有坐以待毙┅┅而若各位问说这些奋斗能否影响结局┅┅相信我,你们能的!全因为你们,我们才可能在战场上呼唤奇迹、创造奇迹!」
最後这一句「相信我」,其中也包含了反馈的涵义,就是「我相信你们能做到」。也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让舰队上所有士兵全都受到激励,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抢回到各自的岗位上,等待著最终的攻击命令。
在舰桥内,源五郎握著传声设备,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好笑,因为照自己当初的计划,站在这里作领导激励的人应该是兰斯洛,哪想到最後仍是落回自己头上。
说出最後命令之前,源五郎的视线再一次横视舰桥内众人,从左到右,看过海稼轩、枫儿、泉樱、妮儿,再抬眼望向电子萤幕,确认里头的爱菱正低头敲打键盘,对轨道光炮下著命令,而站在她身边护卫的韩特,则向这边比了一下大拇指。
这样子就很够了┅┅就算最後的结果仍是败阵,只要能够和这些人一起奋斗过,自己就很满足了┅┅
「那麽┅┅我现在下达全面攻击的最终指令!从此刻起,我们为了明天而战!」
第三章命运之手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云之国
源五郎的最後攻击指令,让登岸的铁甲舰队涌出万马千军,带著最锋利的兵器,怀著破釜沉舟的觉悟与斗志,朝魔族进攻而去。
靠著上空轨道光炮的掩护,登岸抢攻的首波行动非常成功,人类士兵犹如涨潮时候的海水,迅速登上陆地,争先杀向魔族军队,刹时间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这些惨烈的画面,不只对人类充满冲击性,就连魔族都感受得到这股魄力,看见人类豁出性命地冲杀上来,宁愿将自身性命燃烧成瞬间的灿烂,也誓要歼灭敌人,这样子的压迫力,魔族也很难不被影响。
两个种族不约而同地举起兵刃,往对方的身上砍斩,每一次海浪的潮起潮落,都卷带走大量於瞬息间消逝的生命,充分显示出战场的冷酷与无情。
「决定一切的关键是天位战,但是带著大批人命来送死,这个动作却不是没有意义。」
站在不死树下,胤居高临下眺望著海岸边的战局,看见魔族节节败退的丑态,摇头与身旁的儿子说话。
「几十万人的斗志、杀气,都是一种能量,包括他们的生命消逝,只要事先布下大规模的结界法阵,就可以把这些能量有效吸收,就像是石崇帮助花天邪突破那样。虽然说这些能量在最强者级数的战斗中,能够帮到的极为有限,但过去的例子中,确实也有人因此而逆转战斗结果,对於那些绞尽脑汁追求胜利的人类,会用这个老办法,没有什麽好不可思议的。」
胤微微笑了起来,彷佛在揶揄儿子的阅历太浅,看不透敌人千军万马来攻的真正意义,而旭烈兀不发一语,表情严肃地看著魔族的败象,还有来自天际的阵阵炮火猛攻。
「其他的武器倒还好处理,这个东西一直轰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反守为攻┅┅」
距离九州大战两千年,在这段时间里的研究与训练,人类与魔族都得到了相当的强化。相较於两千年前,人类的优秀武者更多、太古魔道兵器的犀利简直鬼神辟易;而魔族这边也开发出更强大的魔法、制造出更凶狠的魔兽,照理说,双方应该有一场灿烂激战,没有那麽容易分出胜负的┅┅如果,魔族不曾在中都之战被重创的话┅┅
「两千年前的战场上,没有那麽多的太古魔道兵器,光是找到一枚浑沌火弩都千难万难,人类无法自行生产这些兵器,更别说出现强天位轨道光炮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
胤淡淡地说著,旭烈兀却对这战况毫不意外,敌人既然出动到轨道光炮这种东西,以己方的实力便难以抵御,假如这种荒唐东西早两千年出现,操作者肯定会天下无敌,无论人类与魔族阵营,都不会有高手能够抵挡。但换个角度来想,两千年前足以天下无敌的超级兵器,现在却只能威胁到虾兵蟹将,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时代的进步呢?
「魔族在这两千年里头,有过不少进步,也培养出很多优秀的武者与魔兽,倘若那些人还在┅┅经过千锤百链的武者,不是现在这些仓促调来的家伙能比的,可惜┅┅」
白起的绝世奇策,让魔族整备两千年的精华战力瞬间成灰,尤其是那批堪称核心战力的强天位武者,失去了他们,魔族起码要再花五百年时间,才有可能回复这等战力,也导致在之後的人魔战争中,魔族一直处於人力匮乏的状态,除了胤与旭烈兀,魔族就近乎无将可用,被人间界的武者著著争先。
「白家人确实是很厉害,就算是死了,还是不断给朕带来麻烦,假如两千年前,朕就有这样的天敌在,对於进攻人间界的大计,或许就要多加考虑了┅┅」
「比起白家人,你或许该考虑一下别的东西。问题不一定存在於敌人当中,我们自己人里头也是有些问题的┅┅」
胤把整个战争的通盘计划告诉过旭烈兀,但却完全没有告知其他人。魔族在海岸线的节节败退,固然是因为人类的火力猛烈,难以抵御,但人类所使用的战术与兵器并非秘密,之前都曾经使用过,如果胤主动布防,甚至遣派旭烈兀去处理,情形都会比现在好得多。现在胤这种不闻不问的放手作法,让旭烈兀感到不安。
「所有魔族都知道你要全力搞定这棵不死树,不敢来打扰你,现在下头负责指挥的┅┅大概是官阶最高的鸣雷纯。鸣雷纯的武功不差,为人也机警应变,但却不是军将之才,把指挥工作交给她,等於是让魔族┅┅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麽,一定又要鬼扯什麽战争淘汰论,能够在这场战争中存活下来的,才是魔族所需要的人才对吧?」
偶尔利用战争来淘汰瘀血,这已经是魔族的既有传统了,但旭烈兀却怀疑,父亲想要藉机测试的东西,不只是能力,还包括了忠诚心。但明明有著胜算,却隐藏不说,让手下兵将觉得处於极度劣势,因此生出异心,这样的测试不嫌太极端了吗?
「你觉得我的作法如何?」
「实话实说来看,你的作法非常愚蠢、无知、无情,还极度无耻。」
旭烈兀道∶「人心并不是一个固定的东西,并不见得是他们平时就预备反你,危难关头被你测试出来,反而可能是平时对你忠心耿耿的部下,因为遇到某个刺激,行差踏错一步,因此与你敌对,但只要你不故意给他们那个刺激,他们可能就永远都是你的好部下。」
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旭烈兀也是深了驾驭之术的统治者,深信只要自己永远保持强势地位,不让属下有蠢蠢欲动的机会,就不会遭到属下的叛变,也不用常常去试探属下忠心与否,毕竟人心经不起测验,如果自己时时怀疑属下的忠诚,每天试探来试探去,时间久了,再忠心的部属都会被逼得叛变。
忠诚的得力部属,得来不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因为自己的怀疑心,逼反了部属,有时候损失的不只是一个人才,更可能是一段令人悔时晚矣的珍贵友情。
旭烈兀是这麽相信著,但这番建言却似乎不被胤所接纳,因为在旭烈兀说完之後,胤只是微微一笑,手掌轻抚在不死树上,并不言语。
「公瑾师兄当初逼反属下,是因为希望他们改投敌军,不要随自己而灭亡,但你明明占有优势,为什麽还要做这种无聊测试?魔族现在剩下的人才已经不多,经不起再多几个叛变了。」
从这两方面来评判,旭烈兀觉得这对翁婿的作风还真像,可是尽管做的事情差不多,基本目的却有不同。
「鸣雷纯┅┅和花天邪其实有些类似。当初收她为部属时,就等著她今天的抉择┅┅这是大魔神王所剩无多的几个嗜好┅┅」
「所以说,一个不良嗜好会害人一辈子,不管是人类与魔族,都要小心控制自己的不当**,否则就会害人害己┅┅」
「呵呵,所以将来有一天,你会比你的父亲与兄长更强,成就更高。」
「这种话不是让你用来当藉口说的!」
旭烈兀不晓得自己该说些什麽才好,自己的父亲睿智而稳重,目光看得比自己更远,思虑与智慧都在自己之上,但不晓得是否因为苦闷得太久,又或是对成日维持高度理智的反动,居然养成扭曲他人人生为乐的这种嗜好,更弄到身边人不是疯子就是心理变态。
目前,多说什麽都是没用,人类的第一波攻击已经实现,第二波攻击很快就会来,既然自己已经选择参战,接下来就是该思考一下,要怎样才能令战局好转,引导魔族走向胜利┅┅
炮声隆隆,战火焚天,跟在寻常的士兵之後,人类阵营的主战力也要开始行动了,尽管他们都是怀著觉悟而来到战场,但其中也有些人是不甘不愿来到战场的。
「等等,为什麽我也在这里?你们打你们的就好,我是非战斗员耶!」
发出这个抗议的并非是人类,而是雪特人,尽管他此刻官拜雷因斯左大丞相,纯以官位来说,是雷因斯国王御下的第一文官、制服组的头号人物,但碰上实际战役,有雪却完全没有身先士卒的战斗意志,如果不是被源五郎硬抓著过来,可能早就开溜逃跑了。
源五郎对於进攻昆仑山,有自己的计划与战术,并不是让所有人全都冲上昆仑山,放手大杀一场就算了,但要实现这些战术,有些部份就需要有雪的帮忙,所以不管他怎麽反对,就算绑架也要把他绑上战场去。
「你怎麽说也是左大丞相,看到你底下的人全都在卖命,这种时候一个人躲在大後方,说不过去吧?」
「我这左大丞相还不是被你们赶鸭子上架的!平常时候还可以当宣传工具,现在四面八方枪林弹雨的,老三你就好心一点,看在结义兄弟的份上,当作什麽都没有看到,放我走路吧┅┅拜托拜托┅┅」
「唔,但损失了你,对我方会非常不利,因为老四你可是曾经**奇雷斯於指掌、单挑八歧大蛇,甚至连大魔神王都拿你没办法的真强者啊!这样的强人不能被丢到战场上┅┅啊,说错了,是不能投入战场,会造成我方莫大损失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硬要推我上战场去,被人斩成雪特牌肉酱就是了?」
在激烈开战的沙场上,一心想逃跑的人、一心想推人跳火坑的人,双方一时对峙不下,尽管有雪在言词上落於下风,但他却悄悄握住了怀中的卷轴,想要启动卷轴异能,遁地逃跑,只是想到自己脚下是铁壳船,船下方全是海水,这样子遁地不晓得行不行,还是等到上岸了再逃跑。
这样的心思,并没有逃过源五郎的眼睛。
「不死树如果启动,你一定会受到影响,与其变成魔族操控的傀儡,你难道不愿意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拼命一战吗?」
「哦,这点就对不起了,我宁愿死得浑浑噩噩,也不要清醒地看见自己血肉横飞。要死得清醒,你就直接去死吧,人各有志,麻烦你到时候死远一点,不要连死了都还出来作怪,我不喜欢看到人妖作祟的。」
「是这样啊┅┅好,要我死我就去死,但是别忘记,雪特人发誓很灵验的,我如果死了,哼哼┅┅怕你生不如死啊。」
「呃┅┅我发过什麽誓了?」
看见雪特人迷惘的表情,源五郎很大方地提醒他,当日在暹罗城兄弟结义,大家曾经亲口发过的誓言,从兰斯洛到有雪,四兄弟的誓言都有某个程度的应验。
「老大说如果违背誓言,以後就不得善终,他平常就对我们有够恶劣,又到现在都还没出现,背弃兄弟,也没违背誓言啊。」
「哦,可是自从曹寿变成了大魔神王,我就一直怀疑猴子老大九成九不得善终,外加死无全尸。」
「那李老二呢?他说如果背弃兄弟,以後就万雷轰顶,万箭穿心,万蛆钻脑,万蚁蚀身,万毒侵体,万┅┅」
「也没错啊,李二哥用假名字打了折扣,最後虽然没那麽多万,可也落得百剑加身,一命呜呼的结局。」
「那你呢?你自己发誓说如果违背承诺,以後就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现在你硬要推我上战场,不讲义气,怎麽雷还没打到你头上?」
「你不觉得我常常在太研院被电到吗?每次都跟著猴子老大出生入死,如果不是运气好一点,加上复活率高一点,我早就不得好死了。」
源五郎正色道∶「我怎麽样并不重要,但你自己发过的誓言,那才是重要的。」
正经的提醒,让当年曾经亲口说过的话语,再次流过雪特人的脑海。
「我,天地有雪,从今日起愿与诸位兄弟,同甘共苦,祸福相依,如有违誓,教我日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粉身碎骨,挫骨扬灰,五雷轰顶,男盗女娼,一门英烈,绝子绝孙,上刀山,下油锅┅┅」
当初发誓的时候,脚底下猛写著「不」字,不不不不地狂写不停,根本没把誓言当一回事,但是现在想来,背上莫名其妙地冒出一阵寒意,特别是源五郎还不忘用阴恻恻的声音在耳旁提醒。
「老四啊┅┅这些誓言┅┅到现在为止最起码应验一半,你上过多少刀山?滚过多少油锅了?如果你再临阵脱逃,你和你的大奶妞可能就真要男盗女娼,一门英烈,最後┅┅」
「是!」
雪特人霍地站起,向源五郎行了个俐落的军礼,精神抖擞道∶「源五郎大帅,在下这条小命就卖给你了,我们一起携手打倒魔族吧!」
「太好了,有雪二等兵,打倒魔王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现在请你什麽都别说,安静下来,让我们两兄弟感受这一刻,永远记住这一刻存在於你我之间的真挚友谊吧。」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但有雪的反应却远没有旭烈兀那边典雅,甚至可以说是大惊失色。
「等等!魔王?二等兵?你给我的待遇和任务也未免太悬殊了吧?喂,你不讲义气,一定没有好下场,喂,你们这些小兵为什麽拖我出去啊┅┅喂,源五郎你这个大王八┅┅我┅┅」
哗啦声响中,雷因斯文官组的头号人物被扔下海,再由小艇飞快载向陆地,预备执行他的个人战。而看著雪特人的身影在岸上出现,海稼轩皱眉道∶「我不懂你为什麽在这种时候还要拿他开玩笑,一个雪特人无关大局,就算放走他也不会怎麽样。」
「他不是普通的雪特人,是我们雷因斯的幸运福星,只要有他存在,比万马千军更能召唤来战场上的奇迹,这点已经在过去验证过许多次了。」
源五郎微笑著说话,海稼轩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可是看见泉樱、枫儿、妮儿都**点头的样子,也就不好再说什麽。
「各位,除了在这里的我们之外,华院长正率领船队在後方顾守支援,韩特护卫小爱菱的技师团,王右军先生则率领突击队从东方登岸,再加上我们,就是目前台面上的主战力。」
源五郎道∶「胤到现在都还没有动作,可以想见为了操控不死树,他不能在这紧要关头分身,甚至处於一个需要人守护的虚弱状态,所以才连旭烈兀都不见踪影,如果这推论属实,现在就是我们的最佳机会┅┅当然啦,也不排除百败军师推论错误,完全中了敌人算计的可能。」
这句话实在是灭自己威风,不过周围的同伴全都面露尴尬之色,无法否认这个可能性。
「现在说多馀的话已经没有意义,就请大家尽自己的所能,打一场令自己无憾的战争,无论结果是什麽,我想告诉大家的那句话是┅┅总有人会把你的希望继承下去,这是我们与胤最大的不同。」
替这场战争下了简短的注解,源五郎微微一笑,便要率众往外走去,却不料泉樱突然凑到身边,小小声地说话。
「抱歉,这些话本来应该由妮儿小姐来问的,不过┅┅嗯,我实在是很好奇,所以由我代替她发问吧!」
海稼轩向泉樱投以不认同的眼光,似是责备她不该在这种时候提问,但泉樱却仍克制不住地想要知道答案,原本这话该由妮儿来问,但妮儿既然钝得什麽都没有察觉,就由自己来满足好奇心吧。
「如果没记错的话,刚才的誓言┅┅你至少也被天打雷劈一次了,我一直很好奇,以万千天雷的威力之强,传说中的天刑就连太天位武者都不能幸免,你是怎麽存活下来的呢?」
「这个嘛┅┅」
源五郎瞥了妮儿一眼,由於泉樱说话的声音很轻,这些话并没有传入妮儿耳中,而她正满面错愕地看著这边,不解这马上就要上战场的两人,为何这样说起悄悄话来。
「认真来说,如奶现在所见,我并不能说是存活┅┅天刑的威力之强,绝非血肉之躯能抗,就算是太天位武者也承受不住,但**粉碎之後,所谓的死亡,却要看奶怎麽下定义┅┅」
「龙族典籍中记载,天刑之威无比强大,破坏的不只是**,就连三魂七魄都不能幸免,也会一并摧毁殆尽,你是如何┅┅」
「对,三魂七魄都会一起毁灭,但三魂七魄之外呢?没有其他的思念体或灵体形式了吗?」
源五郎压低声音的回答,却让泉樱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件事、一个人。当日基格鲁招亲,小草耗尽生命力而亡,由梅琳、源五郎协助,将她的灵魂升华为天魄,是远比三魂七魄更高位阶的灵体存在,从理论上来说,天魄确实不属於三魂七魄的范围。
在龙族与雷因斯的典籍中,对天魄的记载少之又少,甚至说那是仅存在於理论与传说,并无实例的东西,显然史上并没有多少术者能够成功转为天魄,源五郎又怎麽有办法变成专研天魄的「专家」,凭此帮助小草呢?
