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瑾夏感觉到沈千尘停住了脚步,心里就不由咯噔一下,那一刹,她连疼痛的都忘记了,窒住了呼吸,十指在沈千尘的胸前收拢。
她的细微改变传递给了沈千尘,他的表情在潜移默化中结起了冰。
乔月森握肩的重量也在无形中加码。
三人之间形成了一波循环的气压,一圈一圈的在他们周身荡漾,仿佛越吹越大的气球,一种即将爆炸的危机拉伸了神经。
两个男人之间心知肚明,他们都爱这个女人,且都有强烈的占有欲罘。
沈千尘耸了一下肩膀,冷幽幽的吐出两个字:“拿开!”
乔月森的手掌贴紧了他的肩膀,脚尖挪动,从一旁来到他们的正面:“我想,,,还是我来抱比较合适!”
“合适?什么才称之为合适,当这你老婆的面抱姐姐?”沈千尘不示弱,语气中尽显嘲讽与挑衅欷。
嘴角冷哼的勾动,乔月森笑中带着浓重的阴气:“她快休克过去了,不要浪费时间了。”
“是你在浪费时间,滚开!”沈千尘冷冷的拔高声线,气场同样强大。
两人的目光对峙着,一个不肯给,一个不肯让。
“我是不会允许你坏了她名声的,把她给我!”乔月森眸中凝着寒光,声音压的极低。
“这个借口找的可真不怎么样,趁她没有流血流死之前,我劝你不要做无意义的胡搅蛮缠。”如今大趋势都在他这边,沈千尘自是乘胜追击。
在后面的韩瑾西,季若曦,还有汪桂敏,这越看越是不对劲的。
这怎么还抢了起来。
罗易远在办公室简单的跟赵家人说了几句话,就匆忙出来,看到沈千尘跟乔月森杠上了,互不相让。
他大步的跑上前,严厉的教训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瑾夏她急需去治疗,这个节骨眼了你们当她是玩具。”
沈千尘跟乔月森没有说话。
“既然你们谈不拢,瑾夏又不可能劈成两半,不如谁都不要抱了。”罗易远从沈千尘手里抱过韩瑾夏,快步往电梯走去。
已经被他们的抢夺吓出一身汗的韩瑾夏,在罗易远的怀里彻底放松下来,她把头发拨开,对他笑笑,用蚊子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师兄。”
罗易远看看她,重重的叹出一口气。
韩瑾夏知道自已很让他失望,婚姻失败,感情失败,全都是失败。
双手空空的沈千尘滑稽的僵怔了几秒才把手放下,朝乔月森眯了眯萧寒的琥珀色眸子。
乔月森随意一个冷眼就将他的寒光给反弹回去了,薄而翘的嘴角冷嘲的向一边勾起,转身稳健的朝电梯边走。
“老公,等等我!”季若曦扑上去,挽住乔月森的胳膊。
电梯来了。
大家一股脑儿全都挤入电梯。
汪桂敏看着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女儿,心疼的眼眶一下红了:“他们的赵家怎么这么野蛮,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们儿子是宝贝,我女儿也不是根草啊,我绝对不会就你这么算了的,太过分了,瑾夏,你痛不痛。”
“能不痛么,一大群人暴打她一个,血都流了这么——”韩瑾西气愤的说道,看了韩瑾夏一会,又不忍心的把头转开。
“姐姐人这么好,竟然被这么欺负,放心,我改天让我哥把他们赵家扫平了,一个个拉住去宰掉——”季若曦嫉恶如仇的握着小拳头说道,那个气愤劲儿,简直跟自已亲姐姐被打了似的。
沈千尘身上沾着血,靠着墙上不语,俊雅英挺的五官,细看下有西方人的细腻深刻。
乔月森双手环在胸前,看也不看韩瑾夏,在他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下,其实已经波涛汹涌,黑眸内衍着一团黑气,意示着他现在内心的愤怒。
出了电梯,罗易远带韩瑾夏直接去了离这里不远的公立医院。
清理伤口,做了全身检查后,韩瑾夏被安排住进了病房。
脸肿的一塌糊涂,扮鬼都不用化妆了,头发也被扯掉很多,整块头皮都是刺痛的一碰都不能碰的,前面额头刚也不知赵家人是拿什么打的,发际线哪里缝了好几针,怪不得更才眼睛上蒙了这么多的血。
“内脏是没有问题,身上就是有点瘀伤,重点都在脸上跟头上,那家人还挺狠毒的。”罗易远把从了解到的告诉病房里的人。
韩瑾夏侧身躺着,手挡在脸上,不让别人看到她的鬼样子。
“这赵家人究竟是发了什么疯要这么做?离婚也好长一段时间了,怎么到现在才来闹。”汪桂敏不解的问。
“估计是看到报纸了吧,以为姐是跟沈少有了关系,才跟赵友楠离婚的。”韩瑾西回答。
“他,,,他们有什么证据,噢,离婚了就不准人谈恋爱再婚吗,他们这是什么逻辑。”汪桂敏气愤至极。
“赵友楠昨天晚上自杀了!”躺在床上的韩瑾夏幽幽的说。
病房里一片的沉寂。
乔月森身形微怔,他还真的自杀了?
