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1 / 1)

()烟雾越来越浓了,三更进攻,此刻是四更时分,春天本就是潮湿的季节,此地又是河流交错,密林之中更为潮湿,这烟雾熏的人连眼都睁不开了,一阵阵的咳嗽声传来,纵然项燕耐力惊人,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这批老兵的素质在这个时候表现了出来,无需项燕吩咐,纷纷取了随身携带的水,弄湿布条,将鼻子捂住,相互搀扶着摸索前进,烟雾,越来越大了。

派出去打探的斥候皆无人归来,也不知道是中了敌人的埋伏还是迷失在了丛林深处。这密林仿佛一只吞噬生命的野兽,将楚军的意志一点点的消磨,项燕知道,要出这片林子以正常的行军速度还需要半个时辰。人的承受力是有限的,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呆上片刻时光便已经让人心浮气躁,而且如今众人双目受损,就算行出密林怕也有一大队的人马等待着他们,失去目力的情况下弓弩的准确率将大大降低,此为一;二,楚军力竭,弓弩上本就势弱,秦军强弩一攻,就算是这批久经沙场的老兵怕也经不住如此阵仗;三者,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士气低迷,不解决这个问题,他项燕今天怕是会败的凄惨无比。

胜败乃兵家常事,久经沙场的项燕还是能看开,如何扭转逆境,把损失降低到最小才是他如今考虑的事情。

勒令暂停前进,在士兵不解地低声议论中。项燕站在一块大石上,忍住喉间的剧痒,高声道,“将士们,看看你们的身后!”

何需再看,烈烈火光穿透了迷蒙的烟雾。这雾红似血。

“如今我们已经到了最困难的时候,秦军断我等后路,如今我们想活命就只有一直向前,片刻迟疑不得,否则我们身后的熊熊烈火就将把我们烧成灰烬。告诉我,将士们,你们想回家吗?”项燕地嗓音穿透浓雾,浑厚而低沉,奇迹似的触碰到了这群精疲力竭的士兵心中的柔软处,“想!”

回复的声音响策云霄。在这静夜中传的很远,心中的渴望被点燃了。

“想回家就必须走完这段路,走出这片林子,然后去杀了那些一直欺辱我们的秦国人,杀出一条血路来。”项燕的声音越发的高昂。一把撤下捂住鼻孔地湿布,向天高喝,“前方危险无比,陷阱重重,你们害怕了吗?你们也许会死在陷阱之中。也许会死在乱箭之下,楚国的儿郎害怕了吗?”

队伍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喝,“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楚国儿郎不怕死!”

楚军本就骁勇善战,楚人本就秉性刚烈,越是走投无路,越发的能激发他们心中的傲气。队伍中的话声刚落,就闻得众士兵齐声声大喝道,“楚国儿郎不怕死!我们要杀出去!”

他们看不见自己地将领,只是心中知道,项燕就是他们的神。一种莫名的信任,一股楚人的气节,一种被迫到绝境的反击,他们心中地气馁转变成了熊熊燃烧的斗志,及时是死,也要拖上两个秦军垫背,决计不能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山火之下。

项燕道,“好!现在听我命令,全速前进,前方士兵注意脚下陷阱,辅以盾牌,以防秦军偷袭,此刻我们离树林边缘只有半个时辰地路程,只要走出这里,就是一片旷野,如果遇上秦军,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他个片甲不留!杀他个片甲不留!……”声音此起彼落,震落了一地的灰尘,声音在寂夜中,传的很远很远。

……

王贲听到远处密林中传来的喝声,不太真切,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心中对那带队的将领佩服不已,这么快的时间内就能重振士气,楚国果然人才济济,不过韩非的伎俩确实毒辣了一点,也不知道那将领能否经受的起第二波打击?

……

队伍又开始前进,这时士气高涨,前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队列间秩序井然,一路行来,竟然再也没有遇上过什么危机,楚军地士兵明显松了一口气,这里已经是接近树林的边缘地带了,树木明显稀疏了许多,对于行进中的楚军明显好施展了许多。

众人松了口气,项燕却是仍旧绷紧了神经,空气中的烟火味道淡去了很多,早晨的雾越发的迷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来到了,由于风向转变,那火势没有再向这边袭来,这里的温度低了许多,也不再那么呛的人难受了。可是,由于刚才的烟火,现在众人的视力受损,夜间行进,敌暗我明,项燕自然不会做打燃了火把给敌人照亮目标物的事情,只是如此一来,自己的队伍也无法辨别方向了。

一名士兵探路的树枝不知碰到了什么,就闻到耳边呼呼风声,肩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忍不住叫了出来,身边同时也爆出几声惊呼,紧接着四周传来一阵弓弩破空之声,陆续又有人中箭受伤。