几个问题凑在一起,答案看来已经浮现了┅┅
「所以,在天刑之中升华为天魄,就可以让天雷因为失去目标而停止发射,接下来所做的┅┅应该就是借体重生了吧?」
「完全正确,不愧是雷因斯的右大丞相啊。」
「可是,为什麽不告诉大家呢?这件事好像胤也已经发现了,没有什麽必要保持秘密了啊!」
这是泉樱最後的一个问题,但话才问出口,海稼轩就好像很悲伤似的转头叹气,源五郎的表情更是瞬间垮了下来,整个人蹲下身去,万般沮丧地喃喃说话。
「其实很想说的┅┅一直都很想说的┅┅从以前开始,都想找个机会,在英雄式的胜利中,把秘密说出来,吓敌人一大跳,也吓自己人一跳┅┅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大家都变成斋天位,我也越来越找不到英雄式胜利的机会,到了现在┅┅已经说不出口了┅┅」
对源五郎的这份隐痛,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也能够体会其中的感觉。现在才说出这秘密,曾经一度无敌的名号,变成了百败军师,说出来只是种难为情的尴尬,也就难怪源五郎三缄其口,完全没有说明的打算。
「那┅┅还有一点,当初铁木真陛下帮你解开封印的时候,说过一些话,那是什麽封印,又是谁下┅┅」
「喂!你们在说个什麽东西?让我也参与啦!」
在旁边被弄得一头雾水,妮儿发起脾气,愤怒地叫嚷起来,源五郎没有再进一步回答泉樱的问题,只是点点头,对妮儿笑了笑,迳自朝著外头走去,规避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四章意外前锋
这场人类与魔族的最终大战,在开战三刻钟之後,人类终於将主战力投入,点燃了最灿烂的战火。
「分路进击,可以有效扰乱敌人部署,避免拦截;但对方是大魔神王,在这种时候分散战力,是自杀的行为,所以┅┅」
源五郎所使用的道具,是太研院在改良t1000时候意外开发的副产品,如同弹珠般的小圆球,却能够在短时间内散发高能源,让使用天心意识扫描的武者们产生错觉,乍然感应下,好像有众多天位武者一起攻来,源五郎预备使用这个道具,把敌人的驻防调开,不要被他们给浪费力量。
妮儿道∶「小爱菱还真是个好帮手,有她在,後勤工作很靠得住呢。」
「确实,这个技师比百败军师要靠得住。」
「棉唆!要嫌我脑筋不好,你就自己策划啊!」
源五郎反驳海稼轩,後者并没有什麽反应,因为自己的策划能力并不会比友人强多少,说到底,自己与他都是杰出的武者、勇猛的战士,但却不是优秀的策划人才,这点从九州大战时期就是如此了。
众人的策略,是集中力量打击胤,至於胤的所在,那完全不是问题,大魔神王这时候不会离开不死树,只要顺著那巨大的树干追踪,很容易就能找到胤。
「千万记住一点,就是行动的时候不要分散!」
回看身旁众人,源五郎深切感觉到己方的力量并不足够,虽然三名斋天位武者堪称强大,但能否对太天位造成威胁,怎麽看都觉得没有把握,只能尽可能把力量集中,拼著牺牲的觉悟,尽力一战。
当五个人开始冲锋,太研院所开发的诱导装置也同时启动,天心意识的感应,只发现周围刹时间出现几十个天位反应,魔族的武者群顿时大乱,一面应付轨道光炮的袭击,一面前往拦截,但却正中源五郎的计策,因此让防线被拉得更开,源五郎等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侵入昆仑山。
不过,顺利的进展却也到此为止,进入昆仑山的源五郎等人,才一冲进去,就骤觉眼前一片黑暗,虽然说昆仑山内本就是漆黑一片,但这片黑暗却给人不寻常的诡异感觉,源五郎和海稼轩两个有术者身分的强手,更是率先有了感应。
(这是┅┅魔力波动┅┅不妙!)
想到稷下城里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胤本身除了武功天下无敌,也是一名杰出术者,如果在他前往不死树闭关之前,就预先在昆仑山内设好魔法陷阱,这确实可收奇兵之效。
(不过,堂堂大魔神王,居然也要用这种小手段来削减敌人战力,这还真是看得起我们,或者┅┅进行不死树操控术法的他,本身真的处於虚弱状态,所以才要布下陷阱┅┅)
面临逆境,源五郎努力让自己维持冷静,用心去思考,这是自己现在唯一可以做到的事,但是这份努力究竟有多少效果,就暂时是个未知数了,在一阵短暂的晕眩感过後,陷入黑暗中的五个人被魔法传送,分散到昆仑山内的几处地方。
「唔┅┅似乎成功了啊!」
传送型的魔力陷阱启动,正在施法掌控不死树的胤立刻生出感应,望向身边的儿子。
「你的计策成功了,敌人被分散拆开,现在正散落於昆仑山内。」
旭烈兀瞥向父亲,尽管他相信只要自己开口问,父亲一定不会对自己说谎,不过单从表情来看,他确实看不穿父亲的「高深莫测」,计算不出正受到不死树施法拖累的父亲,究竟还剩下几成实力,这一点┅┅想必敌人那边也很苦恼吧。
「这没有什麽值得高兴的,我方整体战线仍在溃败,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敌人与你的力量相差过大,这种陷阱根本不会成功,我只要想到魔族阵营中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做到同样的事,就没有高兴的馀裕。」
「唔┅┅不值得高兴,这点倒是说得不错,因为这个陷阱根本不是为了我方而设,这点实在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人有些感叹。」
昆仑山内的魔力陷阱,是旭烈兀早先回归的时候,第一时间要求胤施布下来的,虽然说是为了有效分散敌人战力,但胤却觉得儿子的心思没有那麽单纯。
倘使敌人把精英战力集中一处,冲上不死树来决一死战,有可能对全心施术的胤造成重大威胁,但反过来说,腹背受敌的胤为求稳定状况,誓将毫不留手地重招杀敌,双方的死伤一触即发。如果把敌人的战力分散,逐个杀来不死树,以胤的实力,这些零散敌人丝毫不放在他眼里,解决起来容易得多,也许┅┅还有留人生路的可能。
在魔族的价值观里,这根本就是脚踏两条船的利敌行为,但胤对於这个儿子却不得不宽容几分。站在父亲的立场,胤感到遗憾,旭烈兀智勇双全,处世的柔软度远高於两名兄长,然而,过多的妇人之仁,这点却不为胤所喜。
「这是敌我双方决定性的最後战役,虽然尚未真正开打,但是来这里的人都是抱著必死觉悟,连朕也不例外,你想在这样的战争里头救人,难道以为自己救得了所有人吗?」
「我是魔人,不是救世主,让所有人都得救的这种想法,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抛弃了,不过┅┅还是有些东西,失去了我会觉得很可惜,既然留下来也没有太大的害处,何必非要摧毁不可呢?」
一面说话,旭烈兀也有了动作,起身离开不死树,以一种不接受任何拦阻的坚决气势,走向周围的黑暗结界中,消失了身影。
敌人被打散成五处,旭烈兀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前进,胤大概猜测得出来,不过目前最令他感兴趣的问题,则是好奇那五个人里头,谁会最先来到自己面前。
昆仑山的内部,本来就被西王母族布下许多魔力机关,当西王母族覆亡,这些机关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废弃隐藏在山腹里,胤就是利用这些机关,才能够如此迅速地做出魔力陷阱,有效把敌人分散开来。
刹时间内,雷因斯的五人组被传送到昆仑山内各处,完全打散,但在各自行动的众人中,却有一个特异的存在,用不快也不慢的速度,在山腹内行动。
「奇怪┅┅不是说有人会跟著我过来吗?怎麽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一个人走路?剩下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打大魔神王去了吗?」
走在黑暗之中,雪特人的表情看来十分错愕,源五郎在扔人下海的时候,有特别交代过任务,也是因为这个任务的特殊性,有雪才愿意独自实施。
「你登陆之後,什麽也不用做,只要找到那个大奶妖姬,然後看你高兴做什麽都成。」
「你要我去牵制她?」
「不然难道真的要你去单挑大魔神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在出发之前,你曾经特别委托小爱菱帮你做了个雷达,专门用来搜寻大奶妖姬的,现在给你机会施行任务,这不是很好吗?」
说来很讽刺,但在这场战争中存著留手念头的,并不只有旭烈兀一个,源五郎也做著类似的考量。如果打不倒胤,众人全部战死沙场,那就什麽都不用说,但如果能打倒胤,除了旭烈兀之外,其馀的魔族强将皆不足道,郝可莲的生死也无关大局,她与韩特之间的恩怨,还是留给他们兄妹来处理比较好。
从战术上的考量,郝可莲武功不弱,各种稀奇古怪的用毒技巧,就算高她一个天位也要有所忌惮,目前人力吃紧,没有馀裕为她耗损战力,倘使用一个有雪就能把她绊住,这也是一个上佳的计算。
自从中都之战胤现身,有雪便不曾与郝可莲再见过面,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却是沙场相逢,他自己也不肯定会招来什麽後果,在成功登陆後,他立刻使用卷轴潜地而行,预备先找到人,再看情形来决定是否露面。
不过,事情似乎没有想像中那麽容易,因为本来还潜行得好好的,照著雷达所指示的方向前进,在进入昆仑山山域的瞬间,却突然像是碰到什麽巨大障壁一般,潜行中的自己骤觉天旋地转,脚下不稳,跟著周围便陷入了黑暗。
平常运用潜地术的时候,虽然也是黑暗,但却不至於黑到这样难辨东西,从这些异状来判断,自己应该是撞上了某种结界或法阵,受到那些东西的箝制。
「这是┅┅怎麽一回事?该不会是碰上敌人埋伏了吧?」
被雷因斯一方视为福星的有雪,其实自身的运道非常不好,虽然不至於每次走路都掉到水沟,可是每次出阵作战几乎都会碰到敌人陷阱,快要成了名符其实的陷阱触发机,对於这些事他也是早已习惯了。
没有旁人可以依靠,也没有退路可走,只剩下往前的一条路,雪特人方自困惑,手上的搜寻雷达突然「哔哔」鸣叫,为他明确地点出了方向,或许是巧合,但在自己唯一的出路前,主要目标赫然也在那里。
「在前面┅┅只有往前头走了。」
停留在原地不动,只能一直被锁在黑暗中,有雪唯一的路就是往前探索,追著雷达所显示的信号,飞快朝那边抢奔。神行符增速,有雪脚下的速度不慢,很快就奔出老远,只见前方由黑转亮,渐渐露出了一点光亮,甚至出现了光源。
「出口到了!」
脚下加劲,有雪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当眼前那点明曜之光越闪越亮,一阵刺眼白光闪过,所有黑暗消失不见,有雪已经走出了黑暗的空间,而那些黑暗空间则在他奔出的那一刻消失,只剩下眼前的实在景物∶一棵枝叶茂密、硕大粗状得无与伦比的巨树,还有树底下仅有的两个人┅┅郝可莲与大魔神王。
这种场面的出现,到底哪一方比较惊愕就很难说了,郝可莲是因为战况不利,不得不抢著赶来此地,请示整体的作战方针。讲起来连郝可莲自己都觉得很可笑,虽说自己与同僚的武功差距不大,但放眼望去,自己确实是如今魔族在胤与旭烈兀之下的最强者,仅仅半年之前,这还是难以想像的情形,但如今却真实出现了。
当自己来到胤陛下面前,报告己方战线的败退窘境时,他的反应很淡然,什麽明确指示都没有做。这样的情形并不意外,因为以胤陛下的智慧,早该料到开战後会有这局面,倘使他有意要布置防御阵,只需作些指示或是派旭烈兀来指挥,断不会令魔族大军被打得这样手足无措,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主要的理由┅┅应该是要藉此汰弱留强,作一次筛选吧。
魔族素来奉行弱肉强食的铁则,站在生存金字塔至高点的大魔神王为了保障自己权位,必须维持超人一等的实力,同样的,基於对属下素质的要求,魔王会时常发动大清洗之类的筛选,藉由生死实战,剔除老弱的瘀血,保留精英战力,有时候则是利用对外战争,有时则是举行内部的武斗大会。这些史事郝可莲自是熟知,也素来认同这种弱肉强食的实力铁则,强者生、弱者死,是每个魔界住民都该明白的东西。
然而,剔除瘀血的大动作,是不是适合一个贫血的重病患呢?魔族如今的总体战力,在历经多场大战重创後,许多顶层高手、人才为之一空,死的死,叛逃的叛逃,根本没剩下什麽人才了,在这种时候不进行培育,而是放手静观优胜劣败,这样子的大手术,对魔族真的好吗?最後所导致的结果,很可能就是除了大魔神王本人外,尽是剩下一些实力相距甚远的喽棉。
特别是,在这样的沉重压力下,就连自己也感到疲累了。过去自己一直深信不管遇到怎样的严苛筛选,自己都能在食物链中生存下来,不过┅┅人心非钢铁,终究是会累的,自己已经厌倦总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度日。
「奶是追随朕多年的部属,应该很明白朕的想法┅┅」
没有作任何的指示,胤仅是这麽简单地说了一句,却在郝可莲心中激起无数涟漪,即使明白,但却无法接受,特别是她突然有种恐惧,就是生怕被眼前这个男人看透了内心想法。
(有这种想法,是弱者所为,如果被他发现了┅┅)
郝可莲从没忘记胤是一个多麽危险的人,所以这一刻的恐惧才来得如此深切,胤望向她的眼神忽然冷澈如刃,直刺入心,让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打著寒颤。
(或许┅┅属於我的抉择时刻,也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郝可莲无意识地握起了拳。幸运的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来打断,旁边传来奇异的撕裂声响,一个人影从山壁的结界口中滚跌出来。
「咦┅┅你们┅┅这里是┅┅」
雪特人滚地爬起的滑稽模样,引人发噱,确实减轻了这场面的肃杀气氛,特别是他站直身体後,先看见郝可莲的惊喜表情,还有发现胤後的两眼发直与张大嘴巴,分外使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来┅┅朕比那百败军师好不了多少。」
在这诡异场面中,率先打破这气氛的仍是胤,他像是自嘲似的笑了起来。
「朕本来还在好奇,被朕分割传送的五个人里头,到底是谁会先到朕的面前来,没想到会是这麽一个出人意料的访客,哈哈哈┅┅」
胤的哈哈大笑,并没有让周围的两个人好过一点,反而更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力,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胤身旁的不死树骤然剧烈摇晃,像是被一阵强风高速吹拂而过,浓叶遮天的巨大树伞整个摇动起来,树叶摩擦作响。
起初,只是连串的「沙沙」作响声,但很快就变成一种奇异的悠扬声响,如鸣笛、似击铃,高亢而灵巧的清亮乐声,瞬间响彻附近海域,随著巨大树伞遮蔽的范围,传到附近每个人、每个生物的耳内,彷佛直透灵魂深处,震撼著心魄。
(这声音┅┅真是好听┅┅)
有雪觉得心神荡漾,彷佛整个灵魂随著乐声飘飞上天,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无比舒畅,旁边郝可莲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假若源五郎或海稼轩在此,必将为此提出警告,因为会让人产生这种感觉的乐声,往往都能配合勾魂摄魄之类的术法,而这乐声远扬数百里,术法施放起来的结果肯定非同小可。
悠扬的乐声,并不是只有一声,而是像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频率越拔越高,长声放啸,远扬四海八方,直传到大海的另一头去。有雪和郝可莲站在距离不死树最近的地方,看著那参天直入云端的伟岸树干,并不觉得声音震耳欲聋,只觉得清亮好听,仔细观察,这乐声彷佛是由树叶之间的摩擦发出,却又不对。
「这是┅┅树的声音。」
毕竟是靠得近了,有雪寻找之後听得清楚,乐声的源头,是不死树树身上的无数大小孔洞,在那斑驳的树洞裂孔中,似乎有股莫名力量快速吸取附近空气,化作悦耳乐声流出来,乍听之下,好像树木本身在歌唱,飞扬而轻快的乐声,让人心神怡,说不出的畅快。
「操控不死树的过程中,会引发不死树的魔力共鸣,朕个人称之为不死树的歌唱。原本是预备把这首乐章赠给第一个来到朕面前的勇者,但老天似乎有意作弄朕,第一个来到朕面前的,居然不是朕的老朋友┅┅」
胤的目光投向大海之上,凝视著激烈厮杀中的战场,无数铁甲船舰猛发炮火,狂轰向岸上的魔族部队;百馀道天外光雷,错落不绝地连环轰炸,彷佛末日天谴,震撼在魔族强将的头上,打得魔人们节节败退,甚至给光雷当头一炮炸来,脑门开花,当场毙命。
战局的走向很明显,单纯是白家的太古魔道兵器,魔族还能拼个激烈灿烂,凭著本身的魔法技术、优异的回复能力,双方的胜算只在五五波上下,但是一加上天上的轨道光炮,人类阵营等若多了百馀名强天位武者助阵,胜负瞬间就分了出来,魔族阵线彻底崩溃只是早晚的事。
「再等下去,朕就有**为大魔神王的职守┅┅也罢,既然也是缘法,朕就把准备好的礼物赠给你这名贵客。」
承受胤的视线,有雪就像是一苹被蟒蛇盯住的青蛙,心里毛骨悚然,想要找机会用卷轴遁走,却知道对方绝不会给自己这种机会,稍微动一下,就会被格杀当场;又听说他预备了专门礼物给自己,想到接受他「盛情款待」的李煜是何下场,彷佛就能看到自己的悲惨结局。
(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啊!我又没有白老大当後台,不用这麽看得起我啊!)
