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听了林如海抱怨薛家送到户部的宫花料子有瑕,略愣了一下说:“不能吧,这次差事这样要紧,那薛蟠再没本事,薛家也会仔细派人盯着,该当不会出这样的差错才对。听说薛家那位薛姑娘已经从保龄侯府回家了,也在家帮忙打理生意,传闻那个薛姑娘甚是有本事,学太太自云十个儿子比不上她一个呢。若是当真这样伶俐,只要外头有老成会办事的老伙计将一应贡品检查好了,内有薛姑娘检查账本,也该当料理妥当才是。”
林如海也叹道:“何尝不是这个话呢,户部和礼部都想着原不会有差错的。可今儿下头负责打点收各省贡品的官员来报,其他皇商送来的都是上好的,独薛家送来的,有些竟连官用物料的品相都比不上呢。”
两人正说话,外头管事又传姑娘和大爷前来请安。贾敏忙传了一双儿女进来。黛玉姐弟请安之后,林礞见左右无事,便笑起来说:“真真是一桩奇事,今儿竟听说这户部皇商薛蟠和南安郡王的族弟霍炼打起来了,还将送往户部的贡品打翻了几箱子呢。”
林家众人听了都啧啧称奇,薛蟠和霍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又打起来了?贾敏更是叹道:“这薛蟠领着户部的差事不好生办,将将你父亲还说他送往户部的东西有好些不成样子呢,有那闲工夫去掐尖要强,不如办好了差事是正紧。你父亲才发愁这大典临近的,物料尚未备齐。听你说来,难道有瑕疵那几箱物料便是这次被打翻的不成?”
林礞听了,哼一声说:“这可正是了,据说薛蟠在运送时新的上用珠花、料子进京途中,一眼瞧上了一个美貌丫头。偏南安郡王的族弟霍炼也看上了,两人互不相让,便打起来了。”
黛玉听了,暗吃一惊:前世薛蟠便因争买香菱惹了人命官司,不想今世香菱已经得了好姻缘,薛蟠依旧又因争买丫头和人争执。
林如海听了,不由得叹了口气说:“原来是如此,怪到今儿下头办事的官员上报说,其他各家商户送来的各色物料都是上好的,独这薛家送来的,不但有了瑕疵,有些箱子里头还夹杂着泥沙就送来了。想是和这霍炼冲突时候打翻了的,这薛蟠也不另备了上好的来,就这样装着送往户部不成?这还算下头检查的官员当差仔细,没有直接送往礼部,更加没有送入皇宫,不然到用的时候才发现不好,薛家自然要落罪,但从户部到礼部谁脱得了干系。”
林礞撇了嘴说:“想来便是如此了,这薛蟠原是个呆霸王,惯爱和冯紫英他们那些人一道斗鸡走狗,越发习得跋扈了。这霍炼想是仗着乃是霍家子弟,也张扬了,两人碰到一处,不肯相让,可不得惹出事来。”
贾敏是做母亲的,今日因离黛玉的好日子越发近了,贾敏竟是一颗心全悬在黛玉身上,无论说什么事,最终都是想到黛玉头上。因而贾敏不去管什么薛蟠、物料,只皱眉说:“这霍家人越发张扬了,买官卖官的事,仗势欺人的事不知干了多少。比之当年甄应嘉、王子腾等人有过之无不及,也不知这霍皇后知否也是个跋扈的,是否好相处,将来是否会为难玉儿。”
黛玉听了,不由得脸上一红说:“好好儿的,母亲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
贾敏忙将黛玉搂在怀里说:“若是寻个外头的人家,咱们还可以好好为你仔细打听了人品样貌,公婆是否好相处。再有你父亲如今有几分本事,料公婆也不会为难你。再说了,我怎么说也要等玉儿及笄之后再说过大礼的事。可惜玉儿如今还未及笄便要入宫,我做母亲的,自然舍不得。太子妃虽然尊贵,到底不够自在。”
林礞听了,却笑说:“母亲不用担心,我看太子殿下倒是个明白的。这些年也极护着咱们家,捉了冷子兴揭开贾王氏的画皮,可不就是太子殿下暗中做的么?再说了,为了这次迎娶姐姐,太子殿下他……”林礞话只说一半,却又不说下去了。
林如海忙问,太子殿下怎么着?林礞又那话岔开说:“何尝有什么,太子殿下私底提到姐姐还称师姐呢,从他平日言行听来,为总觉得他定会善待姐姐。”
黛玉看了林礞一眼,皱眉心想:礞哥儿方才想说的必不是这个,他中途改口,只怕现下问他不会说实话。待改日我使个法子将真话套出来。
贾敏听了,也只得点头道:“我不过是现下只咱们一家四口,所以略说一二句真话。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的道理我明白,先帝能指咱们玉儿给太子,原是看重咱们家,我自不会在人前说这些。再说,我虽未曾见过太子,既是你父亲和你都说太子好,想来是个好的。不过这皇城里头暗流汹涌,不如一般人家简单省心,太子再好,不能保皇宫内院的人个个都是好的,因而我有些悬心罢了。”
林如海自然知晓贾敏悬心什么,他是做父亲的,亦是不舍黛玉不足十五便成婚,贾敏那话说得极对,便是太子是个好的,谁又能保证人人都是好的,便是太子此事是好的,谁又能保证他一生善待黛玉?