汪桂敏过了许久才有说话:“那他要自杀也不管你的事啊,又不是你让他去死了,谁让他自已承受能力差的,哎——,这事情闹的。”
罗易远在旁坐下来:“若是赵友楠真死了,恐怕是还会来闹。”
汪桂敏跟韩瑾西深思的蹙起了眉头,很是苦恼的模样。
韩瑾夏闭上眼睛,觉得很累。
“为什么不告诉那家人赵友楠是同志?”冷不丁的,从角落里传来一句话。
病房里的里顿时表情各异,汪桂敏的震惊,乔月森的淡定,韩瑾西的不意外,罗易远的沉默,季若曦的一头雾水。
好似除了汪桂敏之外,其他的都知道真相。
韩瑾夏没什么反应,她不怪沈千尘说出来,但也并不赞成他说出来,这段狗血的婚姻,她只想安静的掀过,并不想去回过头去摊开。
汪桂敏几个男人的反应,吃惊道:“你们,,,你们都知道!”
几个男人都不说话,各自低下了头。
“韩瑾西——”汪桂敏生气的推了儿子一把:“你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么严重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韩瑾西表情纠结的回答:“我不知道!只是赵友楠的有几次的举动,让我觉得可疑,然后心里有些猜测罢了。”
“什么举动,你给我说清楚!”汪桂敏往儿子身上又打了一下。
“ok,ok,我说,”韩瑾西嘴巴朝乔月森那边努了努:“兄弟,事到如今,我也帮不了你了。”
季若曦惊跳而起:“那男瞳跟我老公也有关系?”
小妮子偶尔犯迷糊,关键时候,智商瞬间提高。
乔月森不答,这其中的过程实在太过于复杂,牵一处而动全身。
汪桂敏心惊肉跳的朝乔月森看去:“月森你跟赵友楠,他们,,,他们,,,,哎呦,我的天,月森,你这样,你爸你妈会气死的。”
乔月森继续保持沉默。
罗易远用同情的目光看他。
沈千尘则是幸灾乐祸的偷笑。
“妈,其实我觉得,赵友楠自杀压根不是为了我姐,而是为了月森,你想啊,赵友楠昨天晚上自杀的,我姐跟沈少的接吻照是今天早上才见报端的,这时间也对不上啊,你再想想,昨天月森大张旗鼓的选老婆,受不了刺激的赵友楠才自杀的。”韩瑾西分析道。
“噢,原来是这样的——”汪桂敏觉得很有道理的点头。
“胡说,你们胡说——”季若曦跳出来护住乔月森面前:“我老公是直男,绝对不可能跟那个什么楠有关系。”
“小妹妹,你太不了解他了。”韩瑾西遗憾的叹息,摇了摇头。
“我怎么不了解了,我很了解,我们,,,我们昨天还睡了呢,同志可是完全不能碰女人的,他对我不知道多要死要活呢,简直是要吃了我似的,要欣赏一下我身上的吻痕吗?”季若曦大声的说道,作势就要撩开衣服。
为了替乔月森洗白冤屈,她豁出去了。
韩瑾夏身体缓缓流动的血液猛的止住,痛楚像潮水般将她淹没,从肺腑一直升腾到大脑,一种断了来时的路,再也回不去的悲伤胜过此刻身上任何一处外伤。
曾经无论如何都要人紧握的手,现在完全的放开,还留恋的只是她自已。
乔月森剑眉蹙拢,张口想要反驳季若曦的话,可是一个女孩子豁出清白来为他证明,他又怎么能让她难堪。
“照若曦这么说,那月森好像也不是,这么说来,是赵友楠的的一厢情愿?”汪桂敏糊涂了。
“也有可能是双心恋啊!”沈千尘很适时的补了一句。
乔月森微笑的看向沈千尘,用眼神将他切成生鱼片。
季若曦双手叉着腰跳到沈千尘面前:“你这家伙,为什么三番二次毁我老公的清白,你在诬蔑他,我揍扁你。”
她凶狠狠的伸出拳头,在沈千尘的鼻子底下挥了挥。
沈千尘拍开她的手,用鼻尖看她:“小野猫,一边凉快去!”