无视有雪的恐惧,胤抬举起手,缓缓一掌拍向旁边的不死树,在提掌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而当手掌终於和树体接触,瞬间胤面上闪过一丝赤红,跟著又变成极度苍白,就算是有雪也明白他体内精元因此而钜量消耗。
天下无敌的太天位武者,要消耗这样大的精元气力,造成的结果自然是惊天动地,牢牢深植入地面的不死树,一瞬间晃动起来,但却不是左右摇摆,而是有股力量由内向外透发,冲击著树体,从核心传往错综复杂的万千枝干,再由枝叶末梢一次释放出来,化作无数道金色彩光,凝聚为细细的光线,刹那间遍洒方圆数百里的每一处空间。
细细的金线,看似纤细易折,但却是能够穿透一切,无论是铁甲船舰,还是深邃辽阔的海洋,这些细如发丝的金色光线仍是穿透进去,直射领域范围内的每一个生物,无分人类、无分魔族,都被这些细细金光所网罗捕捉,随著不死树之歌的频率变化,金光也出现粗细、颜色上的转换,远远看过来,非常像是不死树在用声光演奏乐章。
直透入灵魂深处的至极演奏,没有人能够形容那一刻的美妙音色,所有生物的思考、意志,在聆听到乐声的那一刻化为乌有,变成了一片空白,只馀下浑沌,本来还杀声震天的海面,一下子变得万籁俱寂,除了海浪拍岸,再没有半点声音,激战中的人魔两军全都停住动作,彷佛化为木人般的呆呆站立,仅有极少数的例外。
魔族方面的天位武者,在乐声中心神剧震,但终究没有被此控制,还维持著清醒,发现天上的轨道光炮暂停轰击,大感庆幸,均认为是敌方操控轨道光炮的技术小组被摧毁,己方暂时得以喘息,当下也不顾该赶赴昆仑山内支援,第一时间调息养伤。
事实上,轨道光炮的发射,固然需要一组人来操作,但也可以利用电子系统设定,即使操作人被干掉,光炮仍可以盲目锁定发射,现在之所以暂时停止轰击,全是为了别的理由。
「院长,防护罩成功启动,目前输出功率87%,误差修正零点零零三,一切还在控制范围内。」
「作得好!维持住防护罩,把主要能量都往那边传,旗舰启动可视光遮蔽!」
倾尽白家两座太研院之力,在战前开发出的究极结界,如今正安装在爱菱所乘坐的这艘「铁达尼二号」上,利用太古魔道科技,张设出一张能抵挡不死树洗脑效果的力网,恰好能护住这艘船的所有成员。这个结界装置,在大战之前紧急开发完成,经过源五郎的判断,安装在铁达尼二号上,优先护住这群太研院的随军技师,因为他们无疑是双方天位武者之外,最有能力影响战局的一群人。
「轨道光炮的系统负荷过重,也到了非停不可的地步,趁现在把轨道光炮停住,让系统冷却,顺便欺敌。」
爱菱冷静地发下命令,周围所有部属全都安静而迅速地做事,晓得己方目前的情形如履薄冰,从敌人发动不死树异能的那一刻起,主动权就已经交到敌方手里,如果被敌人发现这艘船的位置,肯定会被敌方高手集中攻击,如果那种情形出现,除了倚赖轨道光炮自保,就只有寄望船上那名天位护卫了。
「大家不用担心,只要有我逐魔猎人在,绝对没有魔族能登上这艘旗鉴的!」
佣兵回到战场,正是适得其所,韩特表现得极为亢奋,抱剑站在爱菱身旁,替这位大姊头作护卫,并且不时以豪语鼓舞队员士气。
逐魔猎人曾在西西科嘉岛上立下的战勋与豪勇,就连太研院士都有耳闻,由他来作保证,本来应该是一件让人安心的事,但由於近日韩特造访太研院次数变多,一些秘密不再是秘密,所以当他这麽鼓励著士气的时候,太研院士们就不免在心中挑著语病。
(不让任何魔人登上这艘船?那┅┅那正在这里说话的这个人是谁啊?是谁啊?)
姑且不论太研院士的忧虑,韩特本人表现得无畏无惧,丝毫没有与同胞决战沙场的心理负担,连爱菱问他会不会压力很大,韩特都笑得无比灿烂。
「哪会?又不用像人妖军师那样去打生打死,我只要站在这里护卫大姊头,等打赢仗就有钱可收,这麽轻松的工作到哪里去找?」
「┅┅如果打输了呢?」
「魔族那边好像很缺人手,投诚过去,他们可能会收我吧,可是听说胤是高度危险人物,伴君如伴虎,这碗虎口饭恐怕不好吃┅┅不过呢┅┅」
韩特在爱菱肩上一拍,用一个没有别人看得到的角度,对爱菱小声说话,脸上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小小的大姊头,有些事情是身在战场上不可以,也不应该去想的,我们只要想怎麽打赢这一仗就好,剩下的事┅┅也轮不到我们来想。」
走过无数次生死战役的韩特,在这方面确实比爱菱有见识得多,但爱菱所担心的问题,并不只是单纯的战争压力,还包括了韩特是否与妹妹相见沙场的问题,当初源五郎也是考虑到这点,才让韩特留守护卫,而不是把这工作交给华扁鹊或枫儿。
(韩特先生的心里,是怎麽想的呢?)
爱菱无法猜测韩特的想法,不过,从韩特不时将目光投向不死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与矛盾,就多少透出一些端倪了。
事实上,韩特的预感没有错,郝可莲如今确实身在不死树下,和有雪一同目睹这幕树之歌的奇景,看见千万年来不死树异能首次启动,金色光雨遍照整个空间,瞬间就将领域内的「人心」勾魂夺魄,他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只是个小小的暖身,测试一下不死树的功能,不久之後,当不死树沉睡的异能完全被唤醒,共鸣领域将会涵盖整个风之大陆,一次把风之大陆的人心改写过来。」
胤的话,现在听来更具有无比说服力,因为实际的场面已经呈现在人们眼前,令人不得不信,很轻易就能想像他所说的情形。
「朕目前已让领域内的生物停止思考。为了彻底消灭敌人战力,朕该操控这些人类自相残杀,但百万人在短时间内的大量死亡,会影响空间内的能量变化,尤其刺激到低位阶的天位武者,说不定就会造成敌人的突破,对朕不利,所以最明智的作法,就是维持现在这状态,不操控他们动作,也不作任何事┅┅这些,应该是朕那些老朋友的得意算盘吧?」
本来胤一直是用微笑的表情在说话,但说到这里,眉间煞气一现,神色骤然转冷。
「两千年了,老朋友们仍是那麽天真,一点都不了解魔族的规矩。弱肉强食,是魔族的铁则,既然胆敢来到朕的面前挑衅,就应该有承受後果的觉悟,如果朕什麽回应都没有,又要如何维持身为魔族之王的尊严?区区风险,朕又何惧?」
冷冷的话语中,透露不祥的气氛,有雪和郝可莲隐约猜到胤要做些什麽,但却不料他竟如此说干就干,贴著不死树的手掌再一疾拍,遍射海面上的金色光线骤然转强。
璀璨的强光,就像是吹响了某种号角,本来静止不动的人魔两军,一下子回复了动作,但却与之前的激战不同,魔族大军仍是持续进攻著人类船舰,但人类船舰的炮火却全都朝著友军发射,堪称是风之大陆史上最凄惨的自相残杀,就在这一刻上演。
神智思想全部被不死树所操控,把友军看成是累世仇敌,疯狂地发射炮火。太古魔道兵器的强大,在这种时候反而成了原罪,随著一朵一朵的菇状火云在海面上爆炸燃起,每一朵火云都代表几千个生命的消逝,这些怀著觉悟而来的战士,如今为了自己的坚持与理想而捐躯,战死、沉没在这片海洋上。
没有惨嚎,没有哭泣,除了炮火隆隆、海浪滔滔,这几乎是一场没有人声的战争,但随著战火而消逝的生命,却仍为生者带来沉重的悲痛,纵然是有雪这样的个性,都感觉到战争的残酷意义,那麽多本来还与自己相互鼓励过的士兵,现在却血洒大海,无声无息地战死。
以这种方式阵亡,没能换取到敌人的分毫损伤,想必他们都很不甘心吧,有雪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许多影像,那些曾经与他说过话的士兵,其面孔瞬间在有雪眼前飞飙而过,让他下意识地握起了拳,对敌人生起一股怒意。
雪特人的愤怒,并没有逃过胤的眼睛,他注意到了这一点,在处理掉海面上的铁甲舰队後,也该料理一下眼前的这名贵客了。
「唔┅┅」
胤的目光望向有雪,但以大魔神王的尊严,亲自出手杀一名雪特人,这却是极大的侮辱,怎麽说也不该由自己亲自动手,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很巧合的好机会。
「鸣雷纯,朕听说你与这名敌国丞相是旧识,朕就交给奶处理,由奶来送这位故交最後一程吧。」
早已料到胤会有这样的命令,但实际接到,郝可莲全身剧震,晓得自己最终还是被逼上了这一步,满是矛盾的眼光先是望向胤,跟著再看向有雪。
第五章奇袭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云之国
有雪前来战场之前,曾经想过许多东西,也考虑过一旦遇上了郝可莲,对方的反应会是如何。当时自我评估的结果,郝可莲应该不会对自己下毒手,然而,那却都是在窄路相逢,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如果有其他人在旁,危险性就会提高,而现在的情形,则是堪称所有麻烦场面之最,不但大魔神王就在旁边,还直接下令要干掉自己。
(嘿!我是第一个被大魔神王指名做掉的雪特人,很荣耀耶!)
尽管尝试这样告诉自己,但实际心情却怎样都快乐不起来,当郝可莲转身朝这边看来,有雪的脸色骤变,本能地向後退了两步。
然後,有雪便看到了郝可莲的眼睛,或许是因为背对胤的关系,郝可莲的眼神看来非常复杂,里头写满了冲突与矛盾,显然郝可莲对这道命令也不是全无挣扎,她的个人意愿确实抵触了指令。
这个发现让有雪感到一阵兴奋,倘若自己能够说点什麽,或许能够把郝可莲争取过来,与自己一起逃出生天也不一定,但是┅┅该说什麽好呢?
(她会犹豫与挣扎,当然是因为我身上有吸引她的优点,我只要强化这些优点就行,但优点是什麽┅┅)
攸关生死,雪特人绞尽脑汁去想,但得到的结论却令人咋舌。
(我┅┅我没有优点耶!)
长得不高不帅,武艺低微,痴肥蠢笨,贪婪好色兼懒惰,没义气又没信用,要数落缺点是要多少有多少,但要称道自己的优点,在这种关键时刻却怎麽样都想不出来。
(对喔┅┅我根本就一无是处,她到底是看上我哪一点?我有什麽地方值得人家喜欢、应该被人喜欢的?)
生死关头,却变成了自暴自弃的检讨,但想著这些事的有雪,心头出奇地没有怒意,也没有悲哀的感觉,反而出奇地冷静,整个脑袋彷佛从一场热病中退烧醒来,前所未有地清醒。
而在有雪迟迟没有动作的这段时间,郝可莲好像也找到答案,压下心头的矛盾,俏眉含煞,脸上彷佛笼罩著一层冰霜,右手微扬,一篷碧绿火焰幽幽燃起,邪异诡魅。
「丞相大人,念在大家熟识一场上,我可以给你一点优惠,让你选择一下死法,看看你想要用什麽方法下地狱。」
含笑的娇媚嗓音,就像是黏腻的蜂蜜,让人听了心头一甜,但内中所蕴含的杀气,却让感觉出来的人寒毛直竖。有雪应该是要恐惧的,但却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何能够如此冷静,脑里尽是想著与郝可莲认识以来的种种,甚至还想到如果她对自己手下留情,那个总是狗屁什麽魔王尊严的胤老头一定会翻脸动手,连她也一起干掉。
但是,如果没办法争取郝可莲的帮助,以自己目前的状况,那是必死无疑啊!
(奇怪,为什麽我会有这种感觉┅┅好像就这样死也不错。人总是要死,这种死因死也不枉┅┅我是雪特人耶,为什麽会有这种想法?)