只若不是遇着国孝,太子早该立妃了。且太子年近弱冠,信守当年在书房中对林礞的随口一诺,便是出了国孝这几月,身边也没有一个侧妃侍妾,已是极难得。因而林如海少不得劝了贾敏一回玉儿自有她的福气,贾敏也是明白的,听了便将此事撂开。只一家三口说这些,倒将黛玉说得羞红了脸。
次日,林如海自去协调各皇商,尚有余力的各家皇商少不得加紧置办原应由薛家供应的宫花、料子等事物。但因各省皇商往往只有一家,薛家供应的江南织造的宫花、料子又和其他省的式样、特色不同,其他各省皇商自是能补上数量上的缺口,式样、特色却未必符合礼部要求。
按礼部和户部商议的意思,自是择了薛蟠贩卖进京的尚可用得的宫花、料子先送进宫去,薛蟠被打翻的货物也没有几箱,多数还是完好的,只怕要紧处也够用了,再加上其他各皇商置办些补齐,也就够用了。
谁知如此上报进宫,太子却不依了。太子对礼部尚书道:“孤一生只娶妻一次,岂有用打翻了的物料的道理?便是送到孤宫中是没有打翻过的,但和打翻过的一起进京,这兆头就不好,没得凭白沾染晦气。便是没有打翻那几车好的送也不许用到孤宫中,没得怠慢了太子妃。”
礼部尚书听了,心道:太子这话说得虽然不错,但此刻我又上哪里去寻上好的物料,还要顺顺当当进京,未成遇到半点不顺遂的?礼部尚书不由得堆太子一礼道:“太子殿下这话说得原是有理,只这吉日已经择定了,现在现到江南去寻上等宫花、衣料也是来不及的。又因守了先帝国孝,这二年都极少有时新的料子进贡,便是用宫中存着的,也是既不够好,也不够量。这却让微臣为难得很了。”
太子却一笑说:“这无妨,你去城北绛云号找薛虬,他倒是有些料子孤觉得极好。只一样,便是绛云号的料子再好,此次大典也只能用于孤宫中。太子妃乃名门之后,又是名师之徒,她大婚,其他女子可不能用和她一般的东西。其他郡王立妃就用各省及薛蟠送来的吧。”
礼部尚书见了太子一脸胸有成足的样子,心中狐疑。便是再是贩卖上等衣料的商铺,又哪里比得上上用的?这太子好端端的上用料子不用,怎么又用起民用的来?但礼部尚书到底垂首应是,退了出来。
当日,负责置办这次太子立妃大典所用物料的户部官员和礼部官员便带着内宫掌事太监戴权并一个老嬷嬷来了绛云号。二部官员不过是因太子有命,前来一试罢了,谁知这绛云号的老板薛虬一听明户部和礼部来人,忙亲迎了出来,竟似恭候多时一般。
到了楼上雅阁,薛虬亲命人泡了好茶,才命人拿过样品来请众人过目。江南特有的上等云锦不说,其他各色织锦、宫花一应俱全,比之薛蟠送来上用的还好。又说其中有四样颜色的蝉翼纱极好,那礼部官员见了笑道:“可是呢,这几匹蝉翼纱竟比织造府进贡的府纱更好,更软厚轻密,竟是给东宫窗纱都换了极好。”
戴权是在先帝身边办老了事的,见多识广,听了这话笑了出来。举着个兰花指说:“这可不是什么蝉翼纱,如今内造的蝉翼纱哪有这样好的。这府纱正紧名字叫做软烟罗,还是先帝幼时做帐子用的。如今据说工艺都失传了,便是连内造的也没这么好。要说宫里也收着四色的都有,只太子殿下大婚,色|色物料都要用时新的,因而这次大典,物料单子上原没预备这个,不知这里怎么又有?可是新的不成?”