变故不过在转眼之间,楚军阵营霎时被打乱了,后方士兵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听见几声惨叫,突遇变故,军令是前进,项燕不下令停止,众士兵自然不会停下,扶了受伤的士兵,队伍依旧以原来的速度前进着。高举盾牌警惕的看着四周,奈何雾气浓厚,双目所能及的不过三步左右。就是身边的树梢,也不能看清是否有人潜伏。

又是一阵箭雨袭来,那第一名被箭所伤的士兵大叫道,“小心地上!”众人这才恍然。第一波地陷阱现在改成了空袭模式,不过其中关键还是在地上。

不得以,项燕勒令降低行军速度,数名士兵趴在地上举着火折子仔细的检查,这才找出草丛之中布置有些许绳索,凡是有人或者动物触动。便引发了安放在树梢的弓弩,这可不比地上的陷阱来的好解决,陷阱只需要用树枝试探便可检查出其大致状况,在标识出来,小心绕过便是,绳索细小,不小心碰到了便会触动机关,此刻雾重,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趴在地上小心寻找才能辨识。如此一来,这队伍的行进便被耽搁下来了,后方风向虽然还是向着另外一方,可这指不定啥时候风又转向了,疾风一过。这火烧起来地速度可不是人的两条腿能赶的上的,呆在这密林之中确实太过危险了些,早早离开方是王道。

思索间,项燕正思索间,空气中又飘来了烟火的味道。风果然又转向了。项燕不由得苦笑,这不是连老天都在和他作对么?后退,必然死路一条。前进,不知道要平白死去多少士兵。

项燕看着前方探路的士兵愣愣的出神,此刻,他真有些无助了,心头竟然开始期盼老天下场大雨,熄灭了这火,让他能有退路。

趴在地上的那士兵由于一直匍匐前进,不小心把手中的火折子掉在了在地上,引燃了一堆枯草。风吹过,不小心引燃了地上的绳索,又是一阵乱箭,惨叫声此起彼落,项燕看那火头被风吹地又引燃了些许草木,终究由于树林中湿气太重,慢慢的灭了。

一道灵光闪过,项燕抬头望向队伍,对身边亲兵道,“传我军令,立即停止前进,所有人马退后五十步!”

众人不解,此刻火势在风的协助下越发的嚣张,张牙舞爪的扑将过来,似要将楚军战士吞噬在他血色地大口中。不过,军令如山,违令者斩!

部队迅速的退后,项燕留下了数十人,吩咐众人点火焚林。

火光熊熊燃起,这次的火由于有人有心引燃,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风给吹灭了。风越来越大,大军背后的火势片刻即到,前面项燕又放了一把大火,还好,风很大,吹的那火向着林外去了。不过热气依然袭人,烟雾缭绕,闷热地气息又一次围困了楚军。

项燕满意的看着火光过去后留下的一片灰烬,心中巴不得那火能烧地更猛烈一些。

后面的火,越来越接近了,前方的火越燃越烈,项燕还嫌不够,要众人把火弄的更大一些。

项燕在赌,赌后方的火袭来之时,这边已经燃出了足够的空地,足以让五千人马安然呆在其中。

火势过的很快,初燃之时极为缓慢,让项燕心中焦急,待那火势一起,看着风过木枯,露出斑驳沧桑的地表,项燕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容。

踏上还冒着丝丝烟气,炙热地火场,不解的众人此刻都松了口气,烈火过后一切化为灰烬,身后的大火再也找不到可以借势的东西,唯有在火起之地慢慢的灭了。

……

夜色依然深重,王贲站在小土坡上骂娘,自己辛辛苦苦弄了大半夜的陷阱,被人一把火给烧了,看对面的火光冲天,那楚军将领也太过大胆了,他就不怕风向突变么?那样的话,也不用王贲动手了,一个个直接烧成木炭。王贲郁闷了叹息,本来还指望着装的那一批弓弩就算不能杀死多少楚军,至少也打残个千二八百的,拖累了楚军的行程,接下来他才好发挥。

结果楚军的一把火,让他想要偷袭也不成,唯有跳脚,等待火灭之时。

……

此刻的楚军疲惫交加,大半夜处于疲于奔命状态,项燕见四周都是火海,条件虽然艰苦些,此刻算是暂时安全了,随即下令大军就地休息,火灭之时必然有一场大战,大军需养精蓄锐,待火灭一举杀出去。清点了士兵,伤者有一千余人,现在可用的兵力也就在五千左右,根据之前的情报,楚军此刻对秦军而言没有任何的兵力优势。加上秦军地弓强马壮,又是以逸待劳,唯有殊死一搏了。

饮水早就被用光了,众将士唯有就着干粮随便的啃上两口,在炙热的地面上或坐或躺,休息上一会儿。

火势一弱。守卫的士兵立即唤醒沉睡中的众人,此刻天色微微泛亮,深沉的夜色逐渐淡去。

众人休息之时,项燕自然是睡不着地,将今日一战仔细回味了一遍,结合此地地形,决意在火熄之时从正面突围。

前路虽然凶险,却是可以最快找到援兵的地方。

在项燕内心深处知道,这也许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作为一个在疆场拼杀了大半辈子的人。他始终不愿意就这么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灰溜溜的落荒而逃了。当然,还有他心中的那一份不确定,看似最安全的地方却是危险,那么有没有可能。在这个看似最危险的地方,才是生路呢?