就连有雪也弄不清楚自己的心理状况,但有一点却很肯定,就是自己心中找不到恐惧感觉,反而还感到无比的轻松,浑然不似死厄将要临头的沉重压力。
如果今天非得要死在这里,那麽至少在死之前有些话要说出来,这些话本不该由自己来说,但却只有自己有机会说,况且,如果自己不讲,恐怕这些话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对她说出来。
「阿、阿纯┅┅慢点,可不可以先让我说几句话┅┅」
「呵呵,要选择死法是可以,要求饶就太晚了,这个时候还哭著求饶,会破坏你死後在奴奴心里的美好印象喔┅┅」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让奶知道,我曾经和那个死要钱的说过话,他对我说过那个晚上鸣雷一族被灭的事┅┅」
那个燎烧著火焰与鲜血的夜晚,是鸣雷一族宿命的终点,却是韩特与郝可莲兄妹扭曲命运的起点,郝可莲的动作为之一顿,但有雪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死要钱的说,当时奶被驱逐出去,落到敌人手里,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女,一定受了很多的┅┅辛苦,奶当时力量不强,又是落在敌人手里,作了什麽都不能全怪奶┅┅」
不晓得近日来郝可莲所感到的迷惘,也不晓得郝可莲所承受的压力,有雪只是单纯地想把该说的话作个交代。
「奶把全族人都给灭了,为了对族人的责任,那个死要钱的一定得要追究,只能追著奶後头跑,不过在私底下,我想他相信奶不是一开始就存心勾结外族,是被逼著带他们回到族里奇袭的┅┅」
往事如烟,早已遗忘的许多画面再次涌上心头,依稀是百多年前的魔界,一个白发白肤的少女,漫步在众多族人的焦尸当中,看著熟悉的景物在大火中渐渐化为灰烬,放声大笑,笑得放肆而狂妄,洗涤清纯,诞生邪恶。
但只有少女自己听到,在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一个不曾终止过的啜泣声,一直在低低地回响著,直到那一刻。
在那之後,少女就不曾再有过眼泪┅┅
「那个死要钱的,他相信奶,只是这些话他不能说出来,因为他有他要背负的责任,不过,我想他一定很後悔,没有完成对奶和对母亲的承诺,没有一直守护奶,很对不起奶!」
讲这些话对有雪来说,只是急著想把这些事告诉郝可莲,因为韩特自己不可能说出来,韩特身边的其他人又对郝可莲充满敌意,倘使自己再不说,就没有人能把这些事告诉她了。将这些事转达给郝可莲,让她明白这一点,便已足够,并没有什麽争取她饶命的打算,这是有雪单纯的冲动。
所以,当这些话说完,有雪本来以为那团碧油油的火焰会马上投到自己身上,却没想到久久没有动静,好奇地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串如珍珠般的雪亮水滴,在郝可莲苍白的脸蛋上画过痕迹。
「阿纯,奶┅┅为什麽┅┅」
有雪目瞪口呆,仔细回想起来,自己与郝可莲相识至今,见面不少次,彼此流血流汗的次数有过不少,却从没看她掉过一滴眼泪,这究竟是┅┅
一个问题还没有得到解答,马上又变成第二个问题,郝可莲不只是无声地流泪,甚至还张开双臂,把面前的雪特人抱了个结实,由於两人身高上的差距,郝可莲必须半蹲跪下身体,才能抱住雪特人的粗脖子,远远看来,这幕画面说不上美观,但是被美艳**妖姬搂个结实的福利,却是由衷令人称羡。
然而,有雪却没有心思享受这样的福利,他只是很讶异、很惊愕地被搂抱著,然後好像清醒过来似的,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眼前的美人儿,对她突然间像是个小女孩般的哭泣,不晓得怎麽办才好。
「呜┅┅呜~~」
「哎呀,别在这里哭嘛,这里┅┅这里很不适合耶,别难过了┅┅」
听著这哭声,看著郝可莲涕泪纵横的俏脸,有雪隐约明白了什麽,但要深思,却又完全不懂。
「其实┅┅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好,只要这世上还有一个人相信奶、曾相信过奶┅┅奶就能够得救┅┅」
好像是多尔衮曾经这麽说过,依稀自己仍追随多尔衮习武时的某个深夜,发现多尔衮面壁坐禅,背影看来异常苍老,用一种异於平时雄浑霸道的慈和口吻,与自己说话,讲出了这段当时令自己嗤之以鼻的话。
但为何,这些话在此刻想来,竟然如此深刻,彷佛一语一字都命中真正自己心意,令自己像个孩子似的哭泣┅┅只要有一个人相信自己,心,就能得救┅┅
「别放弃得太早┅┅丫头,奶可以得救的!」
无法言喻的激动,郝可莲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任由泪水奔流,染湿雪特人的脸颊与衣襟,哽咽不能成声。
但奇怪的是,流了那麽多的泪水,心却一点也不会痛,还好像解去了什麽束缚般,让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不但洗去了恐惧与压力,还让人油然生出一股勇气。
(我┅┅得要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理智渐渐回到脑袋,迟疑许久的抉择,却在此时得到了支撑的勇气,虽然这作法实在不适当,但自己只有尝试看看,会否能够┅┅
止住哭声、放开了有雪,郝可莲站了起来,却巧妙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有雪,不让有雪直接承受胤的视线,跟著才用尽可能平稳下来的声音,压抑著冲动说话。
「陛下,不知可否┅┅」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胤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看上去似乎非常满意,期待已久的果实终於能够收割,微笑地点了几下头,开口说话。
「能够得到顿悟,真是可喜可贺,连朕也由衷为奶喝采,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很遗憾,奶选错边了。」
几乎是在说话的同一时间,胤轻轻地一指点出,魔族帝王绝学的爆灵魔指,撕裂大气疾射而来,在郝可莲说出下一句话前,命中前额,透脑射出,一切发生得太过快速,站在郝可莲身後的雪特人只听见「波」一声,就被飞溅鲜血洒了满脸,跟著便看到面前的娇躯软软倒下。
脑部重伤,对魔族而言也是足以致命的重创,在倒下去的过程中,郝可莲更清楚感受到,天魔劲在太天位力量驱动下,入体侵经蚀脉,迅速破坏魔族的生命核心,同时摧毁脑部与魔核,不愧是魔界最霸道的王者武学,也充分代表了发招者的夺命决心。
带著些微的错愕,郝可莲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胤的面孔,发现他仍在微微冷笑,表情中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随手完成一件小事的平淡。
自己从来也不曾了解过这个男人,但至少在死之前,自己终於证实了一个疑问──就是自己在这男人的心中,果然没有半点份量,完全是一件随手可抛的东西。
从出生开始,身为「白子」的自己,就是一件受人厌弃的东西,被抛扔过来、抛扔过去,为了摆脱这样的恶心宿命,自己用尽一切手段,踩著他人头顶往上爬,想不到最後还是被人像扔垃圾似的随手干掉,这真是何其讽刺的结果。
(这是┅┅报应吗?好像也不错┅┅)
失去生命力的躯体软软倒卧,但却幸运地没有倒落尘埃,而是倒入某个虽不强大,但却非常温暖的怀抱中,跟著,眼前出现雪特人惊惶的面孔。
自己的人生,是不停地往上爬,攀附著比自己更强的强者,藉由他们的力量壮大自己,但冥冥中自有天数,自己在人生的终点被打落原点,最後伴在身边的不是什麽强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雪特人。
假如自己的寿命能够再延长几年,与这个雪特人之间会有怎样的演变,这点还真是让人好奇,不过,这些事现在都成了梦幻泡影,在意识即将消失的现在,自己无悲无恨,只是感谢有他陪伴在旁,自己不用寂寞地死去。
「┅┅有雪老公┅┅谢┅┅谢┅┅」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曾经美艳绝伦的一代妖姬撒手人寰,失去生命的躯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雪白的发丝与肌肤,因为沾染鲜血,而添上凄厉艳色,恍恍惚惚,乍看之下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雪特人抱著郝可莲,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即使刚刚他曾经感到生命危机迫在眉睫,却也从没想到事情会如此转变,令郝可莲死在自己之前。
抱著那迅速冰冷的娇躯,凝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染血芳颜,有雪只觉得无比的荒唐,很想跳起来大喊大叫,嚷说郝可莲还没有与兄长见面,怎麽可以就这样死去,这样子作实在太没道理。
但心里仅剩的一丝理智,又清楚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已经断气,已经被胤给无情杀掉,无论有什麽遗憾,今生都是来不及填补了┅┅
说不出的苦涩感觉涌上心头,雪特人刹那间什麽也说不出来,仅是愣愣地搂抱著怀中女体,彷佛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与她,浑浑噩噩,甚至听不见耳边响起的声音。
「纵然是敌国丞相,但亲自出手诛杀一名雪特人,对大魔神王仍是一种侮辱。不过┅┅或许朕也感染上那种无聊的美学观了。」
胤道∶「既然是有情人,弄到天人永隔,两地相思,对於生者而言实在是太过碍眼,朕可以大发慈悲,送你一程,让你能够追随你的情人於地下,更成为首个被大魔神王亲手格杀的雪特人。」
一句话将有雪惊醒,让他察觉到辣手杀害怀中玉人的凶手就在旁边,瞬间雪特人急怒攻心,把怀中香躯往地上轻轻一放,迅速急转过身,愤怒地指向大魔神王,高声说话。
「你┅┅大魔神王陛下,我不认识这女人,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请您大慈大悲,饶了小的一条狗命吧!」
不只是说话,雪特人两腿一软便跪倒下去,如同捣蒜般大力磕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饶命。前後情绪的强烈反差,就连胤都看得傻了眼,一时间不敢相信怎麽有人能做到这样的情绪转折。
(雪特人就是雪特人,贪生怕死的本能高过一切。发生在英雄身上,这可以解释成能屈能伸,但在这种狗熊的身上┅┅嘿!)
胤本以为这雪特人会爆发狂怒,说些什麽有趣言语,却不料他如此没有骨气,女人一死便立刻向敌人叩首饶命,心中顿时无名火起,对这软弱难看的行径感到怒意。
原本胤对雪特人就已经有了杀意,现在又见到如此丑陋的一幕,无论他怎样哀求,都没有放过他的理由;但就在胤要抬指动手的一刻,异变陡生,正在慌乱磕头求饶的雪特人,突然扬身抖手,打出了一样暗器。
一切只能用「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来形容,这是胤毕生极少见的大意,也堪称是最严重的一次大意;对雪特人这种族的轻蔑,让他失去了平时与人类对战沙场时的应有警戒,再加上看不起有雪的能耐与低姿态,胤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没有提防,就连那枚暗器已迎面射来的时候,他都还暗自嘲弄雪特人的无谓挣扎。
在胤眼中,算不上对手的雪特人,甚至算不上是一号人物,仅是单纯凭著个人运道,侥幸存活至今的一名小丑。但如果有雪是人类,胤就会警觉到,无论怎麽没本事,能在无数场生死历练中存活下来的人,绝对有他不可轻视的地方。
再者,如果胤的情报再多一点,晓得有雪背後的人脉之广,不但有爱菱专门帮他设计道具,还有一个当世术法大家的华扁鹊在做後盾,胤也会对他身上所带的东西多点戒心,不会直到那件暗器在面前爆开,才惊觉情形不妙。
以胤的无敌力量,纵然是轨道光炮、核能火弩这样的重武器,也伤不到他分毫;当通天炮、元始炮皆毁,世上再没有太古魔道武器能威胁到他。然而事情总有例外,特别是在稷下大战後,爱菱和华扁鹊有鉴於通天炮重建不易,索性把手边的重要物质集中,用来制作了一样绝无仅有的兵器。
靠著有雪手上的创世纪之书,爱菱与华扁鹊动用两个研究院的最高技术,把那样只存在於传说中的东西重现出来。制作物资太过珍贵,完全没有机会作实验,这项兵器的实用性有多少,就连制作者自己也说不清,经过考虑,这样东西交给源五郎,又被转交给有雪,理由正是为了这一刻,让唯一有机会暗算胤的人成功出手。
(咦?)
当那枚形状古怪的暗器凌空爆炸,胤心中生出一丝警兆,举掌相迎,哪想到自己的护身真气竟然全不济事,瞬间被破,跟著一股炽热火焰急烧而来,五指立刻焦黑冒烟,疼痛难当。
(能破我天魔功,什麽暗器这样厉害?这记爆破的威力之强,足以夷平方圆五百里,若有天心意识辅佐凝聚,不下於太天位武者的一击,究竟是什麽?)
胤的讶异才刚开始,继无限光明火之後,跟著来的却是一阵刻骨急冻,圣灵冰封死整条手臂,刻肤切骨,太阳风、宇宙光交错袭来,多种不同元素的交错攻击下,手臂的血、肉、骨,所有组织几乎坏死,而後便是威力最大的爆雷。
(火、水、风、光、雷┅┅是传说中的天谴之雷!)
作梦也想不到这个雪特人竟能放出天雷。传闻中具有毁灭一切生物的无穷威力,果然名不虚传,甫一接触,就将自己的右臂整个破坏,爆炸威力更直扑面门,胤无暇思索,只有放弃左手对不死树的施术,全力击出大天魔刀,去接下这一枚天雷。
两力对撼,大天魔刀破去天雷,却也震得胤手掌生疼,面门要害在近距离震撼下,更是彷佛被钢板打个正著,疼痛不堪,对天雷的威力心惊不已。天雷虽强,倘使自己是有备而接,绝不会闹得如此狼狈,但不可否认,适才自己大意轻敌,如果这天雷不只是一枚,而是十枚之数,自己先被废去一臂,仓促接应,会是什麽後果著实难料。
现在右臂完全失去感觉,几次运劲催愈,坏死的**组织都无反应,看来是彻底废了,只有彻底切除,然後整条手臂一次催愈新生,但这样的大规模再造**,极损元气,对忙於操作不死树的自己,平添了不必要的风险。
(真是太过大意了,如果死在雪特人手里,朕就变成魔族的千古耻辱了!看来是老天惩戒朕的自大,这麽强的武器,竟然是交在雪特人手里┅┅)
一击成功,但天雷爆破瞬间的威力非同小可,把周围疯狂轰炸,胤不认为有雪能够承受,也不认为他会毫无准备,环顾四周看不到他与郝可莲的尸体,心里已经知道究竟。
早就晓得这发人造天雷威力强大,有雪当然不会傻傻在这边死等,轰掉敌人後连自己也被波及,在发出天雷的同时,自己也发动卷轴异能,钻地潜了下去。
创世纪之书的潜地术,虽然说是潜入地底,却不是真的钻入土中,而是开辟出另一次元的同位空间,在同位空间中行走藏身。爆炸威力虽大,将地面硬生生炸破翻掀,但终究没有到冲破空间之壁的程度,有雪藏匿在其中,虽然感到周围轻微摇晃,却没受到什麽实质伤害。
「┅┅最好能炸死那个王八蛋,不然把那棵不死树轰上天去也好,气死那个大王八┅┅」
有雪的想法太过一厢情愿,不死树的存在,本身有特殊结界守护,刚才的爆炸威力大半又由胤刻意吸收承受,所馀的威力已不足创伤不死树。倘使认清目标,一开始就做针对攻击,以天雷之威,是有可能破坏成功,但任何人都无法否认,适才确实是奇袭胤的千载良机,而且也确实获得成效。
抱著已经失去生命的躯体,有雪迟疑著不晓得是否该立刻遁地远离,毕竟敌人不是普通角色,如果自己随便行动,很容易就会被察觉位置,还不如躲在地下,等待友军的救援。
有雪的这个判断绝对正确,只是在过大的实力差之下,这些正确的判断并无法带给他太大帮助,在他仍凝视著怀里那张沉睡容颜,怔怔出神时,周遭的黑暗空间陡然一震,往内一缩,跟著就是往外一爆,将藏匿於其中的有雪炸出地面。
(啊!糟糕!)