戴权这话前一篇话自是对那礼部官员说的,后一半却是对薛虬说的。
薛虬忙站直了一礼说:“回大人的话,这软烟罗并许多料子宫花都是时新的,这里放着的,不过是个样品罢了。因外头放着这些经了许多外男的手,便是众位大人看上了,也不敢往宫里送的,怕冲撞了贵人。
小人铺子里头原有最新织造的各色料子并做好才成衣、宫花。只一应工匠绣娘都是女子,自做成料子,便无男子看过碰过,便是小人也未曾见过。若是大人们要见时,小人只得另命人领了戴大人和这位嬷嬷再去看过,小人这些衣裳料子可曾用得。”
戴权听了薛虬的话,只觉有趣,这薛虬竟是有备而来一般,听他这话倒像是一应物料都备好了不曾?因而薛虬另叫了一个女掌柜带了戴权并宫里来的老嬷嬷去看衣裳、料子,薛虬自己自在阁楼上陪礼部、户部二部官员喝茶。
约莫二刻种功夫,戴权和那位嬷嬷才满面堆笑的出来。戴权笑道:“看你年纪轻轻,倒极会办事。里头的宫花、吉服、霞帔竟是一应俱全的,料子、做工比之织造府送来的有过之无不及呢。这吉服、霞帔不但式样好,也极合品级制度。但你小小商户,越制制作太子妃服制,你可知罪?!”
戴权前半段话还说得笑意盈盈,后半段却说得声色俱厉了。薛虬听了一愣,这些衣裳式样都是太子吩咐他寻了江南最好的绣娘做的,图样是太子亲自画的。他也知晓普通商户没有资格做御用衣裳,但既是太子吩咐的,他便料定无碍。不像此刻戴权问来,薛虬倒不知如何回答了。
薛虬听了戴权质问,略一愣,便笑说:“回戴大人的话,小人知错。”
正说着,太子身边的黄公公却又来了,黄公公传话说:“皇上口谕,免绛云号私做御用服制、越制之罪,若是戴大人见了绛云号的服制、物料还使得,便使人送入宫中让皇后娘娘过目,若是皇后娘娘看了也觉好,便定了太子殿下大婚要用。”
戴权听了这话,笑眯眯的看了薛虬一眼道:“薛老板当真有前途,不声不响的,便攀上太子殿下这根高枝儿。既如此,明儿我就派人来请了这次用得的东西。若是皇后娘娘点头,便定下来,至于银子,到时候开了单子来,你自到户部支去。”
薛虬听了,忙垂首应是,恭送戴权并两部官员出了绛云号。
要说这绛云号何来,原来大头竟是太子殿下的产业,薛虬不过占着小头罢了。要说为何太自殿下会开这么个绛云号,原是江南甄家和薛家都有些独门手艺,做得诸如软烟罗这样的极好料子。只这甄家和薛家祖上曾出钱出力支助太|祖皇帝起事,于见过有功。因而这两家一家得了御用的织造府,一家封了世袭的皇商,只两家后人却恃宠而骄,不但未曾钻研织造技艺,反而将以前的许多独门技艺都失传了。
诸如软烟罗这样的料子,贾母年轻时候织造府还做得,后来反而做不出了。这些技艺失传了,皇家倒存着些过去的料子,太子见了,便想着迎娶黛玉时候用了这些极品料子,才显得太子尊贵呢。因而才寻了薛虬,太子提供些已失传的料子,薛虬寻了手艺极好的匠人和绣娘,拆了那些料子细细研究织法。
又因先帝过世,太子定了黛玉之后,等了二年多才过大礼,倒给了薛虬足够的时间将这些失传的技艺复刻出来,经历了多少次事败,才又做出许多上等料子。做出这些失传织法的料子之后,太子才开了这座绛云号的铺子,绛字自是出自“绛珠”之绛。其中织造出来的第一批极品衣料,太子自然是要留给黛玉先用过的。
因太子大婚一应物品用料礼部有定例,太子原没想着在大婚时候就将绛云号做出的衣料用上。便是十几个绣娘日夜赶制的吉服也是太子画了样子、宝琴说了黛玉身量,赶制出来,预备着黛玉回门时穿的。一来显得太子重视黛玉,二来也是给黛玉一个惊喜。谁知薛蟠运了江南各织造府备好的料子进京,偏和人争丫鬟打起架来,太子嫌弃翻车之物不吉,便禀明定安帝要自备这次大婚东宫所用物料。
太子是名师之徒,南下查抄江南甄家等差事也办得极好,定安帝宠他得很,如此小小要求自是依他。皇后也是极宠太子,因而便有了戴权和二部官员先来绛云号看吉服料子,那头太子又请了定安帝口谕来,免了薛虬越制之罪。
话分两头,却说薛蟠在江南作威作福惯了,竟是王子腾问斩,贾家萧条之后,薛家没了依仗,也没能改掉这些不良习气。谁想这次南下运了太子成婚大典的上用物料进京,一路顺遂,却在临进京时候看上个好生俊俏的丫头和人争执起来。