……

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黎明前地黑暗即将过去时,远远的天边一声惊雷炸响。春雷响后,一阵微风徐徐的吹了过来。黑暗中摸索前进的楚军似乎看见了冲出去的希望,因为一点一点地细雨正斜斜的飘落下来,轻轻的打在士兵们的脸上。

春雨贵如油啊。这滋润着万物重生的地春雨,此刻也滋润了每一个楚军将士的心田。

黎明渐渐的拨开了黑暗地笼罩,点点残烟袅袅的前方,一条河流出现在面前。清晨的微风中,前方一片安静,高处可以看见远远的村落缓缓升起的炊烟。

终于冲出来了,就在这一刻,楚军将士包括项燕在内,心情都为之一振。久经沙场的项燕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下令部队立刻原地休息,派出三十个士兵朝左中右三个方向搜索前进。

半个时辰后,负责断后的五百军士也跟了上来,带来的消息是秦军的追兵不见了。

这个现象怎么解释?项燕不由地紧张起来,难道说秦军在前面等着自己?还是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在前方等待着自己钻进去?

“将军!你看!”项燕的副将兴奋的指着前方的高处,一面楚军的旗帜正迎风而动,项燕顿时有了答案,原来是援兵来了,秦军人少不敢进行最后的决战,所以遁走。

就在此刻,前方的三个方向上,探路的楚军士兵也爬上高处,挥舞着报信的旗帜,意思的没有发现秦军。

项燕一颗高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全军出发,过河!”

自觉逃出生天的楚军将士,远远的看见自家军队的旗帜时,一起欢呼起来,一起朝河流的方向冲去,整齐的队形这时候也变的松散。一向治军严厉的项燕,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去责备这些苦战了一夜的勇士们,虽然伏击失败了,但是他们还是有为生命延续欢呼的权利。

小清河,一条全长不过三百公里的小河,河面宽度约二十米,中间最深的地方,不过三尺,想淹死人都很难。

楚军赤足踏入河中时,发现最深的地方不过才到膝盖处。在烈火中挣扎了一夜的楚军将士,看见这清冽的河水时,再也忍不住的停住脚步,捧起一捧水来,美美的喝上一口,将脸埋在水中,冲刷那一夜的征尘和烟火。心情愉快的项燕没有像士兵那般放肆的戏水,带着亲兵过河后,坐在对岸的青草地上看着陆续过河的士兵们。

小清河上游,五百军士藏匿于一块高地后面,负责观察的士兵注视着远处。突然,下游的方向缓缓的升起了一股黑烟。

“将军,起狼烟了。”

“好!立刻掘开口子!”

命令一下,五百秦军冲进河中,将装着石头的竹笼还有装满泥沙的草袋组成的临时堤坝搬开,积累了一夜的河水,瞬间化做一股激流,掀起一阵阵白色的浪花奔腾而下。

水中楚军正欢庆胜利脱险的时候,猛听见上游处一阵阵轰鸣声滚滚而下,抬头看去时,顿时都傻了眼,至少六尺高的浪头,夹带着一根根两头削尖的木头滚滚而下。

“不好!又中韩非的计了!”这个念头在项燕的脑子里一闪而过,来不及深想的项燕急忙下令:“大家快点冲到对岸去。”

五千楚军慌里慌张的争先恐后的往对岸冲去,可是一切还是晚了一些,众多楚军士兵还是没能上岸,激流中的尖木,扎到了一个又一个楚军士兵,鲜血染红的一小块一小块河水,瞬间就被激流冲散,一个个楚军士兵在激流中打了个转,消失在滚滚而下的河面下。

既然河流里有这个安排,那么对面打着楚军旗帜的部队……?

项燕很快的冷静下来,大声急令:“全军立刻组成战斗队形!”

楚军勉强组成一个凌乱的战斗阵形时,前方的部队已经换上了秦军的旗号,两千秦军铁骑,在王贲的带领下,已经摆开了冲击队形。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王贲,下令部队暂缓冲锋。轻轻的一夹胯下战马,缓缓的上前,对着楚军的方向大声喊道:“秦军王贲,久慕项燕将军大名,现求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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