晓得情形不妙,在顷刻间短暂挣扎,有雪毅然决定放手,让一度紧搂著的冰冷香躯就此沉埋於地下,只有他自己被轰出地面,因为若非如此,不但会阻碍自己的逃生,更可能让已逝者被炸得支离破碎,死无全尸。
「漂亮的抉择,漂亮的割舍,朕要对你这个雪特人另眼相看了┅┅有雪丞相,你是首个被朕认可为对手的雪特人,带著这份荣耀安眠去吧。」
太天位天心意识,瞬间搜过方圆数百里空间,找出有雪的所在,轻易将他震轰出来,胤不敢小看这雪特人掀风翻浪的本事,下定决心要致他死命,一把人掀出来,马上就动手,同样一发爆灵魔指轰刺出去。
有雪被轰掀离地,正在半空中乱滚浸斗,察觉到敌人指劲袭来,却又哪有本事抵御,正要被轰个正著,左侧空中突然闪出一发耀眼灿芒,雪亮剑气长射而来,全力催发的星野天河剑半空拦截爆灵魔指,将指劲推得稍稍一歪,狂催九曜极速的源五郎已飙赶过来,将有雪夹抱逃走。
「不用怕!我来了!」
「你来得太慢了吧!我都快要被干掉了!」
口中说话,源五郎将九曜极速疯狂鼓催,身影化作一道急电,飙向天之一侧,想要先把有雪送出,再赶回决战,但一句话才说出口,身後却传来一声冷笑。
「百败军师,自身难保,有什麽资格做出保证?」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胤对敌人的极度重视,竟然令他舍下不死树,迳直来攻,凭著太天位力量的优势,一下子就追到源五郎後方不足五尺,这时假如有人配合,就可以趁胤离开的时候,奇袭不死树,但被分散开的五人,除了源五郎能用九曜极速抢至,剩下的人全都还在半路上,根本无法配合攻击。
(可惜,这是大好机会┅┅)
大天魔刀拦腰斩来,其势汹汹,如果不作理会,一定会被拦腰斩杀,源五郎无奈,只有以紫微玄鉴全力推出,想把天魔刀给卸散化开,哪知道一掌推出,天魔刀竟然弱得异乎想像,无须卸散,就这麽被源五郎一击而破。
(这麽弱的天魔刀┅┅是虚招,啊!不好!)
惊觉到胤虚招诱敌的用意,源五郎慌忙侧身闪避,但两记爆灵魔指已趁他招架天魔刀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突袭过来,尽管他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躲,避开脑门要害,但爆灵魔指却仍命中有雪的左肩和腹侧,登时炸出点点血花与碎骨肉。
「啊!」
一击得手,胤立即飘身而退,飞飙射向不死树所在,要尽快维持住不死树的异能运行,否则便会前功尽弃。
源五郎则是怎麽都想不到,胤对有雪的忌惮如此之深,竟然愿意暂时放下对不死树的施法,跑来截杀,眼见有雪伤势严重,转眼间就变得奄奄一息,当下只有急飞而去,先找个地方将他安置。
「因为┅┅我的老朋友,你没有颠覆我布局的能力,但这个雪特人却有,我不会再给任何人机会成长为另一个苍月草┅┅」
隐约听到了这样的声音,成了源五郎心头久久不去的遗憾,纵然九曜极速奔驰如飞,但也不是什麽东西都追得回来;打从有雪受伤,他就第一时间开始施放回复咒文,想把他的伤势痊愈过来,只是随著时间过去,情形却越来越不乐观。
天魔功造成的伤害,别说只是普通的回复咒文,就连雷因斯女王的天赋圣力都未必能治。天魔劲入体後,会不断侵筋蚀脉,让伤患恶化下去,除非把入体天魔劲驱除,否则不管怎样努力,伤势都会反覆复发。但胤是以太天位的无敌力量出手,被源五郎、创世纪之书分别遮挡,这才让有雪没有当场炸成一堆碎肉;可是以源五郎之能,没有办法驱出有雪体内的天魔劲。
(这个┅┅该怎麽办才好?老四的伤没有那麽容易可以治,我也没有时间被这绊住,要是耽搁在这里,那┅┅)
源五郎心乱如麻,眨眼间就已经飞到平静的海面上,但却不晓得该往哪边冲去,正自彷徨,前头突然飞来一苹金属怪鸟,高速靠近。
「源五郎先生,请把有雪先生交给我,由我们来负责治疗,快!」
爱菱的声音,从铁鸟里头传出来,正好解了源五郎的燃眉之急。放眼四望,找不到铁达尼二号的踪迹,多半是已经隐形昵踪,躲藏起来,把有雪托付给他们,有可能因此让他们暴露行踪,但目前也没有其他方法,只好这麽冒险一次。
「好,就拜托你们了。」
没有更好的办法,源五郎把有雪托付给那座造型圆滚滚的大铁鸟,看著那座大铁鸟盘旋一飞冲天後,笔直俯冲向海面上的某个位置,自己则再次催起九曜极速,高速奔驰向不死树的方位。
第六章龙之危机
在被分散成五路的进攻小组中,并不是每一路人马都单独进攻,其中也有人体认到自己势单力孤,及早与同伴会合为一。
泉樱和枫儿已经会合在一起,能够这麽快就会合,除了因为两人被传送地点相距不远,也是因为她们不约而同被魔族围攻,气机感应容易,找人好找的缘故。
魔族的高手们也懂得避强挑弱,目前的实力去战海稼轩与源五郎,完全是做牺牲打,相较之下,挑战同属於强天位级数的对手,无疑容易得多。只是,泉樱与枫儿并非好啃的软骨头,前者虽然没有升上斋天位,但龙族武技在强天位中几乎找不到对手,与魔族对战时又有克制作用,动起手来,真个是当者披靡;就算是力量较弱的枫儿,也是经过千锤百链的好手,火炎剑气横扫,逼得一众魔族高手不断往外退。
泉樱和枫儿相互感应对方位置,很快就会合在一起,连带也造成两边的围攻者合流,在轨道光炮停止射击後,两人身边几乎吸引了魔族的九成高手,集中起来做重点围攻。
人数一多,压力就大了起来,泉樱和枫儿背靠著背,携手作战,枪影与剑气纵横,将周围两尺内守得固若金汤,尤其是枫儿手中的天丛云剑,不时与泉樱交换运用,一下子加倍反弹敌人的攻击,一下子又产生重力加倍的停滞效果,将数目十倍於她们的魔族高手打得手忙脚乱,如果不是鸠摩狮在外围猛放著辅助咒文,加强魔族武者的战力,又封锁她们的行动圈,两人早就突围而出。
「很棒啊,泉樱,这样才是龙族歼天者该有的威风。」
「别这麽说,这话现在听起来,让我非常羞愧,毕竟魔族真正的顶峰高手,实力都远超於我,我能克制这些二流的魔族高手,真是有负龙族的使命。」
泉樱把天丛云剑交还给枫儿,自己则再次舞动朱枪,把一名抢攻过来的魔族高手刺穿小腹,嚎叫著倒下去。
两人能在这样的激战中稳守不失,主要是因为旭烈兀不在的关系,若要突围,两人早就可以做到,只是过早突围又不能与同伴会合,徒增风险,所以她们一面作战,一面等待与剩下三个人的会合,直到听见一声巨响後,看见源五郎的身影瞬间飙过天际。
「那是┅┅」
「是雪太郎,他好像伤得不轻,这麽说┅┅那个奇袭计划成功了。」
泉樱做出合理的推测,但聪慧如她,一时间也不可能知道不死树下刚刚所发生的战斗结果,只是单纯根据自身推论,晓得决战时机已经迫在眉睫,可以拿出暗藏的後著,全力突围了。
「枫儿姊姊,请帮我一下。」
打了个暗号,早就在等待这一刻的枫儿,展开六阳尊诀的熊火显乾坤,燎原火圈炽烈奔腾,狂卷袭向四方,把围攻过来的魔族再次逼得退开,同时剑交左手,递给泉樱,自己则是抽出腰间针剑,犹如天女缝纱,剑锋闪电刺出了一张错综绵密的火网。
泉樱接过天丛云剑,持剑在手,却不做进攻,只是闭上眼睛,聚精会神,轻声默念,像是在施用某种术法,没过多久额头就出现汗珠,显然这召唤术法施展得并不轻松。
而召唤术所造成的效果也开始显现,众人所立的脚底突然传来波动,起初只是很细微的震动,但很快就暴增了摇动规模,彷佛是大型地震,地面先是乾裂分崩,跟著便裂出了十数尺的大缝,好像有什麽力量在下头切割地面,令得地底狂暴能源窜走,高热、高压的水柱由地缝裂口涌泉喷出,更添场面的混乱。
连串大地异变中,有某种极强、极霸的压迫感,正由远处地底高速往这边飙行,汹涌气势就像是一名破封而出的绝顶高手,更让众魔族感到一股莫名的惧意,彷佛遇到了某种天敌;那种受到天生克制的讨厌感觉,与泉樱散发的气息有点像,但却更为强大。
「小心,有高手从地底来了┅┅」
混乱中,一名魔族高手发出了这样的警告,而他的同僚也感应到同样讯息,只是在他们采取动作之前,地面骤然隆起成丘,紧接著便是一阵地动山摇的爆炸,一道英武红芒破裂大地而出,瞬间飞射向泉樱。
「来了!」
等待已久,泉樱左手持剑,纤腰轻巧一转,衣袂飘飘,旋出一道蝴蝶飞舞般的翩翩紫影,将那道璀璨的红芒包容收拢,两者之间配合无间,在完全掌握住红芒後,第一时间便将红芒锐锋外吐,夹著适才分天破地的馀威,刹那之间的无敌气势,在场无人可挡,只闻惨嚎震天,大篷鲜血飞洒天空,一名魔族高手被这一击从中切割成两半,馀势未止,还连带重创了他身後的一名同僚。
「啊~~」
濒死的痛苦喊叫,令在场魔人为之心惊。原本魔界住民的新陈代谢速度远胜人类,受伤之後的痊愈速度也不是人类能比,只要不是针对核心的重伤,应该都只是短暂痛楚,没有实质影响,但是那名身受重创的魔人,伤处却彷佛被毒物、高热所蚀,渐渐骨肉消融,而那具分倒两边的尸体,更是迅速分解,转眼间便只剩下一滩浓血。
感同身受的痛,化成紧攫胸口的恐惧,在每一个魔人的心头蔓延,这种诡异的伤势与莫名压力,过去只有天魔功才能作到,也是天魔功之所以独尊於魔界的道理,然而,他们现在却渐渐想起来,传说天地创世之初,造物主曾经专门留下克制魔族的龙族,其所流传的武技与神器,对魔族而言,有著不逊於天魔功的强大威胁性。
耀眼的红芒,迫散著强大的能量,不住撕裂著大气,发出「嘶嘶」声响,彷佛不甘就此蛰伏,还想要窜离主人手中,暴起伤人,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敛去锋芒,平和屈服於主人手里。
当刺眼的红光逐渐隐没,泉樱手中的神器才显现形象,久违的龙族神器「隆基努斯之枪」,再次回到了龙族传人的手里。
自从日本陆沉,泉樱回归风之大陆本土後,就不曾再使用过这把龙之枪,这点令所有敌人大为诧异,胤甚至还当面问过此事,然而,这柄神器却是一直藏在日本,随著日本陆沉而深埋海底,直至今日方才重见天日。
当时,为了雷因斯与风之大陆东海岸的安全,兰斯洛决定牺牲日本,让这块土地陆沉下去,但为了操作被多尔衮破坏的元气装置,源五郎需要其他的辅助品,而龙族的镇族神枪恰好便符合这些条件,在兰斯洛的强势要求下,泉樱满心慨叹地捐出了自己的神兵。
其实以神器的品级来说,天丛云剑也可以成为替代品,但兰斯洛有鉴於龙之枪对使用者的负担太大,不愿泉樱再持这种拿性命去换力量的危险武器作战,私心作祟之下,逼著泉樱放弃了龙之枪,随著日本列岛的沉没,从此永埋深海之底。
「以後有我保护奶就可以了,这个什麽鸟枪的,把它扔了,我以後再给奶买枝新的。」
「买?这是我龙族的镇族神器耶,哪里有得卖啊?」
「唔┅┅不说奶不知道,稷下城里开了很多便利商店,据说什麽都有,什麽都卖,什麽都不奇怪,别说是一枝龙的鸟枪,就算是龙之大炮,龙之飞毯,只要奶喜欢,我全都买给奶。」
那时兰斯洛哄弄妻子的戏言犹在耳边,泉樱也是真的觉得如果是为了风之大陆沿海人民,自己是该舍弃神器来救人,所以才放弃了龙之枪,但却万万想不到事情会有这麽多的转折,中都城里一场大战,在公瑾、白起的先後努力下,四大元气地窟能量逆转,让已经陆沉的日本列岛再次浮上海面。
没入海底的陆地重新上浮,龙之枪自然也还藏在本来位置,当龙族之主与神器处於同一块土地,泉樱就能以自己的血缘、思感,召唤这柄属於龙族之主的神器。
隆基努斯之枪的威力强大,能将使用者每一击的力量高度集中凝聚,提升数倍威力,甚至提升一个天位,虽然对**的负担也是相应增大,但因此造成的破坏力之强,却是没有任何高手胆敢小觑,过往的龙骑士也屡次凭靠这柄神器上阵,逆转战局,诛戮数倍强於自己的敌人,缔造奇迹。
比较起历代龙族之主的武功,泉樱此时的修为绝对算得上前五名,手持隆基努斯之枪,龙气源源不绝传入枪内,化作强大气势迫发出去,令在场众魔人心惊胆跳,无论怎样设法宁定心神,都克制不住那股难耐的心悸。
特别是,较诸前人,泉樱虽然不是龙族历史中武功最高的一个,但却破天荒地有一样特殊机缘。在泉樱之前,曾持用隆基努斯之枪出战的龙骑士已然不多,而能够同时持有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的龙骑士,历史上更是绝无仅有。
此刻,泉樱右手舞动龙之枪,幻化出一片红芒枪影,组成防御枪圈;左手则持天丛云剑,护在胸前,随时支援防护,两种旷世神器交相呼应,炽烈的龙气如长江大河般席卷四方,看在周围魔人眼中,就像是天上红日谪降人间,正在他们眼前迫发无可正视的正气热流。
(喂喂喂,这压迫感是什麽啊?简直┅┅简直不像是血肉之躯能够放出来的┅┅)
枫儿仍是与泉樱背对背贴靠站立,相互援护,尽管眼睛看不见後方,却仍可以感受到来自泉樱身上的气机奔腾,心中诧异不已,又看到周围魔人像是抵受不住似的,纷纷後退脚步,更是凛於龙枪、龙剑合流之威。
一招未发,泉樱已经是占尽优势,将战场的主控权整个夺了过来,当她迅速确认过崩解中的魔人包围网,算准位置後,双腕陡然一下翻旋,隆基努斯之枪、天丛云剑化作一红、一白的两道闪光,重重交击在一起。
「当~~」
清越高亢的敲击声响,恍若九天龙吟,化作了能量风暴,疯狂席卷四方,吹得人们战力不稳,呼吸维艰;两件龙族镇族神器的互碰,造成了彼此的共鸣,释放出的凛冽龙气更强,连神器本身的威力都因此再次提升,而泉樱也就在这气势到达颠峰的一刻出手。
「天火焚城!」
焚城枪法中的绝式,迅捷枪影先是在空中开出朵朵红花,每一朵红花绽放,都伴随著一声魔人的受创痛嚎,跟著枪影闪动越来越快,当速度提升到肉眼难见,朵朵红花就提升攻击威力,彷佛化作陨石流星,燃著炽烈天火,疯狂袭向地面。
左手剑、右手枪,两种长短不同的兵器互补,纵横剑气更增添了流星雨的坠击密度,鸠摩狮早前所布下的拘束法阵瞬间被破,魔人们甚至根本看不清楚敌人的身影,只见满天枪影剑气如雨缤落,再化作血雾遮天,心惊胆颤中完全无力招架,被枪影、剑气给轰断骨头,切割血肉,嚎叫著败退创伤。
「哇啊!」
胤麾下五罗煞之一的蛭妖,尝试身化千百水蛭分解逃离,但泉樱认出他是敌人重要干部,针对他攻击,将他周身十尺都笼罩入枪影范围,剑气更如水银地,无孔不入地扫荡刺击,在一声惨叫後,这名妖人起码中了一千多枪,全身被龙气侵蚀得点滴无存,就此阵亡。
一轮交锋,泉樱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周围魔人打得大败亏输,血染黄沙,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所有魔人仓皇夺路而逃,争先恐後离开这团危险的龙卷枪浪,至此,针对她们两人的包围网已经完全崩溃。