薛蟠哪里知道他素日横,还有比他更横的。这霍炼也是个纨绔,以前仗着南安王府之势便四处横行,何况如今她一族的姑姑做了皇后?说来也是霍炼嫌京中无趣,出去游玩了回来,回来路上又凑巧和薛蟠看上同一个正被发卖的美貌姑娘。
薛蟠虽见霍炼身着华服,却不知霍炼身份,仗着商队有保镖护送,指使豪奴上前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但薛蟠这次南下,办的是何等要紧的差事?薛姨妈也特地派了老练的伙计跟着,这次商队的伙计保镖都觉已经到了京城门外,须得将物料顺顺当当的送到户部交了差比甚么都要紧。且京城里头权贵遍地的,万一对方是开罪不起的人可怎么好?因而薛蟠的保镖中有许多人非但不敢上前帮忙打人,还从中相劝。
也幸而这次随薛蟠南下的一干伙计、保镖老练。虽然因薛蟠冲动,到底和人争执起来,薛蟠捱了几下打,又打翻了几箱衣料、珠花等物,却没有一拥而上搞成聚众斗殴,也未曾伤了人命。否则这霍家岂是薛家招惹得起的?也因霍炼不曾吃亏,才没和薛家计较。薛蟠送了污了泥沙又摔坏的物料进户部,自然是被免了户部的差事,但霍家也没上前问罪。
却说薛蟠回家之后满心不服,嚷嚷着要撵了自家的伙计和保镖,又要纠集了冯紫英等人将场子找回来。薛姨妈见了薛蟠身上淤青,心疼得什么似的,口中道:“你也好生省心些吧,这如今自是办好了户部的差事要紧,这紧要关口的,又惹什么事?我和你妹妹将来都指着你,你可不能将差事办砸了。”
这头正劝呢,薛蟠惯用的一个小厮跑来在门口张望,只薛姨妈和宝钗这样的女眷在屋子里头,小厮不敢进去。薛蟠透过窗户看见了,又出来骂道:“什么事缩头缩脑的?就是你们这起畏畏缩缩的奴才触了大爷霉头,这些时日总是不顺。”
那小厮听了,耷拉着眉毛愁眉苦脸的说:“爷,我劝你莫要骂了,外头都传,昨日和爷争执那人是南安郡王的族弟,当今皇后娘娘的侄子呢。幸而昨日没将那人当真打伤了,不然这祸可闯得大了。”
薛蟠听了,以为小厮诳自己,那小厮小声道来,薛姨妈和宝钗原本没听见说些什么。薛蟠却又大骂道:“呸,你也跟那些胆小怕事的奴才一样没用,尽来诳我。就昨日那小子,还什么南安郡王的族弟,当今皇后的侄子,也不看他那熊样是否担当得起。南安郡王就一个弟弟霍炯,我虽不曾相交,也是见过的。昨日那人又是哪个旮旯冒出来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称王爷家的人?”
薛蟠这样一叫骂开了,屋里的薛姨妈和薛宝钗却听见了,母女两个又是一阵惊吓,忙命人出门去打探南安郡王是否有个族弟进了京。
这一打探回来,可不正是么?得了确切消息,早吓得薛姨妈不知如何是好了。这薛蟠原是个欺软怕硬的,听闻招惹了南安郡王府的人,也是吓得想外出躲去。因而禀明薛姨妈,说要外出正紧学做生意,带了伙计行商去。偏因前儿薛家老成的伙计相劝薛蟠莫要惹事,被薛蟠解雇了泰半,留下些奸猾之人哪里用得?薛姨妈又因不放心,薛蟠外出行商之事就这样耽搁下来。
耽搁了没几日,那头戴权看了绛云号的衣裳料子用得,早禀明了定安帝和皇后,请了吉服回去,霍皇后亲自过目。霍皇后见那吉服料子上乘,做工精良,绣工精致,竟无一处不妥贴。更兼那锦缎华美如红云,彩凤栩栩如生,竟比织造府送来的更加好些,便定了绛云号的吉服。定安帝又补赐了绛云号薛虬的皇商头衔,同时吩咐吏部撤了薛蟠的头衔。
这薛蟠在家担惊受怕,生怕霍炼再上门找麻烦,因而极想找了借口外出行商去,这日却等来吏部官员一纸公文,撤了紫薇舍人之后薛蟠的皇商头衔。
接待过吏部官员,薛蟠垂头丧气的回到薛姨妈房中。薛姨妈忙问吏部官员前来所为何事,薛蟠少不得将实情道来。薛宝钗听了一呆,将手中正在看的账本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湘云的情况,我觉得不能再嫁人了吧,古时候指婚之后就应该是皇家的人了,虽然没过大礼就被除名,但是皇家应该不会准湘云再嫁人的。否则皇室的脸面往哪儿搁?再说,但凡懂事的人家也不敢取指给郡王过又被除名的女子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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