“你竟敢叫我小野猫,还让我一边凉快去,你知道我哥哥是谁吗?你这白眼珠子。”季若曦从来没被人轻视过。
沈千尘气的吐血:“乔月森,你老婆是色盲吧,我这么漂亮的眼睛,她竟然说是白色的。”
乔月森笑:“在她眼里,不是黑就是白,你的眼珠子,是难分辨了一点!”
什么叫拐着弯骂你,就是像他这样。
“你们还真是一对奇葩夫妻!我不跟转基因的非人类一般见识!”沈千尘高傲的转开头。
“哼,我们才不跟你这个白眼珠子一般见识呢,坏了我们的品位!”季若曦又蹦回乔月森身边,拖着他的手臂,笑容甜美的仰头看他:“是吧,老公!”
“说的没错!”乔月森笑眯眯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子。
那边,韩瑾西下了结论:“不管怎么说,赵友楠的自杀跟我老姐是绝对没有关系了,至于月森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还是可直可弯,这个我还能下结论,可起码赵家人那边,我们有理由去讨回公道了。”
汪桂敏热血沸腾的点头:“说的对儿子,我们不能便宜么赵家,他们的儿子有问题,还敢来娶我们瑾夏,如今还要反咬一口,这气我们不能忍,我明天就叫齐我们家的亲戚,就他们家算账。”
“妈——,你们不要再闹了,全都回去吧,我要静一静。”韩瑾夏心疼,头痛,身体痛,说话大声一点,牵动了脸上的伤口,就更痛了。
她疲惫嘶哑的声音让乔月森仿佛被针扎穿了心脏。
罗易远起身:“我们都先到外面去吧,不要吵她了,让她自已呆一会,这里有医生跟户师,不用担心。”
大家都退出了病房。
渐渐的,空间变的安静,静的尘埃落在地上都有了声音。
韩瑾夏眼中一片湿润,在这个世界上,竟只有学长才懂她的痛苦。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病房里没有开灯,她不想开,也不想被打扰,躺在床上,心浮浮沉沉的好似飘荡在宇宙中,就那么一直飘啊一直飘,飘到从前的时光,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已带着刚上初中的漂亮男孩站在街边吃棉花糖,那时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干净,皮肤是那么的清透,仿佛是带着阳光的,她看着这样的自已也会觉得很喜欢。
时光真是无情。
泪水一滴滴浸透时光的河流,逆流进心底。
乘着悲伤,她朦朦胧胧的睡过去了,一天没吃东西了,也不知道饿,人仿佛就成了干尸,不需要进食,不需要进食。
病房门开了几次,又关了几次。
她保持着蜷曲的动作,始终未动。
午夜时分。
有人悄悄的推开了病房的门,坐到了病床边,挡去窗外那漫天的星光。
他仔细的看她的脸,伸手温柔的抚过那些伤痕,眸中就结起了雾气。
弯腰,他在那伤口上轻轻地吻下,那些蜿蜒难看的伤口,让他心如刀割,吻从额头到脸颊,最后覆盖到她的嘴上。
韩瑾夏皱了皱眉,感觉到嘴唇的温度。
她醒过来,熟悉的气味让她知道这人是谁,可又不敢张开眼睛,也不敢有所动作。
也不知道是停留了多久,他才离开她的唇。
房间里还是静静的,一直都是静静的,他陪伴在她的身边,仿佛是一缕青烟。
韩瑾夏至始至终都不敢睁开眼睛,她知道他就在那里,于是寂寥的心没有那么冷了,原来只要他在她就不会感动孤单,原来她是这么的需要他,原来她已经不能没有他。
可是,他再也不属于她了。
心里酸的好像装了一整座太平洋的咸涩,眼泪在如硫酸,淌过她流血结痂的伤口,这一刻,她好像抱住他,告诉他,她不愿意他是别人的,她要一直跟他牵着手,卑微也好,她都不想失去他。
晨曦到了之前最黑暗的时刻,他才离开。
那脚步声每远离一下韩瑾夏的世界就荒芜一分,门关上了,所有的希望全部泯灭。
天亮了,她真的睡着了。
等到再次醒来,母亲跟弟弟坐在病房里。
汪桂敏在收拾病房,韩瑾西翘着腿在沙发上用平板玩游戏,窗外的阳光很好,把这小子沐浴的金光闪闪,仿佛动漫里出来花样美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