对於逃散的敌人,泉樱无意追杀,除了要保留战力之外,她也有另外的顾虑考量。隆基努斯之枪的威力虽强,不过对使用者的负担实在太大,刚才这一轮激战,泉樱觉得自己的体力像是整个被掏空,如今力竭汗喘,脸色发白,甚至说不出半句话来,再追击战斗下去,会过早体力不支,并非上策。
枫儿一直是在泉樱身後,担任援护工作,当包围网彻底崩溃,魔族高手撤退逃逸,枫儿收剑回鞘,由衷地称赞著泉樱。
「天丛云剑与龙之枪合璧的威力,比想像中更强,看来魔族之中除了旭烈兀与胤,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奶了。」
这和泉樱的自我评估相同,不过为了稳重起见,她还是谦虚了几句,正要稍事调息,心里却突然一阵狂震。
「怎麽了?泉樱,奶脸色好差!」
「枫儿姊姊,我忽然┅┅有点头晕。」
正自诧异为何会有这样的不安,泉樱脑中又是一阵强烈晕眩,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像,急若星火般闪过眼前,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怖。
(怎麽了?这个感觉是┅┅)
解释不出,泉樱也不晓得占据自己心头的恐怖感受到底是什麽,但不可否认,自己确实因此强烈不安,而那些闪过眼前的片段画面,残缺又模糊,却给著自己如同见到天敌般的恐惧,恍惚中,隐约觉得有某种大难即将临头了。
「泉樱,奶不是动了胎气吧?隆基努斯之枪对**的负担过大,奶不要太勉强自己,坐下来多休息一会儿吧。」
枫儿忧形於色,毕竟泉樱是以有孕之身上场作战,本来就最是危险,她就曾经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要守住泉樱和她腹中的孩子,因为┅┅那也是兰斯洛唯一的血亲。
「没┅┅没事的,我只是有点头晕,让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泉樱撑著晕眩的身体坐下,想到枫儿刚才说的话,心中隐有所悟,望向手中的隆基努斯之枪与天丛云剑,发现正是这两个东西,提升了自己的天心感知,所以才会造成那些预感。
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身影、无可形容的沉重压力┅┅泉樱还无法确切判断,这两件龙族神器想要警告自己什麽,只能隐约感觉到危机与龙族有关。
(龙族┅┅我的族人们不知道怎麽样了,石崇已死,魔族与龙族的联系也应该随之断去,被操控的改造毒龙又在稷下伤亡大半,现在的升龙山不晓得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唉┅┅)
身为龙族之长,却无力为族人做些什麽,泉樱真是觉得自己有愧手中的神器,不配作为当代的龙骑士。
「别浪费时间,走吧。」
心里明白战情紧急,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泉樱拄枪撑站起身体,几下呼吸调匀气息後,便和枫儿一同离开,前往不死树的方向,希望能在赶往不死树的中途,和海稼轩等人会合。
这时候的泉樱,并没有时间做太多的思考,然而,仅仅是几刻钟之後,她就深深地後悔,如果自己能多一点警觉心,多做一些思考的话,或许┅┅就能够减少很多的遗憾。
从登陆时候的遭遇战至今,这场人魔大战已经进行了个把时辰,中间过程互有胜负,从杀声震天,到单方面的一面倒战局,乍看之下,魔族好像大获全胜了。
然而,纵然在海面的舰队战上获胜,魔族却也不是没有损伤,胤麾下最具代表性的五罗刹,石崇与郝可莲先後为胤所杀,阿难达、蛭妖也阵亡沙场,仅剩下一名鸠摩狮,这点就充分反映出魔族人才空虚的窘境,除了他们之外,剩下的全都是一些史学家没兴趣记载名字的人物,对照起两千年前九州大战时,魔族高手如云,众皇子无不文武出众的辉盛景象,任谁都会觉得一阵凄凉。
能够承担起魔族过往荣光,备受当前魔族期待的人物,似乎就只剩下旭烈兀一个,但是在这场人魔大战的前半局,他的表现却非常黯淡,没有交出什麽亮眼的成绩。
这主要是因为,胤有意在儿子接掌大权之前,先剔除魔族内瘀血,所以大半时间将他留在身边,不下场去影响战局,而旭烈兀可以自己行动後,却又不去援助友军,而是拦截自己想要拦截的人。
海稼轩、源五郎,这两个人旭烈兀都没有兴趣,在他的认知中,属於上一辈的恩怨,就让上一辈的人关起门来解决,自己才不要被扯入一堆老古董的斗争中,搞得自己也老气沉沉。
枫儿、泉樱,这两位美丽的女性虽然值得呵护,不过却已经名花有主。美好的东西是应该要珍惜,但总也有等次之分,在已经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下,这两位女性就先搁著无妨,更何况即使自己不去护花,只凭蛭妖、鸠摩狮那种货色,相信也没有辣手摧花的本事。
事实证明,旭烈兀的判断没错,而他本人则是趁著各路交兵的时候,拦截在妮儿前头,试图先把她给击败,甚至擒下。
对於妮儿的惜花之情,倒不是旭烈兀被妮儿的魅力所迷,拜倒石榴裙下,会让旭烈兀感到心动的女性,完全不是妮儿这种型。与其说是倾慕,旭烈兀对妮儿所抱持的怜惜,近乎胤对梅琳的一再忍让。
爱新觉罗皇族本就人丁不旺,又为了争权夺利与立场之分,反覆内斗不休,搞到亲戚所剩无几,而且见了面就是战斗。旭烈兀与胤的心情有些类似,除非必要,否则尽可能不对绝无仅有的几个族人动手,而旭烈兀的容忍限度又远较胤为宽,所以在战斗开始之前,旭烈兀就在盘算,如何避免与妮儿发生战斗,又或是能将她击败擒下,退出这场胜算渺茫的战争。
(情报上说,妮儿小姐最近升到斋天位了,虽然以她的资质,这结果并不奇怪,但新生的斋天位,力量未纯,比不上源五郎他们,我这一战该有七成胜算。)
难得认真战斗,旭烈兀事先反覆评估,最後做了这样的结论。然而,纵使以旭烈兀的算无馀策,却也算漏了一个因子,他完全不知道有天武圣功的存在,也不晓得多尔衮与妮儿之间的纠葛,更不晓得妮儿在得到天武圣功灌体,升为斋天位之後,尽管战力不稳,但却可能是雷因斯在兰斯洛以下的最强者。
结果,一男一女的碰面,很快就从言语不投机变成直接动手,预备速战速决的旭烈兀,赫然发现妮儿的实力坚强,不如自己预期的软弱可欺,几回合一过,自己竟是丝毫占不到上风,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始终抱持戒心,甚至还会中她的示弱之计,吃上大亏。
「妮儿小姐的武功大大长进了啊,最近有什麽特殊际遇吗?」
「没有!只是看到你这张帅帅的脸,就火气上冲,想要把它扁得鼻梁凹进去,所以力量就比平时高。」
「哎呀,长得英俊不是我的错啊。」
「是你浑蛋老子的错,你就概括承受吧!」
妮儿的娇叱伴随著大天魔刀同至,金黄色的锋锐刀芒,旭烈兀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但却有著全然陌生的感觉。
仍然是以天魔功推动,但交手至今,妮儿的天魔功不带吸蚀效果,反而有一股浩然之威,显然是发生了某种质变,这让旭烈兀非常讶异,特别是那种变化过後的天魔功非正非邪,隐约透出一种超然於其上的浑沌,自生无名大威力,看似简单的一刀、一拳,力量却强劲而直接,直追魔龙皇拳三极式,让旭烈兀感到吃力。
「大家相识一场,我给你最後的机会离开,如果你还替魔族卖命,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哈哈,我本来就是魔人,站在魔族阵营这边很正常啊,倒是妮儿小姐,明明是魔族的公主殿下,却与人类站在一起,这不是很奇怪吗?」
「麦第奇家的成员都是武炼兽人,跟随你多年,你投入魔族,等於完全背叛他们,这样说得过去吗?你对得起这些家人吗?」
在激战中,妮儿半指责、半喝问的这麽说著,自从旭烈兀以真实身分现世,她就一直想要这麽问他,而旭烈兀对这一问也不是没有反应,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正经起来,在短暂的沉默与回攻後,很认真与诚实地回答。
「我为魔族效力的理由,与妮儿小姐替雷因斯卖命的理由,是一样的。在奶的认知中,奶是为了人类而战,还是为了某个人而战?」
「┅┅这麽说,你是为了你父┅┅」
话说到一半,源五郎带著有雪飙飞的身影破空而去,意识到发生什麽事的两个人,动作同时一顿。
第七章自相残杀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日本出云之国
当源五郎带著有雪飞掠过天空,旭烈兀心里就暗叫不妙,因为情报中显示妮儿与这雪特人交情匪浅,见到朋友受重伤,这女孩的单细胞思考一定会大发雷霆,而自己就成为受害者。
这个判断果然没错,就连旭烈兀都恨自己为何料得如此之准,妮儿本来还显得黯淡的表情,一下子就像是火山爆发般,盛放出滚烫的怒气与斗志,二话不说就重拳挥来。
「嘿,我是无辜┅┅」
旭烈兀不曾对有雪出手,从这点来说或许算是无辜,但他身为魔族的一份子,在战阵之上,又哪有无辜可说,碰上了气昏的妮儿,一记重拳迎面击来,而实力不稳定的优点,也在这时候显现,盛怒下的妮儿心无旁鹜,一口真气迅速走遍全身,连平时不易走通的**位都豁然贯串,爆发出一股莫名大力,全数集中在拳头上,令这本已强横的一拳,更强更猛地迸轰向旭烈兀。
(唔,这一拳┅┅)
旭烈兀心知不妙,运起十成力量接挡,双臂交叠封挡,紫电神功的电芒狂舞,组成一张封锁电网,刚强而不失柔韧,却怎知道妮儿这一拳的力量大得异乎寻常,紫电劲封之不住,被她硬生生撕开攻入,重重击在旭烈兀双腕上。
「呜┅┅」
不欲硬拼,旭烈兀早就预备借力飘退,但双腕却在瞬间整个麻痹,失去感觉,令他诧异与妮儿对拼所造成的冲击,竟是如此之大,然而倒楣的事情却是连接而来,才接完妮儿的重拳,顶上陡然传来一阵森寒气流,跟著便是冷冽剑雨崩天而下。
(哎呀,这下子被人两面夹攻了,该说是中了各个击破之策吗?)
剑气森寒澈骨,内中蕴含的一股冻气,让旭烈兀的眉发瞬间结上一层白霜,而剑锋取角老辣刁钻,尽显持剑之人的高超剑技,让旭烈兀一下就认出了敌人身分。
「唉,要清理门户也别趁现在啊。」
「逆徒!你今日恶贯满盈,我要为白鹿洞除此大害,以慰往圣先贤!」
「连教训徒儿的话都说得无比老土,师父你真不愧是白鹿洞的第一古董,别人作清理,都是扔掉老东西,您还是把自己先清掉吧。」
凭著对白鹿洞武技的了解,旭烈兀闪电出指,飞快点在迎头刺来的剑锋上,紫电劲爆出耀眼的强光,将冻上指头的玄冰震得支离破碎,还顺著剑脊放出剑气,反削敌人的手掌。
「哼!」
首击无功,海稼轩剑锋来势再变,攻势细而绵密,彷佛在空中洒出一幕细细的春雨,缠身回绕,让人在雨中无处可躲,更被封死诸番退路;旭烈兀以七神绝的剑绝相应,紫色电芒乱窜,与海稼轩的剑雨斗得异常激烈。
海稼轩在战场上的杀敌意志,远比妮儿强烈得多,碰上这名昔日恩师,旭烈兀也不敢轻敌怠慢,脸上收起了笑容,一攻一守,进退有据,双方比拼正自激烈,旁边又是一道汹涌气浪奔流而来,妮儿回气完毕,从旁奋起夹攻,强劲直接的天魔刀,从左侧封死旭烈兀所有进退之路,同一时间,海稼轩的剑势转缠为攻,冷冽剑芒骤吐,强光大盛,与妮儿完美地联手。
「嘿,可别┅┅太小看人啊!」
攸关生死,旭烈兀不得不慎重以待,单手劈出,紫电神功汇聚於掌上,交织组成电锥形式,集於一点,跟著暴射而出,强悍之至的集中攻击,让这紫电光锥在两大高手夹击下,硬生生突围而出。
「唔┅┅」
冲出夹击网的瞬间,旭烈兀一声闷哼,背後像是被一篷箭雨钉过似的,飞溅出斑斑血迹,染红白衣,终究是不免伤在这一招之下,心中暗叹敌人实力坚强之馀,也发现泉樱和枫儿正高速往这边飞来,源五郎亦从海上开始折返,速度奇快,没几下功夫就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
「被人围殴是大魔王的专属特权,我才只是魔族王子而已,受不起这麽热情的招待啊!」
「胆大妄为的小子,别想逃!」
「哈哈哈,我可没本事同时迎战三名斋天位高手啊,老土的师父,您自己保重,希望今天结束,您还活著吧。」
打从围攻开始,海稼轩就一直提防旭烈兀会逃,如果能趁他落单的时候将他截杀,无疑是砍去魔族一条重要手臂,但旭烈兀凭著紫电神功,力守不败,难以速战速决,当他下定决心要突围离开,地下竟然还能启动预先布好的结界,转移时空,瞬间消失,海稼轩追赶过去挥出一剑,却是为时已晚,只能斩到他淡化消失中的身影。
「这个浑蛋魔族,不愧是白鹿洞的人,来之前就在地底做下手脚了。」
妮儿对旭烈兀的布局深沉为之咋舌,但海稼轩却否决了这样的可能。
「旭烈兀不擅长东方仙术,这个逃跑机关不是他布的,不然我一定会发现。这是利用西王母族的旧存机关,改造使用┅┅多半还是胤做好的。」
海稼轩恨恨地说著,从这些结界布置中,认出了胤的术法风格。西王母族在昆仑山经营千万年,所施布的结界与法阵机关,密密麻麻,可以说是遍布整座昆仑山,因为数目太多,有些早已被废弃遗忘,但稍加整理与组合,仍是可以发挥作用。
之前海稼轩占据昆仑山时,曾经利用西王母一族的法阵抗敌,但昆仑山落入胤之手後,就轮到胤掌握这些法阵,充分利用,把地利优势掌握在手中,令得众人连连失策。
「可惜,如果能再拖他一下,届时众人合攻,他就跑不了了。」
海稼轩的慨叹并没有持续太久,枫儿与泉樱先後会合,源五郎也从海边赶来,一度散失的五人小组再次聚合,听源五郎解释目前的最新情形。
「这麽说┅┅雪太郎他┅┅」
听完源五郎的话,在场四人同感诧异,没想到竟然是有雪最先与胤接触,还连带造成了胤诛戮手下。
「哈哈哈,有雪这胖子很能干嘛,从结果来说,他不但伤了胤老头,还把胤老头的头号手下也干掉了,这麽好的结果,我自己去还不一定能做到呢。」
忧虑著有雪的状况,妮儿口中故意说得轻松,而郝可莲的死亡,也让她特别留意旁边枫儿的反应。
枫儿的妹妹,是死在郝可莲的手里,雷因斯的众人当中,唯有枫儿与郝可莲仇怨最深,没有机会亲手复仇,这点应该会让她很遗憾,然而,从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枫儿的心情起伏。
「┅┅我没什麽,希望有雪大人平安就好。」
枫儿淡淡的说话,让妮儿勾起另一波担忧。连她自己也很讶异,过往有雪出生入死那麽多次,受过比这个重的伤,都能转危为安,为何这次自己的心情特别不安?
「老四他┅┅他的伤我没有办法医,现在已经交给爱菱他们,希望那边能有办法。」
经过考虑,源五郎还是把这一点说了出来,而众人也都想到其中关键,只是都想不出如何驱除太天位的天魔劲。
「现在┅┅只能相信小爱菱了,希望太研院那边确实有逆转乾坤的技术。」
泉樱的话才说完,前方的不死树就骤然盛放强光,比早先那一波更为炽盛,明亮耀眼的金色光芒,由不死树的巨大伞盖射向四面八方,将整个天空全部染成金色。
同一时间,众人脚底开始摇晃,砂石滚落,树木翻倒,令人站立不稳的剧烈晃动,冲击著每个人的脚底,从天心意识的感应中,他们更发现这摇动并非偶然,是一阵又一阵的能源狂潮,以不死树为中心,在地底疯狂窜流,直通向大海的另一面,涌向风之大陆本土。
「这是┅┅不死树的活化开始了┅┅」
众人当中以源五郎的天心意识最为敏锐,不只发现地底的能源流向,更隐约察觉距此千里以外的地面,也开始有能量回涌,正以相同的速度朝这边窜流。
如果不死树的能量传递,是凭藉昆仑山地窟,造成四大地窟之间的共鸣呼应,那麽远处地底所发生的能量窜走,就可以证明其他地窟也开始释放能量,将不死树的控制讯息於顷刻间传遍整个风之大陆。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海稼轩第一个往不死树方向飙冲,众人紧跟在後。因为胤的陷阱,众人甫踏入昆仑山就被分散拆开,耽搁了不少时间,现在好不容易五人会师,但胤却已经成功发动不死树,五个人都是心急不已,用最快的身法抢上昆仑山巅。
终於踏上了昆仑山巅,清楚看到不死树的形象,也看到了胤。一手扶持著不死树的大魔神王,全神灌注,源源不绝地将自己的力量传入,巨大的树干在能量异变下,彷佛毫无实体,完全化作了一道强光,不停地灿发著强大光芒,逼得人无法直视。
从地面往上延伸,整个巨大的参天树干,变成了一个连接天空与大地的发光体,璀璨炫目,但在强光放射之馀,却没有相应的高热,周围反而异常阴凉,而强光逐渐往树伞的每一寸枝叶延伸,枝叶末梢先是盛放著光雨,跟著就整个变成发光体的一部份。
从百里外的海上了望,只能看到一个灿烂得无法正视的树状发光体,但源五郎等人近距离观视,却依稀能看见整棵不死树发生异变,构成物质由原本的木质,渐渐发生结晶化,变成水晶一般澄澈的半透明颜色,似蓝非蓝,似青非青,在强光中由内部发出清脆的声响,彷佛琉璃风铃的鸣动。
滴铃┅┅
滴铃┅┅
滴滴铃铃┅┅
澄澈音色随著强光盛放而远传,没过多久,这清脆声响便陡然转为宏亮,似若禅院钟声,一敲一击,传声千里,摇心荡魄,纵是以天位武者之强,仍是有短暂片刻的心神失守,意志恍惚,再一回神,天地之间万籁俱寂,连大海之上的惨烈战争都已经停下,只有不死树的树之歌,再次回响於耳际,但这一次的声音却更为清楚,因为除了不死树本身,就连昆仑山上所有的树木都在鸣动。
「这声音┅┅风之大陆上┅┅」
泉樱和妮儿蓦地转头,望向大海的另一方,风之大陆本土的方向。她们隐约听到,那边也隐约传来了相似的鸣动,但自己又没有源五郎那麽敏锐的天心意识,此地与风之大陆相距遥远,连自己都能听清楚这些声音,那就代表这些由树木共鸣所发出的乐章,声音既响且多。
(该不会┅┅)
泉樱心中生出一股颤栗感,而她所担忧的那件事,则是被敌人亲口证实了。
「┅┅来的时间不错,正好见到最精采的一幕。」
不知何时,胤已经放开了手,离开了不死树,双手背负在身後,如闲庭踱步般朝众人走来。
泉樱和妮儿的反应一致,不约而同地击出升龙气旋、大天魔刀,分左右往不死树攻去。
胤毫无阻拦的意思,任这两记重击命中不死树,但这倍受众人期待的两记重击,却在与不死树接触的瞬间,完全被吸纳进去,无声无息,也没有任何破坏效果。
「不死树的异能完全启动後,本身能量与四大地窟完全结合,就算是太天位力量也无法撼动,更何况是你们这点萤烛之光┅┅」
胤道∶「此刻,不死树的异能透过四大地窟,已经在全风之大陆共鸣,影响所有生物的思考,令所有生物陷入失神状态,估计再过一刻钟之後,再顽强的生物也会陷入心神浑沌,届时便可以一次性的集体操作,所以┅┅朕只要在这一刻钟内摆平所有碍事者就可以了。」
「那也要你有这本事再说!」
始终默不作声的源五郎,一开口就有石破天惊的效果,自从来到这里,他就一直在观察,想得知在操控不死树中消耗大量真元,又被有雪以人造天雷一击的胤,究竟还有多少实力,而这答案似乎已经出来了。
「呵,在老朋友面前虚张声势,似乎没有什麽意义,连朕都觉得耻辱的是┅┅居然被一名雪特人给耗去两成力量,重生整个断肢所耗去的力量可不轻松啊┅┅」
胤道∶「不过,无论你们信与不信,朕仍然有将你们全数收拾掉的力量,只是朕无意与你们亡命一战,所以┅┅」
「还有什麽帮手,一次全都叫出来。我们认识你很久了,本来就没指望你会与我们单对单。」
海稼轩率先叫破胤的想法,但就连他自己都纳闷,魔族的高手几乎伤亡殆尽,连郝可莲都被胤处决,实在想不出胤还能叫出什麽高手来,最多也就是那些力量不纯的天位杂兵,交给泉樱和枫儿就足够了。
「不死树,传闻是创世神开天辟地时的工具,创世神在创造世界之後,用来调整所有生物的基因密码、精神状态,换言之,就是透过不死树,下达创世神的永恒指令,只要能取得不死树,就能代替创世神下令┅┅」
话锋一转,胤突然说起不相干的话来,但众人聆神细听,想知道他究竟在弄什麽玄虚,用这彷佛炫耀似的高姿态说话。
「朕的老朋友们,你们知道不死树可以操控风之大陆的生物,但你们似乎从没想过一点。天位力量虽然强悍,却并非世上无敌,纵是以斋天位之强,世上仍是有某些强大的生物,足以对你们产生威胁┅┅」
被胤所点醒,海稼轩与源五郎身躯一震,同时想到了答案,彼此互看一眼,在对方的眼中见到惊疑不定、难以置信,因为这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然而,从不死树异能的理论法则来说,这一切并非不可能┅┅
「闲话说完了,朋友们┅┅现在是受死的时候了。」
胤淡淡说著,横过手臂一挥,手指好像在切割空间般划过,被强光笼罩的不死树顿时盛放异彩,明耀的彩虹光辉放出,却迅速转变为诡异的黑红颜色,令得空间变化,发生近似时空震的波动现象,只见周围景物虽然近在咫尺,但却摇晃飘动,呈现高度不稳定的空间波动。
「这是┅┅什麽东西来了?」
妮儿与枫儿在这方面的经验较少,一时还没有想出胤话中所暗示的意思,但时空震的发生,往往肇因於某些质能巨大的物体,穿梭空间,引发对周围空间的干扰,造成时空晃动,现在不死树周围发生时空震,妮儿和枫儿所能联想到的,就是有某些相当恐怖的东西正穿越时空而来。
来了!
胤的「帮手」,撕裂空间而出现,每一个都极具份量!当们硕大无朋的雄伟身躯,由黑黝黝的时空裂缝穿梭出来,横越大半个天空,在地上仰望他们的众人甚至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言地抬起头,惊惧震骇地仰望著这一幕景象。
「龙┅┅四头龙┅┅」
百馀尺长的尾硕身躯,比人类所造的铁甲巨舰更为古拙雄伟,悠然横越天空,无须鼓翼振翅,巨大身躯便在空中飘翔不坠,向地面上人们诏告著他们的存在。
四头龙的型态各自不同,有翼、无翼,五爪、三爪,鳞甲、厚皮,犄角、独角,除了相同的巨硕身躯,就没有一个共同的外观特徵。随著所代表的元素不同,紫、青、金、红,四具不同颜色的巨硕龙躯,交错横过天空,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头上。
妮儿和枫儿之前都曾经与龙族作战过,凭著天位力量搏杀龙族中最强的黄金龙,并非难事,但此刻横越空中的四头巨龙,虽然并非金色,可是体型大过黄金龙十倍,散发出的压迫感更是远超黄金龙千百倍,彷佛昔日面对凶兽八歧大蛇时候的恐怖,化作一苹无形之手,紧攫住每个人的身心。
「这、这不是普通的龙族┅┅是龙神啊!」
体内的龙之血受到呼唤而沸腾,泉樱极力克制脑里气血翻涌的晕眩,但却无法平复颤抖的声音。
从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发生,毕竟身为龙族之长的自己,也仅在八歧大蛇之战时,模糊目睹过们的形象,更万万想不到,应该永居於升龙山的云雾之巅,超然於风之大陆尘俗之外,默默以睿智眼神注视众生的龙神们,居然会受到召唤而来,横越天空,飞行在众人眼前。
根据龙族的传说,升龙山上的五头龙神,是创世神刻意遗留在人间,用来监视与维持人间界力量平衡的使者,不到最紧要的关头,绝不离开升龙山,以免造成对人间界的多馀影响。事实上,在过去的历史中,人间界的纷争多数都由当代龙骑士解决,只有在龙族遇到重大危机时,龙骑士或是资深长老才会穿越永恒云雾,来到昆仑山巅谒见龙神,请求指示。
自从八歧大蛇叛离,并且遭到创世神处置封印後,升龙山顶就只剩下四名龙神,但以神格来分,在风之大陆的光明诸神中,们只在赤龙神之下,对应起黑暗魔神的品级,那就是深蓝魔王座下的五大黑暗神明,换言之,也就是┅┅
「四头┅┅有太天位力量的生物┅┅」
源五郎发出了梦呓似的呻吟,不管事前怎样评估,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就不会想到有这种可能,但胤却把这个荒谬局面给具体呈现,这该说是自己的重大失策吗?
「朕与各位交战许久,从不敢小看各位濒死提升的蟑螂命,如果多几个人临阵提升,再多几个斋天位,朕纵使战胜也要付出相当代价,倘使有人突破到太天位,那麽这一战朕未必能操胜券。不过┅┅那是在魔族只有朕一人独撑大局的情形下,假若魔族有五名太天位战力,不论人类一方有多少变数,魔族也能完全掌握大局。」
胤冷笑道∶「之前人类连续使用五极天式作战,借用我族魔神之力,来对付我族┅┅嘿,使用魔神之力来对付魔族,这真是何其讽刺的策略,但别以为这个策略是人类所独占,风水轮流转,现在朕一样能驱策你们人类的诸神,反过来消灭人类。」
这番昭告,让在场众人整颗心都为之颤栗,这一次,真的是要与神明作战了,单从实力比数来说,即使是一个胤,凭著太天位的无敌力量,都有可能消灭己方所有人,现在变成了五个太天位,这场战斗┅┅就算奇迹发生,在场五个人全都临阵突破,也毫无胜算可言。
而从对手的表情看来,胤便感到相当的满意。操纵四大龙神的这个战术,是当初由石崇所提出,乍听之下不可思议,但随著不死树的异能开发,胤越来越肯定这个战术的可行性,也花了偌大代价去执行,拼著大损元气,召唤出这四头无比强大的天位生物,尽管这战术不是没有风险,但从对手的惊骇表情,胤就肯定自己没有做错。
「走!」
源五郎第一个有动作,招呼同伴们撤退,想先测试一下胤对龙神的操控,是否己方不做主动攻击,龙神们也就不会主动有反应,但这番预测却整个失败,就在源五郎喊出撤退信号的同时,天上的巨大龙影陡然往地面俯冲,而且滚烫的龙炎覆天盖地卷烧过来。
炽热龙焰似若岩浆奔流,附近的地面一下子化为火红地狱,泥土大地燃起血红火焰,除了不死树周围仍是清凉净土,就连胤都被火焰吞噬,只是同属太天位的他,傲然踱步在火焰中,彷佛有意嘲弄敌人的丑态,得意地放声大笑。
「来的时候一窝蜂,走的时候争先恐後,真的把我这里当作自由来去之地,其他人也就算了,小侄女,奶就留下来吧。」
火焰中的胤,手臂微微抬举,千百天魔刀连环发出,破空斩裂大气,直袭向妮儿背心。飞退中的妮儿不得不回身挡架,硬拼天魔刀,再想到逃跑也未必有什麽作为,索性把心一横,猛往胤飞射过去,要与他拼个明白。
源五郎等人想要施以援手,但胤劈斩出的千百天魔刀,却阻断了他们的进路,而炽热的龙炎这时转为狂猛风暴,四人根本稳不住身形,纷纷被吹向天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滚落。
该会合一处联手而战?还是该各自为政?到底哪一个好?
在各自被分散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著同样的念头,但却都得不到答案,面对太过悬殊的实力差,似乎什麽作战策略都没有意义,值此命悬一刻之际,真的只能豁尽全力去战,生死存亡唯有问天了。
第八章
韩特正在进行一场没有胜算可言的战斗,但进行这种战斗的人,却不是只有他一个。
胤禛利用不死树所召唤来的四大龙神,一头攻向海上,要扫荡能操控轨道光炮的爱菱等人,一头由泉樱、枫儿联手对付,另外两头却是和源五郎、海稼轩同一战场,进行二对二的复数战斗。
泉樱和枫儿的实力,是众人当中最弱的一环,如果依照太研院的数值估计,她们两个会在小数点下不知道几位数的刹那间被瞬杀,但他们两人却犹能苦苦支撑,这个变数不是因为她们自身的力量,而是因为她们手中所持有的神器。
天丛云剑、隆基弩斯之枪,这两样具有强大威力的龙族神器,让失去理智,只能单凭本能行动的龙神,隐约感到亲近,在双方接触时,龙身收敛了释放出去的力量,没有形成强猛杀招,让两个女人得以支撑。
饶是如此,两个天位的差距绝非儿戏,紫色巨龙简单的吐息、掀风,就能化成刮肉如刀的风刃,不只是巨痛难当,更形成了实质伤害,没过几下就让泉樱与枫儿周身血流如注,伤痕累累。
“小心!”
泉樱勉励支撑,乍觉大气流动有异,连忙出声警告枫儿,一起做出防备,就如同先前几次那样,将力量分别注入手中的神器,隆基弩斯之枪、天丛云剑,分别释放出本身的防护立场,形成小规模的防御结界,硬抗迎面斩来的千百道无形风刃。
两边都是同样的龙族之力,不少正面斩来的风刃就此被同源抵销,但还是有很多风刃从旁边回绕而至,割肤切体。泉樱早运起了“龙体圣甲”。这们号称当时第一护体硬功的武技确有神效,在风刃的切斩下,发出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大幅度减低了伤害。
枫儿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尽管也鼓荡起高温烈火,在身外形成防御气罩,但是由龙神之力所化的千百风刃,却仍是能够切割火云而至。给予她不小的伤害,兼之她坚持站在泉樱身前。接下主要的风刃切击,伤势累积就更为严重。
“枫儿姊姊,还是让我……”
“不行!你一个人的身上,肩负着两条性命的未来,如果保不住你,我死了都没有脸去见莉雅小姐和兰斯洛大人。”
“可是你……小心!风刃又来了!”
持续战斗造成的心烦意乱,让龙神逐渐提升了力量层次。让两人越来越感到支撑维艰,在束手无策的同时,也只能猜想源五郎那边的情形会不会好一点。
答案是……哪有可能!
虽然力量比泉樱、枫儿要强。但海稼轩与源五郎所要面对的,却是两大龙神,当那两具金色、青色的雄伟龙区摆动,牵引出震撼空间的强悍大力,化为火焰、冰剑痛击而来,两名斋天位舞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妈的,枉费练得那么强,可以把九成九的魔族当沙包打,结果现在还是被人打成猪头,这是什么道理?”
“天亡我也的道理。就是没道理,只能说对手更胜一筹吧。你徒弟王右军不是从岛的另一侧进攻吗?怎么好一阵子没联络了?”
“天晓得,大概被干掉了吧。至于怎么被干掉地,嘿嘿,你等一下大有机会亲口问他啊。”
“这种光荣而神圣的任务,还是交给老友你吧。我就算被打成残废都想赖活下去,这可是死过一次的经验谈喔。”
在苦战中,两人对话听来仍是有苦中作乐的意味,纵然两人的实力比泉樱、枫儿要强,可是在过大的实力差之下,些微的领先全无意义,同样重伤的两人能够支撑到现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本身实力,而是全凭斋天位武者的速愈异能。
与金色、青色两头巨龙的战斗,完全走向一面倒,源五郎与海稼轩的剑气,根本突破不了完美体的防护,但龙神们的突袭与吹炎,却是一次席卷数十里空间的大范围攻着,令他们避无可避,在每一回合的交手中,确实被削减了战力。
丝毫都看不见反攻的可能,连撤退的路都被封死,战斗的目的只为了延后死亡,豁尽每一分元气,尝试在严苛的热浪、冰霜攻击下,牺牲断臂与残破躯体,保住最重要的生命器官,然后迅速催愈。
一道高温血焰横空喷射,海稼轩与源五郎都想要闪避,但这火焰不同于人类武者所发,由龙神所轰发的火焰,浩浩荡荡,赫然广及周围百里空域,将方圆百里全数化为火海。这么辽阔的攻击领域,纵然源五郎以九耀极速闪避,也不可能在瞬间逃出火焰范围,身形甫动,整个人就被辽阔火海给吞噬,当火焰稍敛,就露出只剩下半具残躯的重伤窘态。
海稼轩的状况并没有好到哪去,擅长使用冰霜之剑的他,遇到同样喷发冰刃的龙神,每一次的吐息,都让附近空域气温狂降,水气自动凝结为锋锐兵刃,千枚、万枚狂袭而来,任海稼轩舞出的剑网再密、再强,万千冰刃都能硬生生将之击破,然后爆出漫天血雨,将他整个身躯穿刺得千疮百孔,骨碎肉烂。
最痛苦的情形,是刚刚承受完极热或极冻攻击后,另一波截然相反的元素攻击马上又到,残破身躯在剧烈温差下,不是痛得象每一吋肌肉仿佛要融蚀烂掉,就是每节骨头都像被玄冰刻刮,吋吋碎裂,只得把所有元气都用在催愈破损**上。
开战还不满一刻钟,两人的肢体几乎全部换新,对于陷入这等窘境只能凄惨的苦笑,说些没意义的话来打气,同时也堤防被龙神近距离攻击。假如单单只有吐炎和风刃,那么受伤虽然重。却还是可以试着躲避与抵御,但若是龙神近身来攻,龙爪雷霆万钧的一击,打个正着,太天位力量的正面冲击下,肯定整个身体支离破碎,脑与心脏会第一时间被摧毁,绝没有半丝生机。
“嘿。小白脸……人类就这么完了吗?”
“这种事情你和前头的老兄商量吧,他们不是应该要负责保护人类的吗?”
“你脑筋傻掉了吗?他们负责保护的是人间界。关人类什么事?只要人间界没事,就算人类全部被灭掉,还是可以孕育出其他的种族取代。”
“……真是好无情的神啊。”
拖着残破的身躯,海稼轩与源五郎短暂对话,如果不偶尔找些话来讲,那就没法保持脑内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频繁催动速愈异能,密集被粉身碎体的痛楚。这些都让人想要陷入疯狂来逃避,恍惚中,只是依稀看到眼前那双金黄色的龙瞳。仿佛夸耀其存在感般越来越大,像是一轮悬挂在天空中的满月,金黄色的光芒遍照着黑暗……黑暗……
(黑暗?)
源五郎神智陡然一醒,照时间来算,现在明明是白天,为何顷刻间天色会乌沉若此?
抬头仰望天空,并没有出现浓密乌云遮天蔽日的情形,天空好像进入夜晚似的,虽然没有太多的云,但却看不到光。也看不见应该存在的太阳。
“这是……怎么一回事?”
失去了太阳光,周围温度陡然下降,但因为龙神们的攻击中包含冰刃。一吹起霜雪就冰寒刺骨,两人早先开没有察觉,不过,当他们发现有异,在逃命之余抬头望向天空,却发现天上出现了蜘蛛网似的细小裂痕,起初细得肉眼难见,但却迅速扩增了深度与广度,每一道裂痕都仿佛刀劈斧凿般,无声切裂了天空,也就是这些裂痕,吞噬了阳光、吞噬了白云,现在就连天空本身也想要吞噬下去。
“不像是龙神所为,这会是不死树的异能之一吗?”
海稼轩所提出的疑问,被源五郎给否定,而这幕似曾相识的景象,也确实给了他某种联想,记得当初胤禛与小草在稷下城内一战,也曾发生类似的情形,令的天地异变,空间破裂,仿佛末日尽头般的景象,就与现在依稀类似。
“不,这样看来……恐怕胤禛只是以为自己能够操控不死树,但事情并不是这样……”
源五郎喃喃说着,而当天空的异象迅速扩涨了影响面积,就连失去意识的龙神们都感到不安,发出恐怖的震天咆哮声,跟着,他们都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一枚燃着炽烈火焰的流星划破天际,直坠向不死树。
“咦?那个流星有生命气息……不,那是……”
海稼轩与源五郎同时目睹,在那颗特别灿烂的火焰流星破空划过后,千百颗更大、更亮的火焰流星跟随其后,同时坠落下来,朝着不死树的方向落去。
一场激斗的四方混战,其中三方被龙神之威压得抬不起头来,但与魔族作战的妮儿并没有比较好过,相较之下,他全身伤痕累累的情形,一点都不比源五郎他们轻松。
“以前,曾经有这么一位先贤感叹过,魔人与魔人自相残杀,是为残无魔道。”
胤禛漫步在不死树下,悠然道:“其实我对这句话很有意见,因为魔族的生态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不透过彼此的竞争没,那如何能够汰弱留强,将这个世界的精华资源留给最优秀的一群?”
“哼,是最优秀的一群,还是最优秀的一个?如果照你的理论,斗争到最后,世上所有不够强的生物都死光光,只剩下你这个最优秀的,一个人孤零零或到地老天荒。那幅景象一定很好笑……倒过来说,只要你这个最优秀的被干掉,世界也就从此和平了。”
妮儿的话,诚然有着正确性,但是配合他此刻的样子,却是欠缺说服力,披头散发、血流满面,手骨反折扭曲。不管是哪个人看到,都不会觉得这样子能算势均力敌。
打从双方开始战斗。妮儿就处于下风,这件事一点都不值得意外,但是早先旭烈兀所感受到的东西,胤禛也有同感。
妮儿用的虽然是天魔功,可是所处的每一拳、每一掌,却不见天魔功的霸道魔威,反而带着一种返璞归真的自然。那种超乎想象的精纯力量,就连胤禛都看得着迷,简直是上乘武学地最终理想。
然而。胤禛很快就清醒过来,察觉到妮儿蕴含的危机。得到突破之后的妮儿,力量未纯,尚未找到天魔功与新功法的最佳结合,很多精微细致之处没能发挥,但假以时日……只要再过一年半载,胤禛仿佛就能看到再次突破后的妮儿,所爆发的恐怖威力,那不但大有可能踏入太天位,甚至足以正面威胁到自己。
因为察觉到这点。胤禛下手奇重,以疲惫之身采用好不会起的激烈战法,爆灵魔指与皇玺剑印混合使出。封锁妮儿的行动,趁他身体僵硬的瞬间,施以碎骨重击,再用皇玺剑印提高万物元气锁的封印,停滞她的愈合速度。
正如源五郎之前的悲观预测,实力不稳定的妮儿,碰上身经百战、具有压倒性实力的胤禛,整个弱点完全暴露出来。若是可以选择,源五郎会让妮儿去战丧失理智的龙神,或许会有缔造奇迹,甚至临阵提升的可能,但胤禛却看破了这一点,抢先把妮儿截下,结果……本来就不应该成功的事,便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真是天佑魔族,在这小妮子力量还不纯的时候被我遇到,能够先摘除危险的种子……)
见识远超过旭烈兀,胤禛马上就想到妮儿能够突破的理由,也明白她使用的是何种绝学。
“天武圣功不愧是天下武学总纲,能与天魔功不相排斥,相互辅助生威,普天之下再没有其他功法能够作到。”
纵使以胤禛的淡然,此刻的语气中都出现一丝热切,那是一种身为武者对绝世神功的渴望。如果说有什么武技能在等次上超越天魔功,那肯定是号称天下武学源头的天武圣功,即使是以胤禛的自傲,也忍不住生出觊觎。
然而,当短暂的战斗完结,胤禛控制住大局,正一面淡然傲视,一面调息恢复元气时,天上陡然异变,种种诡异的天地变化,还有空间破裂的痕迹,都在眨眼间发生,并且迅速恶化,当胤禛意识到情形不对的时候,天上已经失去光明,失去红日,变成深深的黑夜。
“啊!不死树!”
变化的东西不只是天象,就连不死树都产生莫名变化,虽然树干仍旧发着璀璨光辉,但朝四面八方蔓延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深沉黑暗。
“不死树怎么会有如此变化?这不应该是……”
胤禛冷静的表情,出现了错愕莫名的震骇,当天上流星火雨猛然砸向不死树,胤禛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天火流星绵密炽烈,但在连串的流星雨中,飞射在最前头的那一颗,光焰最为灿烂、速度最快,而且火焰颜色变化不定,很是奇异,比起砸向不死树枝叶的其他流星火雨,那颗最大的流行似有灵性,一下转折,竟然笔直往胤禛所立之处射来。
“哈哈哈……怎么来得这么慢啊?”
长笑声中,胤禛一记爆灵魔指射出,火焰流星半空中爆炸,幻化凝聚成一道伟岸身躯,夹带着万里奔冲而来的高速,恍若火龙天降,正面硬撼胤禛的爆灵魔指,炸出震天巨响。
“不慢,只要刚好来得及把你揍扁,就不算慢。”
“哥哥!”
在妮儿的喜悦叫声中,由魔界一路飚赶回来的兰斯洛,缓缓现出身形,在满天的流星火与纷坠中,人魔两军的最高统帅正面交锋。
雷因斯进攻昆仑山的讨伐联军。在海上的部分,基本上已处于全军覆没的情形。
破碎的铁甲船舰,燃着火焰,散着油污,在大海之中载浮载沉,连同上头的乘员一起慢慢往海中沉去。尚未葬身海底的士兵们,有些已在烧红的船舰上伤重而死,但也有部分仍奄奄一息。只是无论哪一种,他们都一样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睁着空洞的双眼,盲目的望着眼前景象,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被不死树所操控,丧失了自我。
这是众人之前最恐惧的情形,但在胤禛成功操控不死树后,这个地狱般的景象仍然真实的上演。对已阵亡的将士而言,这是种悲哀。但能够在意识尽失之前,以自我意志进行最终一战,纵使阵亡沙场而甘愿了。
当人类联军接近覆灭。魔族部队并没有往海上进行扫荡,因为龙神的出现,基本上敌我不分,虽然有韩特挺身作战,挡住了龙神,但是巨大龙躯的每一下动作,都牵动天地风云,不但天上风云变动,海面上也是怒涛汹涌,魔族部队深恐遭受波及。早已远远躲开,哪敢靠近这处修罗战场。
也因此,铁达尼二号得以继续藏匿在海上。不受魔族部队的搜索骚扰,让爱菱得以专心动手术。
“这次的手术……以往从来没在雪特人身上做过,也从没碰过被太天位力量上过的病患。理论上可以百分百治愈,但考虑到各种风险,目前的成功率只有三成……”
当有雪被送来船上,爱菱立刻启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暂时维持住雪特人的生命,跟着便设法尽心治疗。
太天位力量所造成的伤害,非常棘手,早在战争开打之前,华扁鹊就与爱菱进行研究,商讨治疗对策,最后讨论出来的方法,当伤者被胤禛所重创,只要在天魔进到达脑部之前,把脑部作切除搬移,舍弃原本**,就能够完美重生。
然而,这个做法却会导致原本力量起码减半,对武者而言,哪有人愿意舍弃自己苦修而来的力量?所以,欠缺实用性。
当时,爱菱与华扁鹊都没有料到,会首先用到这个技术的人竟然是有雪,雪特人没有所谓修为尽失的问题,应该是最好的手术对象。
“有雪先生,请你等着吧……爱因斯坦一定会救你的!”
华扁鹊虽然不在船上,但爱菱凭靠各种仪器帮助,该做与能做的事情仍是没差,一面稳住有雪的伤势,一面进行细胞培植,预计在一刻钟之内,新的躯体会生长完好,可以进行移植。
“院长大人!有雪丞相的状况很不妙,天魔劲蔓延的速度比预期中更快啊!”
“有雪大人陷入昏迷,体温窜升,大汗不止,口中连续呓语,院长,我们时间不多了!”
“丞相看来很痛苦,伤处腐蚀速度变得更快了。”
“院长!”
一声声催促,让爱菱心烦意乱,但手边工作却进行得没有那么顺利,特别是韩特与龙神混战不休,伤势不必有雪轻,这也让爱菱为之牵挂,而且后来连串天地异变发生,爱玲透过各种大乱特乱的仪表,得知这个空间的能量结构正在崩溃,如果不加制止,真的不知道会演变成何种末日景象。
(怎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魔族所要的,是掌握这个世界,不是毁灭吧?)
连串怪异的发展,让爱菱心中忐忑不安,而空间能量异变,导致海上波浪滔天,铁达尼二号也受到影响,虽然不至于停电,可是培育细胞的仪器却进度缓慢,爱菱正自心焦如焚,传声器的另一头突然发出惊叫。
“院长!事情不好了,有雪大人他……他……”
叫声无比惊惶,爱菱一听就晓得出了事,急急忙忙放下手边进展,第一时间赶往有雪所在的急诊室,路上询问部属详情,才知道有雪在急救后,短暂恢复清醒后,不但拒绝换身体,而且还拿出卷轴,以自爆为威胁,把急诊室内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他疯了吗?这样子他会死的啊!”
“有雪大人的甚至确实不太清醒,我们怀疑他可能想殉情,但……啊,急诊室里头有声音!”
想到有雪现在的危机情形,爱菱急得快要滴下眼泪,因为天魔劲的恶化已经不能再拖,如果再不进行手术,雪特人再有福运,也是难逃一命呜呼的结果。
(为什么……我会觉得有雪先生一定能平安度过呢?莫文先生也是很突然就走了,为什么我会大意地认为有雪先生一定会没事呢?)
意识到可能会失去某个人的恐惧,让爱菱胸口沉重,不祥的预感如同海浪,一波一波的拍着胸口。
当众人仍在哄闹不休的时候,爱菱已经赶到,二话不说,t1000的光剑便展开急诊室的厚重铁门,闯进急诊室去。
有雪仍维持着众人出去时候的样子,手里紧握着卷轴,半依靠在铁床上,爱菱觉得她的眼神很怪,模糊得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又严肃得好像是变了个人。
“……为什么……要这样子杀来杀去……”
冲进急诊室的瞬间,爱菱隐约听到这样的呓语,虽然可能听错了,但那一瞬间,却让爱菱毛骨悚然。同样的一句话,传闻梅林临终之前也说过,但这么伟大的感叹词,突然出于雪特人之口,这种回光返照的转性,只会让人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俗谚。
“有雪先生!”
没等爱菱靠近,半依靠在铁床上的雪特人就倒了下去,当爱菱接过他松手脱落的卷轴时,雪特人软软的靠在爱菱的肩上,鲜血瞬间横流,而爱菱完全感觉不到雪特人的气息。
“……有……有雪先生……”
颤抖的声音里,流泻出来的不是悲伤,而是料想不到的极度惊愕。尽管战争开打之前,所有人都已做好牺牲的准备,但却没有人料到,雷因斯主力群中的首名牺牲者,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九年三月十七号下午两点零七分,雷因斯左大丞相天地有雪,在击伤大魔神王胤禛之后,阵亡于铁达尼二号舰上,享年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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